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雨过初晴。
火烧着远处的天空，屡屡橘黄的云彩，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边，交织成一束棉花糖。
我坐在槐树下的木凳上，从被雨水冲刷出的水坑中，看着倒影里的自己。
“冬雪！”
南絮的嗓门总是那么大，这么多年了，她就不觉得累吗?
“你怎么坐着了，快来啊！我一个人搬不动。”
啊，对。
明天将要搬家，所以我早上和她约好今晚一起收拾行李。
撑住膝盖，我从凳子抬起上身，看着一楼正亮着灯的客厅，我挪着腿，一步一步走回公寓。刚进门，南絮就拽住我的袖子。
拉着我走进书房，她指着书架上的书籍。
“都带走吧，别卖了。”
“麻烦。搬家公司是会帮你搬过去，但是摆总得自己摆。”
“可是，好多年了，我舍不得。”
“那你自己搬。”
我说着，就要回到房间。
这是南絮今天第四次和我说同样的话，同样的答案，我重复了四次。
“冬雪！”
这也是她第四次在我不同意后，抓住我的袖子了。
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甩开她的手，没时间陪她瞎闹，总得去收拾行李。
“冬雪笨蛋！”
身后就像是被羽毛蹭了一下，我回过头，南絮正瞪着我。我突然发现她的身高竟然够不上书架第二层，现在的她就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小孩。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好矮？
走到她的身前，南絮扬起眉头退了两步，我把手伸向自己的头顶，然后平移到她的脑袋。
刚好到眉毛。
以前明明只到鼻子。
我长高了？
不，是她变矮了。
是啊。
因为就连一样的话，她都开始重复四遍。
看向脚下，地上掉落的书原来是我出版的处女作，如果是这本的话，那一定是我亲手送的才对。
曾几何时，南絮一定不会把这本书扔向我。
看着散在脚边的书页，原本象牙白的纸面已经泛黄，被这样扔在地上，我有些生气。
“捡起来。”
她扶着腰，缓缓的蹲下，老老实实的捡起书。
“放回去。”
南絮很听话的把书插回书架。
“不许再扔了。”
“知道了啦。”
“那快点收拾行李。书，明天挑几本吧，不可以全带。”
“嗯。”
“那走吧。”
“冬雪？”
“怎么了。”
她走到我的身前，踢了一下我的脚尖。
“是啊，是怎么了呢？”南絮带着微笑，留下一道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