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滚滚浓烟

作者:Icewind冰风 更新时间:2023/8/26 23:39:24 字数:2686

半夜,乔伊丝站在阳台的栏杆旁,从背后看去,她正平视着前方——看起来她并没有赏月的兴致。她只穿单薄的蓝绒睡衣,带有凉意的风拂过她的头发,也吹的她的袖子鼓鼓囊囊的。月光照在她身体的一侧,使她本就莹白的肌肤看起来几乎透明的一样。

我裹着两层衣服,只露出脚来,还是哆哆嗦嗦。可她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冷,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轻轻律动。

“在看什么呢?”我边问边向前眺望。

虽有月光的帮助,也只能看到公园里那座假山边缘的线条。白天的一切沉到深邃的夜幕里都只剩下线条。院子里的树上传来窸窣声,大概是羽兽或者松鼠,声音在枝条上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时节已过,不再有虫鸣了,光秃秃的树干缺乏树叶的遮蔽,很难吸引小动物长时间待在这里。

“什么也没看。”乔伊丝转过头来,橘色的瞳仁里映着我的样子。

“那在想什么呢?”

“下午一点二十八分,我在厨房的水池边打碎了一个盘子。”

“知道了。”

我在她头上揉了揉,把她的头发弄乱,她不满地拍开我的手。

远处出现了一小团红光,红光在乔伊丝的眼睛里燃烧,也在我的眼睛里燃烧。红光或许是市区的夜市,霓虹广告牌或者那种在架在地面射向天空的探照灯。它熄灭时像夕阳的余晖退到地平线之下。光线的消失使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冷,我和乔伊丝相继回到被窝。我们度过了很多个安宁的夜晚,没有爱抚,只有简单的拥抱,偶尔她的腿会搭在我身上。我们躺在一起如同山谷中两条并排的河流。

早间新闻为我们解释了红光的来源。昨天晚上某个街区的一家服装店发生火灾,火势不怎么大,很快就被扑灭了。由于是服装店,从给出的照片来看,大概没有几件完好的衣服了,不过所幸没有人员失踪或死亡,只是有几个工作人员和两名消防员受了一点轻伤。

受伤的消防员对着镜头腼腆地笑着。他们前几天刚刚结束实习,正式加入消防队,就接到了这个任务。因为紧张,操作高压水枪时出了一点问题,不慎弄伤了自己。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火灾,甚至还亲身经历过一次。

那时乔伊丝的脸还很陌生,她还被大家叫做白面鸮。她总是耐心又精确地帮我指出我的错误,然而在问她问题时,她的沉默却要多于回答。她很温和,也过于直白,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我虽然明知她没有恶意,却还是有点怕她。

一个晚上,白面鸮碰洒了一杯咖啡,淋到电线上,电线表皮燃烧的焦臭味很快充满了实验室。她就在这样的味道里继续睡着。由于连续一天一夜的实验实在是太累了,我在听到“滋啦滋啦”的声响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闻到刺鼻的味道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之后我就赶紧抱着她冲了出去,走廊里的烟雾报警系统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即使这样她还是没醒。

罗德岛还是很重视防护和应急措施的,借用工程师可露希尔的一句话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的干员们在做最安全无害实验时会用源石技艺搞出什么名堂”。拜她所赐,每间实验室的墙壁是用昂贵的合金材料制成的,且内置完善的消防、通风等系统,以防火灾和毒气。

这次火灾并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但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许多干员都被惊醒了。正在值班的华法琳医生为我们简单地检查完身体,发现我并没有受伤,于是她又一脸失望地回去了。

我们一天一夜的实验数据荡然无存,还损坏了很多仪器。不过凯尔希认为,原因在于白面鸮的身体状况,是不可抗力,且考虑到她来到罗德岛以后为医疗技术和数据存储作出的贡献,就不需要她赔偿了。但不可避免的,白面鸮“以身作则”地成为了凯尔希为新干员们开展安全教育时的反面教材,连带着我也一起受到凯尔希的说教,成为了那些上过课后的学生们偷笑或窃窃私语的目标。但自此以后,医疗部再也不敢让她熬夜,还为她分配了一名助理。

后来,乔伊丝说,她接近昏迷时我趴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让她感到很安心。于是,不管是工作时段还是非工作时段,我称呼她为乔伊丝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加班审批材料,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她不会帮我,就只是陪伴,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这种距离对我来说是温暖的炉火,她敲击的火石灼伤了我习惯的黑暗。有时会烤得我脸颊通红,有时,木柴的噼啪声也让我体会到她的反馈。身为医生,我们深知这样的悸动应该是来源于吊桥效应,但我们都无可避免地受其影响。

乔伊丝有一次单独告诉我,在黎博利的传统中,他们被允许与其他种族通婚,只是萨卡兹除外,毕竟没有人愿意沾染肮脏的血液。她的这番话让我们的爱情不那么风雨飘摇,也是她把我带进了真正的生活。她健康又规律的作息感染着我,尽管我并不是不想休息,而是没有时间。她有时也会为我做一点甜食,她说补充糖分有助于保持精力和提高记忆力。她使我的目光偶尔能从这艘船上移开,多放到自己身上。有时候坐在桌子前发发呆,想一想自己的事,想一想她的样子,也是十分甜蜜的。

而真正的生活不只是一块蛋糕,也充满尴尬和烦恼。办公室恋情少不了流言蜚语,尽管大多数干员都与我们关系不错,但难免会有一些善意的揣测。乔伊丝说,赫默以及她的助手特丽莎经常打听我们之间的进展,特别是那方面的进展。特丽莎想知道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不过她看到乔伊丝茫然的样子,又改口说,现在这世道,哪还有人有闲心谈婚论嫁。赫默则怀疑,像我这样寡淡又无趣的人接近她会不会有别的目的,会不会凭借地位上的优势欺负乔伊丝。我笑笑说,后面这些话可不该跟我说。

而正如她的女同事们所担心的,关于性的方面,乔伊丝可谓既单纯又丰富。

对于zuoai,乔伊丝是不置可否的态度,她不会拒绝,不会感到羞耻和抵触,但她同样也不会感到兴奋。她的阅读经历丰富,她对zuoai的意义,诸如增进两人的关系、使双方身心愉悦等一清二楚。然而当这件事发生到自己身上时,乔伊丝惊讶地发现,她曾经理解的那些知识变得如此陌生。有一个难得的双方都清闲的夜晚,乔伊丝主动找到我说,她不介意接受我的一切,让我不必过多地顾虑她。她褪去衣服,像一朵花一样静静地坐在床上。我的手掌抚上她的rufang。我问她有什么感受。

她思索了一会,说,我也不清楚,有点像梦境一样。

我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说,你累了,你需要多休息。

乔伊丝经常洗完澡在我的房间里光溜溜地走来走去,而对于她的裸体我更多的是欣赏,就像欣赏天边的彩虹和海市蜃楼。我们彼此都缺乏xingyu,她表示亲热,常常用鼻尖碰碰我的鼻尖,有时互相轻吻额头或嘴唇,传递的是精神上的暖流。

我们的爱情是冻在冰块里的火焰,在另一个世界里发出忽明忽暗的回响,我们的形象更多地存在于对方的感受中。也正因此,分别八年并未切断我们的联系。也没有过分地撕扯我们的神经,只是使我们的血液涌起潮汐。这样缓缓流动的时间使我们得到了一副如今才有的图景:

乔伊丝把奶白色的陶瓷杯推到我眼前,咖啡上面泛着的奶沫不清晰地映出我的脸。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试探咖啡的温度,另一个人只是在一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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