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希望南絮同学一直在我身边呢?
为什么会讨厌不知道我不知道的南絮同学的存在?
烦躁就像面前油锅里的劈里啪啦,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会这么想。这就像到达沸点就会爆鸣一样,没有理由,但一贯如此。
这种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对追问的南絮同学感到很烦。
从8岁就很少回家开始,到上高中,就在我渐渐习惯一个人,渐渐习惯被忽视后,南絮同学突然闯入我的身边。
空教里不再只有我的呼吸,独自一个人时的心悸也不再出现。我不会再一个人盯着窗外看着千篇一律的校园,也不会觉得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如此漫长。
南絮同学的存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如果非要概括,那我觉得仅仅只是习以为常。
至于其他人?
就像她们不会靠近我一样,我也不想靠近她们。如果要问那天来到空教室的不是南絮同学而是其他人我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不,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却决于来者。
如果来的是江一里,或是胡凡宜,我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正是因为满足我任性的是南絮同学,我才会想把她拴在我的身边。
把炒好的菜倒进盘子,我盛出半碗米饭,五分钟后,我结束午餐。
如果南絮同学也吃的这么少的话,就不用特地去买什么足球减肥。把筷子“叮”的一声摔进碗中,我这样想到。
我拒绝了南絮同学要陪我一起去见姐姐的请求,不过只是碰个面而已,自从知道即使是我也是有人注视着的时候,我已经不是那么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一点,我提前来到为了照顾我而选的离学校很近的咖啡馆,门上挂着风铃,馆内为意大利风装饰。没有点单,把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窗外,我等着姐姐。
约十分钟后,随着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咖啡馆里响起一阵城市的噪音,也走进一位和我外貌相似,穿着棕色风衣,裹着稀薄围巾,拎着个帆布袋的短发女孩。
不过只比我大了一岁,却穿的很成熟,也比我高。
微笑过后,她开始没有营养的寒暄,为我点了杯卡布奇诺,姐姐带着微笑侃侃而谈。
如果是南絮同学,她一定会躁动难耐,因为始终信奉有话直说,她一定会警告姐姐不要走题。
笑意流出,姐姐顿了顿。我看向她的眼睛,她把视线移到窗外。
“你们家,找我有什么事吗?”
很过分的一句话,但是我无法接受称呼为“我们家”。她收回视线盯住木制的桌面,半晌才开口。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找姐姐,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关系还不错吧。但是自从父母告诉她别和我说话后,姐姐停留在我身上的只有愧疚的目光。
“是有什么事吗?”
她漫无目的的把杯中的咖啡搅浑,铁质咖啡勺打在咖啡杯沿上叮叮作响,姐姐的目光逐渐溃散,眼眶也开始变红。
“妈妈想亲口告诉你。冬雪,不是爸妈叫我来找你的,是我自己来的。他们,不敢来找你。”
“嗯。”
“他们,很愧疚。”
可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我用勺子砸了砸咖啡杯。
“他们很愧疚,然后呢?”
“没有。”
她的头很低,我几乎可以看见她的颈椎,眼泪落上桌面,她的声音沙哑又断断续续。
“对不起,你当我没来过吧。”
她毫无风度的用袖子擦了擦脸,抿着嘴理了理领口起身。看着她渐行渐远萧条的背影,我再次敲了敲杯子。
“你说母亲想亲口告诉我,那她为什么又不敢找我?”
她像个石头一样矗立。
“妈妈知道自己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所以即使她想告诉你,也没有勇气来找你。冬雪。我是怕妈妈最后也没办法告诉你,才来找你的。”
她似乎很艰难的转身,继续补充:
“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回家。但是即使被你唾骂,我也希望你能回一趟家。”
很好听的话,但是,我把头转向了窗外。
“你的家里,会有我的房间吗?”
“哐当”
似乎是包落到了地上,对不起飘入耳中,随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
我还想问你是为了妈妈还是为了我,但是这个问题不需要问也可以知道答案。
她说,怕妈妈最后也没办法告诉我。
所以,不过是为了离去时心安理得所以才想忏悔吧。
到最后不还是为了自己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留下最后的善言在人间,随着死去而升华的,不过是虚伪。
是得了绝症吧。如果不是绝症,那不过只会把这场闹剧延长到几十年后而已。
所以这样想很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为一位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母亲而哭泣,甚至现在堵在胸口的,是烦躁。
时间还早,我趴在咖啡馆的桌子,接上耳机。望向窗外,我拨通南絮同学的电话。
“冬雪?”
“嗯。”
“怎么了?”
“你在哪?”
“家里。”
“我刚刚和姐姐见过面了。”
“怎么了。”
她认着的语气,打散了一些阴霾。
“我的生母,似乎得了绝症,只是猜的,想让我回家看看。”
“诶。这个,嗯,我去找你吧,你在哪?”
“学校前商店街的咖啡馆。”
“马上到。”
挂断电话,我撅起了嘴唇。南絮同学一定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才以过来为借口拖延时间。
不过,我也确实想让南絮同学现在呆在我身边一会。
又是好长时间,风铃再次响起,店里刮过一阵甜甜的微风,南絮同学坐到我的身边。
看向来者,她今天穿的是私服,墨绿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的长裤,学着我趴上了桌子。
“那你,要回去吗?”
“不回。”
“我啊。没有经历过冬雪的问题,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嗯。”
“但是,我支持冬雪的决定。”
“那你为什么不选文科?”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
“哦。”
我抓过南絮同学的手腕,抚摸着被白色手环遮住的发丝。她总是随叫随到,这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总是一个人。
最好的朋友吗,我现在还是那么想的吗?
“总之,冬雪有不开心想咬人的时候,就叫我吧。”
“我不是狗。”
“我觉得冬雪像猫。”
我狠狠地踩了一下她的脚,她笑着坐起身,端起我面前没动过的咖啡喝了一口。
“冬雪,为什么不加糖?”
“我不像南絮同学,炒菜也会加糖。”
“等会去你家吗?”
“诶。”
“嗯?”
“今天,不太行。”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我去她家。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