我闪婚的消息在公司里一下子传开了。
罪魁祸首便是昨天我洗澡时打来的那通电话,当时电话那头其实有两个人,除开我平时相熟的朋友俊哥,还有一个叫吴永健的同事,这家伙本性自来熟,但实际上又是个碎嘴皮外加八卦怪,平时闲着无事最喜欢拉着人胡吹海聊,嘴里还总没个把关,没少拿我公司团建时的社恐表现来作谈资讲笑话。
这次亲耳听见我洗澡时王小丽接电话的声音,一下子就戳中他的兴奋点,一大早把我和人同居的消息喊了个遍,见我打卡后,还蹦蹦跳跳的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深藏不露’‘真人不可貌相’的怪话。
被他这么一搅和,我也就索性坦白了自己闪婚的事实,作为一名多年社恐的打工人,我是深刻体会过单身所附带的各种麻烦,且不说所有公司活动完全没有拒绝参加的理由,平时休息日有些加急的外包也总是优先派到我的头上,甚至后来还总被一些同事借着介绍对象的由头宰客。
而最最让我头疼的还是介绍相亲这件事本身,在那种对大龄单身青年完全不利的舆论环境下,我往往被迫接受他们的好意,然后不得不忍受一次次的审视盘查,还要注意态度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影响同事间的关系。
可以说,我是深受其苦的。
所以,在宣布自己确实结婚的时候,一种解脱之感油然而生,虽说后面又要找理由解释为何没办婚礼,以及份子钱怎么处理之类的麻烦事,但总的来说还是好处居多。
然而事情还是坏在了吴永健身上,这家伙明明只是隔着手机听了几句话,却不知为何一口咬定王小丽是个大美女,并且拿这去揶揄另一位女同事。
那女同事是今年初新来的,当时还是单身,新人加上长得挺漂亮,自然免不了吸引吴永健调笑两句,然后某次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我的头上,结果这姓吴的半开玩笑着非要撮合我俩,一来二去还总念叨。
我虽然社恐但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人姑娘被三番两次调笑得不太乐意了,脸色都僵在那里,只是碍于吴永健老资历没敢发作。
想着万一连带着误会我,那不是平白无故遭人恨,于是趁着又一次话题被提起的时候,我先假意发火,彻底掐了这个话头,后来还因此和吴永健闹了一段时间的冷脸,好在事情就此了断。
谁能想到时隔半年,吴永健这时候竟然又旧事重提,偏偏还要说什么是我眼光高了,当初没瞧上人家,给那个女同事一下子挤兑急了,非要我补办桌酒席,至少也让大家见见新娘子,然后附和的人还挺多,当场就把时间给我定在了周末。
……
我真是想把吴永健那家伙的嘴给他撕了!
鉴于我的住处是被知晓的,一味的强行拒绝反而可能引起这些人的怀疑,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花钱找个替代品敷衍过去。
只是如何说服王小丽却成为了一道难题,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婚姻虽然已经建立,她也一直表现得很人畜无害,但我不可能真的只将她当做普通的妻子,人和虫的差异性摆在那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小心触犯她的禁忌。
直到回到家里,我都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身为人类的困境,王小丽却先一步爬了过来。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她就那么乖巧的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手里还拿着一支扫把,虽然外表看起来仍旧怪异,但却没了一开始的摄人恐怖感。
我有些奇怪的挠挠头。
“我有说了什么话吗?”
“生物在感到困惑焦虑的时候气味会变得异常,这一点在人类身上更明显,您从回家开始,视线在三分钟内看了我五次,想必焦虑的事是和我有关的,我看电视上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打架床尾和,请安心抛开顾虑,尽情的依靠我吧!”
会看电视的虫子已经够奇怪了,更别提还是能从电视剧里学习文化知识现学现用的‘人妻虫’,我只感觉槽点太多,一时无从说起,也不知道她平时在家是看什么家庭伦理剧?
这么一打岔,我突然想起家里的药箱早就空了,但王小丽大前天却精准的找到了一盒尚未开封的感冒药,当时着实让我惊讶了一把。
于是问她这也是电视里学的吗?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让我倍感惊悚。
“啊,那是我去药店买的。”
这大概就是我三十年人生从未摆脱平庸的失败之处吧,明明才刚做出颠覆日常的决定,却马上又屈服于本能对于未知的抗拒放弃了思考。
王小丽从出现开始就表现出了对于人类社会的强大适应性,不论是家具、电器、手机的运用,还是厨艺、家务和各种房屋整理的娴熟,都在彰显她过往绝不仅仅是作为异类躲藏在社会暗处的事实。
但我还是直到她亲口承认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王小丽不但时常行走在光明之下,甚至她还有着能让任何人惊叹的丰富从业经历。
而这一切,则全仰仗于虫族特有的拟态功能,通过对于外在形态的改变,加上光学伪装和信息素的配合,王小丽可以轻松伪装成任何生物的同类,包括人类。
即使早就见识过各种昆虫植物花样众多的拟态,但当听到王小丽可以化身人类在世间行走的时候,我心中的震撼还是差点击穿了心防。
试想想,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的同事都是大虫子,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场面。
好在王小丽暂时打消了我的顾虑,她在地球游历三年,还没发现有任何同类的迹象。
重新平静下来的我看着王小丽的甲壳、螯足、大虫尾,很想亲眼见证一下她的拟态到底会是那种模样,可惜却得到了对我无法生效的结果。
按照王小丽的说法,拟态的运作,信息素尤为重要,而我在和她交换体液之后,这种信息素的欺诈能力就失效了,不仅仅是她,今后假如真的碰到了其它的同类虫族,我也能够一眼看穿其本体。
这么一想来,当时仪式时被喷了一身的酸臭感似乎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额,这应该算是好事?
话题进行到这里,我也就顺势说出了一开始的顾虑。
只不过,认识到自己局限性的我隐去了原本设想好的解决方案,只暗示和同事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
王小丽对此毫不在意,并承诺一定会招待好所有人,就此敲定了周末在家开办聚会的决定。
看着她兴致勃勃开始做准备的样子,我的心里却只有莫名的不安。
对了,她刚刚是不是说过‘体液交换’?
那我又是啥时候被交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