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高。
我掐紧食指，咬住下唇。
一点也不高。
架起的木杆，不过只到小腹。这个高度，只要轻轻一蹦就能过去。我擦干额头渗出的汗珠，撑住膝盖，看着别在胸口的号码牌，做了一次深呼吸。
前面还有好多人，离我跳应该还要好几分钟。
揉了揉太阳穴，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只是没有吐出，让它堵在嗓口。按住正在抽搐的胃部，我再次对自己说，一点也不高。
可是。
它为什么在我看来，就是跳不过去呢。
明明只到小腹。
想起刚刚腿上的湿润，就算是为了满足冬雪的惩罚，自己也必须要跳过去。
“下一位准备！二年8班冬雪！”
诶！
等我反应过来时，身前已经正剩下一人。
怎么办。我跺了跺脚，环顾四周，这样的舞台果然不管多少次，都是那么令人恐惧。我虽然在冬雪看来是那种八面玲珑和谁都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但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在这里泰然自若。
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她们嘴里嘟哝的虽然听不清，可一旦入耳就会自动变成讨论自己的话语。
你看这个人，在发抖诶。
一定跳不过去吧。
真是浪费时间，太失望了。
好烦，好恐怖。吵死了。
腿有些发抖，从膝盖传来的酥软慢慢侵蚀到大腿。意识有些模糊，七嘴八舌听起来就像是浸在水池里的杂音，我摇着脑袋，想把声音赶走。
“南絮同学？”
袖子被拉了拉，冬雪和一里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我猛地咬住上唇，牵上冬雪的手。
“小絮絮！飞起来吧！”一里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背，因为没有穿外套，这一下还真有些疼。和她比起来，果然冬雪就温柔了许多，她握着我的手，似乎在给我打气。
“没事啦，我没事的。”我说道。
明明早上吃的只是几个包子，可现在却觉得很撑，胃在翻涌，我有点想吐。就连小腹也在发热，不知不觉就有了尿意。
“下一位准备！二年6班……”
“等一下，我要再跳一次。”前面的同学说。
“那你准备。”
好快，本来叫到我时心都缓了一拍，这下又可以多躲一会。我希望前面的人能多跳一会。
“南絮同学，加油。”冬雪没有看我，只是用力捏了捏手。
“奖励。”没有理会一里的胡言乱语，我对冬雪说。
“嗯？”
“你给我奖励，我才有动力。”
冬雪撞了我的肩膀：
“不是，给过你了吗？”
“那是你自己说的，惩罚。”
我用握着的手拍上她的腰部，笑了起来。
“下一位！高二八班南絮！”
“你看，都怪你，已经开始了。”
“那南絮同学还不快跳。”
“跳完，我要奖励。”
我松开手，跑上跑道，没有胡思乱想，只是循规蹈矩的助跑，接着轻轻一跳，就轻而易举的过了栏杆。果然只到小腹的话怎么都能过吧。
赶快跑回冬雪身边，虽然还有下一轮，但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冬雪的奖励。
“小絮絮！好高！”一里也太夸张了，明明对学过跳舞的她只是小菜一碟。
冬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夸奖，只是默默的牵回了手。站在队尾，等着下一轮中，我问道：
“所以，奖励？”
用牵着的手挠着她的手心，我靠在她身边耳语。
“南絮同学，想要什么？不许太过，只许说一次，我认为不行就没有奖励。”
冬雪就是这样，但是我也不讨厌。
我想多了解一些冬雪，之前在楼梯里时，她哭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冬雪。
没去空教室以前，冬雪在班里总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书或听课，在班上几乎没有存在感，只有通过每个月发下的年级排名，知道原来我们班还有个年级第一。
这样的她，在同学去找她说话时，只会回以嗯，哦，啊，好的。
我甚至在当时叫她哑巴。
可是这样的冬雪，却哭了。
我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了解冬雪，因为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我撒谎。明明我们已经接过吻，明明这样的羁绊已经不再是普通朋友的范畴，可是我却对她一无所知。
“我想去冬雪家玩。”
我捏了捏她的手。一里还在旁边叽叽喳喳，但是我和冬雪都没有管她。
“为什么。”
“不可以吗？”
“南絮同学为什么想来我家。”
“因为，我想多了解一点冬雪。”
冬雪没有说话，第二轮已经开始，这次的杆子几乎架到了胸口。
“南絮同学，能跳过去的话，就可以来。”
“那一言为定。”
我用小指钩起冬雪的小指，在她的大拇指按了一下。
“你就看着吧。”
为了冬雪，我也一定要跳过去，不过只是胸口而已，冬雪的家，我现在可非常向往。
一开始的心悸已经消失不见，握着冬雪的手，我现在好希望能快点轮到自己。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跳过，因为小时候和朋友一起玩跳皮筋时，还是可以蹦那么高的。
队伍一点一点变短，在我胡思乱想时，发令员终于又叫到我的名字。
好，我一定可以。
深呼吸，绷紧大腿，脚稳稳地踩在地上，我向前冲刺。迎着风，忽视耳边嘈杂的言语，靠近木杆后，左腿猛地一用力，跃起，在空中转身，疯狂地挺着腰，我闭上眼。
第一次学着电视里那样的跳高，虽然这个高度几乎用不到，但是我好像成功了，背上没有撞上东西的感觉，我狠狠的摔在了垫子上。
可是为什么停不下来。
“南絮同学！”
小腿猛地摩擦上地面，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后好像是冬雪的声音，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
“快，把她扶起来。”好像是发令员的声音。
“小絮絮！”
我慢慢睁开眼，发现原来自己从垫子上滚了下来，冬雪和一里已经蹲在了我的身边，周围还围了几个班上的人。
好尴尬，虽然成功了，但是好像有点用力过猛。我揉了揉刚刚摩擦在地面的小腿，虽然有些疼，但幸好没有破。
“南絮同学笨蛋。”
把我扶了起来，冬雪偷偷掐了我的腰部。
“因为我很想去冬雪家嘛。”
我撞着她的肩膀，握住腰上的手。虽然老师叫我不要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勉勉强强把接下来的比赛跳完。
没有动力后，果然到脖子的木杆我根本跳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