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冲刷】
之前猎人说起这个词汇的时候，莉利娅其实没什么具体的感受，只是模糊的知道这玩意很危险。
可是此刻，战斗状态的吸血鬼降下了近乎令人窒息的暴雨，莉利娅置身其中，才明确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吸血鬼始祖】的【概念冲刷】。
首先被带走的是热量，莉利娅觉得自己好像在雪山淋着暴雨，寒冷几乎直接等同于痛觉，暴露在雨中就像是一场可怕的酷刑，同时体温开始快速下降。
随后是体力，跑进密林不过两分钟，两百米不到的距离就已经让她体力耗尽，莉利娅觉得很累很困，好像刚刚跑完全程马拉松，精神只要稍微一放松就会累晕过去。
最后，是精神，强烈的虚无感充斥着莉莉娅的大脑，一开始的斗志慢慢的消减，把情报带出去也好，救猎人也好，去找到第三人揭开真相也好……没有意义，所有的都没有意义……
啊啊……干脆就这样……就这样睡过去……
“啪！”
莉利娅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双颊，疼痛感稍微让她清醒了点。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莉利娅！”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最起码也是个能参与秘银审讯案件的人才，这点程度……还能坚持的住！
莉利娅甩掉碍事的羊毛地毯，拼了命的冲向原先猎人安置的小雨棚，胡乱把顶棚披在身上，再度冲入更深的雨幕中。
暴雨似乎越来越大了，莉莉亚产生了一种在地面上溺水的错觉，喘不过气，看不清路，密林像是幻境一般无限延伸出相似的景色，她明明在狂奔，却又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
在近乎折磨的前进中，唯一真实的指引只有那个坐标。
只要能到达那个坐标，大概率就能知道这场秘银失踪的真相，就算两者之间没有关联，这个第三人的背后也绝对牵扯着不可忽视的大事件。
【最起码，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长辈的训斥温柔又严厉的训斥回想在脑海中，莉莉亚个油尽灯枯的病人一般踉跄着前行。
距离坐标越来越近，距离真相也越来越近，可是暴露在雨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就连五感也渐渐模糊起来。
“坚持住……莉莉亚……坚持住……猎人也还在……战斗……”莉莉亚自言自语的鼓励着自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了，只要穿过最后的树丛……
但几乎是标准的展开，莉莉亚的双脚在泥泞的林地中失去力气，滑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这下再怎么拍自己的脸也不管用了，无论意志如何坚定，身为人类，总归是有其绝对上限的，莉莉亚已经摸到这个极限了，不论如何，她也没法再继续前进了。
眼前的黑暗愈发的浓郁，死亡的麻木逐渐侵蚀莉莉亚的身体。
冰冷也好，痛苦也罢，包括疲惫和虚无感，就连任何的思想本身都在这种麻木中消失。
在吸血鬼所降下的暴雨中，莉莉亚最后的感受是
【孤独感】
啊啊……在密林的深处淋着冰冷的雨死去……可恶……这样未免太孤独了吧……
不要……就算只是在梦境中无也不想死掉啊……我还没有……猎人……猎人……猎……
莉莉亚狼狈的爬在泥泞的枯枝败叶中，合上了双眼……
不，并没有。
及其短暂失神，随后一股暖流涌进身体里，首先回复的是体温，随后是体力，然后是思想。
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一束光就已经穿过了密林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在了莉莉亚的脸上。
唉？
莉莉亚愣愣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天空，阳光柔和的照着这片前一秒钟还漆黑可怕的密林，金色的光穿过被雨水洗划过的空气，明媚又温暖，莉莉亚怀疑自己做了个噩梦，现在只是自己梦醒了……不，莉莉亚，你知道真正的理由的。
是猎人，他再次成功猎杀了吸血鬼！
在成功猎杀的那一刻，所有被【暴雨】侵蚀的概念都将回归！梦境的大部分权能也回到了莉莉亚的手中！
太好了！太好了猎人！你做到了！
莉莉亚才刚刚觉得高兴，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瞳孔皱缩，困惑又迷茫的问道：
“爷爷……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梦境里？”
“我说过很多次了亲爱的，工作时间要叫我局长。”斯科特面容慈祥的微笑着，他只是稍稍抬手，莉莉亚就失去了意识，彻底昏迷过去。
斯科特轻轻的抱起莉莉亚，像是在呵护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身为局长的他似乎本来是想说些更有意义的话，但是在细细打量了莉莉亚现在的【穿着】之后，作为爷爷的斯科特跳了出来，他额角青筋暴起，往莉莉亚几乎快要走光光的身体上又裹上了自己的大衣
“……虽然莉莉亚表现的很好，值得表扬……但是在这件事情之后，爷爷要好好和你谈谈的那个流氓猎人的事情。”
梦境的源头失去意识，梦境权能的主人已被猎杀，剧本已经走完，这个漫长又短暂的梦境要结束了。
地面微微的晃动着，以洋馆为世界的中心，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的边缘溢散着淡蓝色的极光。天际线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而紧挨着天际线一同靠近的，是无尽的虚无空间。
要结束了。
斯科特已经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孙女，在被一片落叶遮住身姿的那一秒失去了踪影。
【现实-审讯室视角】
“快快快！他妈的快！把炼成阵准备好！把这家伙的炼金泵稳住！”
在审讯室内，一个身穿黑色皮质风衣头发乱糟糟的高挑女人狂躁的怒吼着，指挥手下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在肉体已经千疮百孔的猎人身边摆下复杂的炼成阵。
【炼金泵】，猎人协会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其复杂度远超常人想象，正常的流程，算上前期体检和术后适应要花上足足一年，但是现在她必须在几分钟内重塑这个猎人的炼金泵。
天杀的！为什么迦蓝的炼金泵会崩溃啊！！！
之前迦蓝基本上就是靠着炼金泵的支撑才能在刚刚受完致命伤的前提下接受审讯，现在只要炼金泵一停，被炼金泵抑制住的伤害就会立刻反噬，猎人就会即刻暴毙！连泡在修复仓里都没用！
这群天杀的！这群天杀的！！为什么就是不能等等再审讯！哪怕只是多在修复仓里面多呆一个小时也不会这么严重！
要是我的师弟死了……要是我没能把这孩子救回来……靠！别想了！冷静！摩根！保持冷静……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可以救他的，还有机会。
极度复杂的炼成阵在短短几分钟内成型，摩根在最后一次怒骂之后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站在炼成阵的中心，双手悬在猎人的心脏处，一秒后，炼成阵发出柔和的白光，一种类似于细小触手的白丝爬上了手术台，最后链接了猎人的心脏。
现在，手术开始。
【猎人视角】
【倒计时3分50秒，梦境推演完毕】
吸血鬼没有输，猎人也没有赢，只是，秘银终于发动了。
不是梦中的秘银，而是现实中的秘银。
被秘银的【权能】锁定的吸血鬼，就算以灵魂的形式躲进了梦境中，也一样会被杀死，即便，完成这次猎杀的手段是【杀死身为宿主的猎人】。
事件的发展定格在了秘银炼成的猎刀刺入吸血鬼身体的前一个瞬间。
秘银的发动，让吸血鬼和猎人同时失去了力量。
短暂的僵持之后，两人双双倒下……不过仍然是以相互拥抱的动作。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两人的周围开着茂盛的彼岸花，吸血鬼的白色长裙在花丛中显得尤为惹眼。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两人都很意外的没有感到意外，好像冥冥之中都觉得肯定会来的，来了，也就结束了。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仇恨。
因为秘银会终结一切。
一切的一切。
两人异常平静的沉默着，直到猎人的手不老实的捏了捏吸血鬼的腰。
“别乱摸。”吸血鬼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在意，又好像不在意，迦蓝听不出来。
“抱歉。”迦蓝回了声抱歉，可是手并没有拿开。
“胜之不武。”吸血鬼像个小孩似得赌气。
“因为我向你表白了？”猎人笑笑。
爪子刺入皮肉，好痛。
啊……吸血鬼好像很生气，我开错玩笑了吗？
“那现在，我要拒绝你。”
“为什么？因为没有鲜花和音乐？”
“因为你是个玩弄少女心的混蛋！”吸血鬼想要咬一口猎人回回血，可是有反应过来这在秘银的侵蚀面前毫无意义，于是作罢。
“就算已经跟我表白了，你不也跟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弄的很亲密吗？”
“啊啊……那个啊……有很多的不可抗力嘛……”猎人感觉自己被兴师问罪了，下意识的想要先解释，可是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对劲。
“那个……吸血鬼小姐……”
“……干嘛……”
“你刚才那个算是在吃醋吗？”
“才才才……才不是！！！”吸血鬼小姐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她最后还是愤愤咬了猎人一口，可惜猎人现在油尽灯枯，吸不出什么血了。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又沉默了几秒。
“其实……我很抱歉。”突然，迦蓝这句抱歉说的非常的认真。
“为什么要道歉，猎人杀死怪异，这是你的天职吧？”吸血鬼语气平静，似乎是真的这么认为。
“不是这个啦。”猎人说：“我看过你的资料，全部，你的生平基本上都背下来了。”
“……所以呢？你想说的我的人生很凄惨？突然从大小姐变成吸血鬼很可怜？所以猎杀我很抱歉？那你大可不必，我有我自己的……”
“不是这个”
猎人打断了吸血鬼：“我道歉，是因为我是个玩弄少女心的混蛋。”
“……”
“噗……噗……咳咳……”吸血鬼少女忍不住的笑了，但很快如同大小姐一般矜持的止住，问到：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轻易喜欢上一个来路不明，还想要杀我的男人吧？觉得吸血鬼不通人事，是那种一个浪漫表白就能拿下的恋爱脑？”
吸血鬼少女少见的说了一大段话。
“才……才不是！”这回是猎人脸红了，看来吸血鬼一定程度上猜中了。
“那是什么？”吸血鬼含笑问道
“因为被人所爱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甚至……是一件很纯净的事情。”猎人突然严肃。
“你居然能一边失礼的捏着女人的腰一边说这种话？”
“这……这只是一种形式，不影响爱的纯净！”猎人被呛的结巴
“我利用了这份美妙，这份神圣，这份纯净……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说，这样很不好。”
“站在吸血鬼的角度上来说已是一样的！”
“因此我向你道歉，这有悖于我的原则……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渣男，我其实连跟女生说话都少得很。”
“……”
又是沉默，这段时间里，天际线已经逼近了洋馆，这个世界仿佛只有四种颜色。
虚空的黑，天际线的蓝，彼岸花的红还有吸血鬼少女长裙的白。
“真搞不懂。”
“真无聊。”
“我到底在干嘛啊？”
吸血鬼少女突然叹了口气，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
“你跟我一个吸血鬼说这些干什么？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秘银已经找上我了，而我已经跟你的梦境和炼金泵链接了，秘银会杀死我，也会杀死你……”吸血鬼少女叹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大小姐的贵气和矜持
“我杀了你，猎人，明白吗？我，杀了，你。”吸血鬼少女一字一顿。
“我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所有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期待你的人，都将被我伤害。所以你应当仇恨我，应当诅咒我，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吸血鬼聊脸红的话题。”
“我们是怪异和猎人，是敌人，是以命相搏的关系，结果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在行将崩溃的世界里聊天？真是可笑，这是什么大团圆的戏码？”
“……即便真的要道歉……也应当是我要道歉吧……”
“变成了吸血鬼，还偏偏怎么杀都杀不死，被怪异的本能支配，害死了父母，害死了好几个猎人，甚至害死了平民……拜托，猎人，你能明白我有多可恶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现在我又要害死你了，结果你还在大大咧咧的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没和女孩子说过话？没搂过女孩子的腰？因为我的缘故！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尝试了明白吗？！”
吸血鬼少女笑了，前所未有的灿烂，她费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捡起掉落在旁边的猎刀。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猎人，在梦境中杀死我的灵魂，让我再次回归地脉……在我杀死你之前……在我杀死一个人好人之前……在我的罪孽……更加深重之前……”
吸血鬼少女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她牵起珈蓝的手，两只手一起抓住猎刀的刀柄刀尖向上，对准自己的喉咙。
地面逐渐剧烈的震荡起来，天际线吞没了密林，吞没了洋馆，吞没了彼岸花海，这个世界变得小小的，几乎仅仅容得下两这个人千疮百孔的人。
吸血鬼面笑着，可是一滴雨滴落在了珈蓝的脸上，这个世界又开始下雨了，不是吸血鬼的能力，而是吸血鬼的心像映射进了这个不稳定的梦境。
真是绝望又孤独的死亡啊。
珈蓝想。
死亡又复活，死亡又复活，好像无穷无尽，只有过往的人格在被不断的折磨，只有罪孽和悲伤徒劳的增加。
或许我真的该终结这一切，或许我真的应该……再次杀死她。
……哎不对？
等等嗷……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
徒劳的增加罪孽与悲伤？
对……珈蓝，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
“吸血鬼！”
“唉？”
珈蓝突然大声的叫了一声，让吸血鬼稍稍的吓了一跳。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即便你被杀死了，终究还是会复活的对吧！？”珈蓝的一双大手一把包住吸血鬼握刀的双手，甚至突然之间有余力坐起来，和吸血鬼四目相对，眼神无比的炙热。
“唉？……啊……一般来说是？”吸血鬼有点跟不上珈蓝的脑回路。
“那也就是说，即便我今天杀了你，你也终有一日会出来为祸人间！欺男霸女！欺负小孩和小动物什么的吧！”
“我才不会欺负小孩和小动物！”
“原来不否认欺男霸女吗？”
“这个也不会！”
吸血鬼被猎人不着调的样子给气的破了功，脸上竟然露出了无奈的笑来。
“你这个猎人……究竟在想什么啊……”
“你说的没错，我是猎人，你是怪异，我们是敌人，所以，我想杀死你，真正的杀死你。”
猎人也不在开玩笑。像是要说出什么能改变人生的不妙的誓言那样捧起了吸血鬼少女的手，明晃晃的猎刀不合时宜的闪着可怖的寒光。
“不再回归地脉，不再经历轮回，不再莫名其妙的复活又莫名其妙的死去。”
猎人郑重的单膝跪地，猎刀的发亮的刀身映着猎人认真的眼神
“我向我引以为傲的猎刀发誓，终有一日，我会找到真正可以把你彻底杀死的方法，让你永远不再复活，让你永远不再轮回，我将终结你的苦难，斩断你的罪恶……”
猎人尽全力摆出他认为最认真的表情
“而代价就是，你要和我一起活下去，若你有遗憾就去弥补，若你心有愧疚就去赎罪，在我的监视之下，再也不伤害他人……当然也包括小动物。”
吸血鬼少女的表情愣愣的，气氛似乎有些太紧张了，珈蓝最后还是没绷住，不受控制的说了句烂话。
“那……那个，吸血鬼小姐你意下如何呢？”
回应珈蓝的是眼泪，不是一滴，而是哗啦啦的流……不过表情还是愣愣的，似乎根本没察觉记得再流泪。
“你真的……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吸血鬼少女像是放弃反抗似的垂下眼眸。
“听的很清楚，所以我才说，即便今天杀死你也没有意义。”
“可是……可是……”吸血鬼轻声的说
“如果我活着，秘银还是会杀死你，你的话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的朋友正在外界帮助我重新构建炼金泵，我想，只要在梦境中同步重构一个新的炼金泵，秘银的死亡指令就会在两者之间不断的循环传递，但又永远无法到达其中的任意一个。”
珈蓝试图解释。
“好复杂。”
“简单来说，同步我师姐的炼成阵，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直到我找到彻底杀死你的办法。”
沉默，仅对于珈蓝来说，这份沉默令人窒息，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不想就这么看着这个有点可爱的家伙孤独的死在这个冰冷的梦境里，然后又不间断的重复这个悲哀的循环。
自我感动也好，愚蠢糊涂也罢，他想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无用功。
在这种地方的固执，是他之所以是他自己的理由。
“你果然是个疯子……对吸血鬼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目的……”吸血鬼少女微微苦涩的笑到。
“如果我不是疯子，又怎么会做独行猎人呢？”珈蓝给出了和以前同样的回答。
吸血鬼少女低垂的眼眸，却也没有挣开珈蓝的手。
梦境中的等待，仿佛永远即使一瞬。
等回过神时，珈蓝才发现吸血鬼少女正抬头看着自己，她的脸离得那么近，声音轻柔细小，仿佛在讲述一个秘密
“阿拉贝拉。”
“唉？”
“我的名字。”
“阿拉……”事发突然，珈蓝有点没听清
“阿拉……贝拉。”吸血鬼少女慢慢的重复了这个名字
“阿--拉--贝--拉--”她松开手，猎刀掉落在花丛中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拉贝拉？”
“对，”吸血鬼少女反客为主的捧起猎人的脸，一张年轻，硬朗，沾满血污和划痕的脸，可是看着，却完全不觉得讨厌。
“阿拉贝拉……记住我，珈蓝，记住我的名字，即便在我死后，也绝对不可以忘记，好吗？”
她的脸上带着泪痕，可是声音里却不带着哭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注定会实现的事实
“如果你答应我，那么我也愿意相信你。”
【记住我】
珈蓝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第一次战斗的时候，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这是他临死前的愿望。
“我答应你。”珈蓝说。
“那么，就在此刻，我们的契约达成。”
几乎是话应刚落，吸血鬼少女就用力的扑倒了珈蓝，扯下珈蓝破碎的领口，深深的咬了下去。
珈蓝沉闷的叫出了声，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并非是吸血，而是吸血鬼正在单方面的注入些什么，一种一异样的感觉让珈蓝莫名的面红，双手不住的抓紧少女的衣物。
“你……是在……把我变成你的眷族吗？”珈蓝并不觉得难受，却还是有些发不出声。
“不……”吸血鬼少女的声音模糊不清，嘴唇的蠕动让珈蓝的脖子愈发的敏感
“这是独属于我们的契约，也是我重构炼金泵的力量来源。”
不知过了多久，吸血鬼少女的尖牙终于离开了珈蓝的身体，而留在珈蓝脖子上的，是一朵猩红的彼岸花印记，同样在吸血鬼少女被猎刀刺穿的脖颈处，也同样留下了一朵蓝色的彼岸花。
【现实，审讯室】
“好起来了！靠！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之好起来了！”
被珈蓝称为师姐的高挑女人，摩根，露出欣喜的神色，原本极难推进的修复工作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所有操作的效率都变成了原来的两倍，秘银的侵蚀甚至在莫名的减弱！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师弟有救了！
【梦境，未知领域，未知深度，未知构成】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好想已经过去数不尽的时光，又好像滑落的泪水才刚刚落地。
虚无几乎吞噬了一切，却在两人的周围停下，仅有的一束光从虚假的天空中投射而下，聚光灯一般打在两人身上。
珈蓝躺在吸血鬼少女的腿上：“话说这个是不是叫膝枕。”
“确实是膝枕。”吸血鬼少女轻轻的抚摸着猎人的头发
“那个，吸血鬼小姐……”
“嗯？”吸血鬼少女面露凶光
“啊，我是说那阿拉贝拉女士……”
“叫我贝拉就好。”
“那，贝拉。”
“嗯，我在。”
“我好像动不了了。”
“毕竟你正在苏醒嘛。”
“鬼压床？”
“差不多。”
“谢谢你相信我。”
“别把我想太好哦。”
“为什么？”
“因为我是给你下了诅咒的坏女人。”
“是个什么样的诅咒？”
“在我死前都与我共存的过分诅咒。”
“求之不得。”
“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副作用哦。”吸血鬼少女轻轻的笑了。
真美啊，珈蓝想着。
“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好吗？”
“事到如今还在说这个？”
“我想再听你亲口说一次。”
珈蓝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曾在经书上我看到过的誓约词，他很庆幸自己还记得。
他闭上了眼睛，贝拉弯下腰，捧着珈蓝的脸，将额头轻轻的靠在他的额头上，同样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仅由二人构筑的世界里，这样一份誓言补完了至高契约的最后一部分，自此以后，这份契约将改变这个两人的命运，而这份命运的波动将会传递下去，也许到最后，世界命运的齿轮，也将为之转动。
珈蓝启口，声音空灵而庄严
“从此刻起，你将作为我的心脏，与我享有同一份生命，我们是这世上彼此的唯一，我们是时间尽头彼此的永恒守望者。
你是我的灵魂，正如我是你的肉身。
我见证你的伟大，正如你察觉我的渺小。
我承受你的死亡，正如你攫取我的生命。
我消解你的孤独，正如你安抚我的痛苦。
我们将共享生命中所有的荣耀与耻辱，所有的幸福与痛苦，所有的美丽与丑陋。
只因从这一刻起，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们都将遵守这不可违抗的契约
你见证我，正如我见证你
直到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