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个小时后
珈蓝从睡梦中醒来,时间是第二天的晚上,边境的月光凄冷,星河璀璨
他向护士要了一杯温水,就一个人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血腥味渐渐浓烈,在一楼的大门前,珈蓝即将推门而出,一个男人叫住了他
“地脉之下是什么样的?”
那是亚瑟,胡子拉碴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满身绷带,手臂上打着点滴
“很难形容……像是梦,好像在梦里过了好几辈子。”
珈蓝没有看向亚瑟,只是握着门把
“如果你是在找那个女审讯官,她还活着,虽然怪怪的,但是还活着。”
“其他人呢?”
“我自己这边死了不少人,结晶化化之后直接被声波震碎了,连尸体都收不回来……至于你那边,应该没死人。”
“外面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要和你说这个,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亚瑟点上了一根烟,护士提醒他禁烟,他也只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流氓样
“暴风天灾和霓霆天灾都没有沉降。”
珈蓝这时才回过头来
“可是我们明明使用了秘银武器。”
“我也很奇怪,但是,这是事实。”
亚瑟费力的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
“跟我来。”
亚瑟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鲸鱼骸骨,螺旋角与骸骨的连接处不断地渗出鲜血,已经浸透了地面,使之变得泥泞
不远处还有一匹瘫倒在地的天马,同样不断地流血,秘银从他的头部贯穿,但是偏偏没有出现沉降的现象
“我们有一个基本的猜测,这些东西不是本体,秘银的侵蚀应该是生效了的,但是本体的生命力不断地传递过来,帮助他们抵抗住了秘银的侵蚀。”
“你觉得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嗯……对我来说的话,好消息吧?”
亚瑟挠挠头
“猎人协会在这方面有严格的规定,不可以直接猎杀天灾,天灾的处理方式只有封印一种。所以这俩畜生还活着就说明我们没有违反规定,至少不用上猎人法庭了,这还不是好消息吗?”
“……亚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两个天灾应该是有联系的,甚至他们是不是自然……”
“抽烟吗?”
话还没说完,亚瑟就把烟递了上来
珈蓝斜着看了亚瑟一眼,亚瑟也没什么表情,自顾自的把烟塞进珈蓝嘴里
意思倒也明确
不要再说下去了
珈蓝耸耸肩,说到底,他不在乎这件事
火石擦的一声迸出火花,点燃浸透煤油的棉绳,珈蓝伸手挡风凑近火焰,煤油的气味稍稍刺鼻
烟卷被点燃,珈蓝有样学样的吸了一口,立刻就开始猛烈的咳嗽
“你多大?”
亚瑟笑着吐出烟圈
“咳咳!咳咳咳……今年……应该是20。”
“真年轻啊……别抽了,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亚瑟替珈蓝摘下烟卷,放在脚下踩灭
“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看看我妹妹。”
珈蓝吹了会晚风,感觉自己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转身离开,亚瑟在背后叫住了他
“独行仔,你……有没有兴趣来边境?我的位子给你坐,半个土皇帝,是个不错的差事。”
“怎么?打算退休了?”
“不是,协会那边来命令了,有新的任务给我。”
“绮罗小姐呢?”
“他跟着我一起,而且你真的打算让吸血鬼来做边境猎人吗?”
“……”
珈蓝仰望着天空思索了一会
“不要,这里漫天黄沙,没什么好玩的。”
“好歹是个官,只比秘银监管局的局长低一级,很多你现在看不了的材料我都可以随便看。”
珈蓝猛地回过头来,沉默了一会,说
“十年前的那场重大秘银走私案,你有看过有关资料吗?”
“……你和那件事情有关?”
“回答我就是了。”
“是的,我看过。”
“那么,这个位子我要了,我们什么时候交班?”
“下个月,在总部授勋之后。”
“我会空出时间的。”
说完,珈蓝转头离开,背后吹来一阵冷风,那股血腥味浓郁到刺鼻,就好像在昭示着某种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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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菈?”
珈蓝根据护士给的房间号,来到了三楼走廊的深处,门没锁,他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里关着灯,靠着窗的床位被一圈帘子遮住,正冒着微微白光
似乎是察觉了珈蓝的脚步声,帘子被拉开,绮罗扎着高高的丸子头,穿着白大褂,坐在艾菈的床边修复着支离破碎的炼金泵
“孩子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醒来。”
绮罗笑笑
“你的炼金术很厉害。”
珈蓝看着炼成阵上的文字图形眼花缭乱的高速变化,即便不会炼金术,也看得出来她的实力不一般
“整个边境的【黄金级】就我一个,大家的炼金泵也基本都由我来调整,熟能生巧罢了。”
绮罗不断地调整着艾菈身上的文字和图形,炼成阵的微光不断明暗变化
“这个炼金泵的构造非常精巧,而且留下了足够的注释,即便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款式,也能够进行维修。”
绮罗发出赞叹
“这是谁的作品?”
“贤者——葛温德林-摩根”
“……没听说过……哦,不是看不起的意思,边境的消息总是比较慢,我也很少关注外界的变化。”
“她顶替了谁的位子?魔剑?还是圣枪?这两位的话我还是知道的……”
“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很少关注狩猎之外的消息。”
“啊,看来我们很类似呢。”
绮罗优雅的笑笑,她的身上有着和贝拉类似的优雅和贵气,边境的生活并没有消磨掉这一部分
“你的妹妹是安全的,这个炼金泵我可以修好,你大可放心。”
“我相信你的实力……我先走了,去看看其他人。”
“请便。”
绮罗点点头,帘子自动的合上
珈蓝轻手轻脚的离开,没走几步,又来到了一个房间前
珈蓝深呼吸了几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看望一下而已,对,看望一下而已……没必要搞的和老死不相往来似得……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我……”
“喂……你在干嘛?”
背后突然传来女孩的慵懒的声音
珈蓝身体一僵,手渐渐从门把手上收回
“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他回过头,穿着病服的红修女披散着长发,断手上打着石膏,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线衫,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杯牛奶,看上去是刚刚便利店回来
“为什么香蕉牛奶……”
“因为要长骨头。”
“香蕉牛奶本质上是香精饮料,蛋白质含量其实相当的有限……”
“又来了又来了!不听不听!”
红修女装作生气的转过身,两三口喝光了香蕉牛奶
尴尬的沉默,两人都保持着现状,没人先开口
直到有一位护士推着置物架路过,珈蓝下意识的伸手牵住红修女的手臂,把她拉到走廊的内侧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靠近,气氛有些古怪
“……谢谢你救了我。”
最后,珈蓝开口说
“原来你还记得啊……顺……顺手而已!深渊凝视者的职责也包括救援的!”
“也谢谢你为了我流泪……我是说……以前濒死的时候,我有想过类似的问题,会不会有人为了我哭啊什么什么的……抱歉,是个无聊的话题,总之……”
珈蓝把话说的乱糟糟的,最后,他低头看着红修女的眼睛,慢慢的说
“我是说……谢谢,我很高兴。”
“……我很不高兴!如果不是我恰好开着飞机过来!你可能就已经沉降了!”
红修女瞪着珈蓝
“之前我就和你说了要小心小心!不要一天到晚和送死一样的……”
“又来了……又来了……”
珈蓝学着红修女的样子捂住耳朵
“你!”
红修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珈蓝没被震慑,只是觉得有点可爱
“你这家伙!才刚刚见面就净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咳咳!”
巡逻的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旁边,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走廊总禁止长时间聊天哦,如果要打情骂俏,还请回到房间里。”
“你……你眼睛没问题吗!为什么吵架会被认为是打情骂俏啊!!!”
红修女全力也压不住脸红,正要和护士好好解释一番,就听见珈蓝说
“抱歉,我们现在就回房间。”
说着,珈蓝把红修女拉进了房间中
房间没有开灯,床头柜上放着开花的仙人掌,散发着细微的香气
手腕被抓着,红修女完全无法反抗,一时间有些呼吸慌乱,细微的喘息声钻进耳朵,珈蓝觉得莫名的有些心痒
“你……你这家伙……”
红修女的脸彻底红了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珈蓝靠的这么近了,随着那股熟悉的味道逼近到极致,隐藏在身体中的习惯再次被唤醒
“至少……至少等回去再……”
“ε=(´ο`*)))唉~”
突然间,眼前无比熟悉的人突然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
“原来就是你啊,我总是能在他的记忆里发现有关你的碎片呢~”
红修女猛地回过神来,抬头,发现珈蓝的眼睛从海蓝色变为了赤金色,瞳孔中的花纹繁复华美,往复变幻,妖异至极
“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红修女露出恐怖愤怒的表情,一把甩开“珈蓝”的手,明明没有近身战斗的能力,却依旧展现出惊人的气势
“别这么激动嘛,前女友酱。”
“哈……哈?!前……前女友?!你这混蛋什么意思!!!”
红修女反倒是愣住了,对面看上去没什么敌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爽
“就是字面意思啦,如果已经结束的话,就应该彻底断掉才对吧?为什么还要这样偷偷的创造说话的机会呢?”
“你又知道什么啦!不对不对!说到底!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噗”
贝拉捂着嘴笑了一下,歪歪脑袋,坏心眼的说
“不要~”
“而且,我把你的话如数奉还,你又知道什么呢?你和珈蓝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吧?一年?还是两年三年?哦,我想起来了,是四年。”
贝拉背着手来回踏步,月光下的她使用着珈蓝的身体,居然透露出一种难言的魅惑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和珈蓝是什么关系?我们在你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你……!你……!”
红修女本想要发怒的,可是几次呼吸后,她却发现自己失去了生气的力量,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这家伙……我才懒得管……”
红修女低着头,慢慢的走到月光下,最后坐在床边,手轻轻的抓住被子
“是啊是啊,你说的对……我是和他很久没见了,一直创造说话的机会什么的也是实施……你说的对……这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一直躲着我嘛!”
红修女露出了苦涩的自嘲的笑
“为什么会躲着我……说到底不就是……不就是……”
最后,红修女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喉咙紧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不就是他……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
“嗯嗯,到此为止吧……红修女,抱歉。”
突然,对面那个使坏的声音正经了起来
再次抬头,珈蓝的身体已经变为了贝拉自己的形态,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散发着珠宝似的光泽,优雅的身段像是古代的精美雕塑
她背靠着墙壁,居然露出了稍微有些尴尬的表情
“唉……?你……”
“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叫贝拉,阿拉贝拉……目前来说没有姓氏,也许之后珈蓝会给我取一个。”
她优雅的站定,膝盖微微弯曲,行了一个漂亮的淑女礼仪
“我想为之前的话道歉,很抱歉让你生气了,之后的日子,我们和平相处吧。”
“……唉?”
红修女的情绪大起大落,整个人完全懵掉了
“你……你是……”
“阿——拉——贝——拉——,应该是个很好记的名字哦”
“我不是说名字……我是说……你和珈蓝……到底……”
“哦哦~原来你是在问这个吗?”
贝拉露出甜美的微笑,将长发挽在一边,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从脖颈延续到锁骨的印记
红修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看得出来,那是珈蓝的灵魂在真理之门的折射下所形成的灵魂的投影
“简单的说”
贝拉缓慢而清晰的开口
“我是他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