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电话问我明天可不可以回家吃饭，我拒绝了。”
“冬雪，果然还是冬雪。”
“我还能是谁？”
“大胃王。你吃了好多，原来冬雪也会贪嘴。”
“现在确实好撑。”
“我也是。”
“那你为什么要买那个的蛋糕，比我还高。”
“妈妈买的，她每年都按照我的身高买。”
“诶？”
“其实我不喜欢。”
“嗯？”
“因为，近几年蛋糕的高度就没变过了。”
我踢了一下她的脚。
“明明，比我还高。”
“嘿嘿。”她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随着她因轻笑而晃动的身子，棕色针织大衣里，白色的衬衫前的领带就跳了起来，我低头打量着自己墨绿色的卫衣和黑色的长裤，觉得在她身边有些煞了风景。
“别走散了哦，”
手被紧紧的握住，虽然我觉得南絮同学只是单纯的想牵手，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裹紧围巾，南絮同学红着鼻尖，继续说道，“这里，厉害吧。”
哈——
冷的发燥。
我靠近南絮同学，低头看向脚边，黑色瓷砖围着的花坛被红叶铺满，扑鼻而来的，是夹杂着凉气的泥土腥味。
嘈杂的人声挤满没有星星的夜空，街道里，少女为了显露身姿依旧在接近零下的温度穿着短裙，她们的高跟踏在早就破了几个角的红砖上，啪嗒啪嗒就像是鼓点。
在吵闹中，我看向南絮同学的侧脸。
她挺拔的鼻梁上，细长的睫毛尖端流淌着淡淡的黄光。
新街口的霓虹在南絮同学的眼里闪烁，新百商场巨大的屏幕亮的出奇，刺目的白光中和了高饱和的粉蓝，在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空着的手中握着南絮同学给我买的气球，虽然我觉得像小孩子，但是看到几乎人手一个后，也就没那么讨厌。就这样站在花坛的台阶上，我们几乎比所有人都高出半个身子。
“生日快乐。”
“谢谢。”
她弯着的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
“以前，我觉得啊，能在31号出生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低头看向我，她和我十指相扣。
“因为，如果来到这的话，不就像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帮你庆祝生日吗？”
生日，印象中没过过几次，说是想忘，但是临近时只要看下日期，就会又一下子想起来，所以我觉得书里说会忘记生日一定是假的。
“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不来这也没关系，因为有冬雪在。”
脸有些发热，我也觉得南絮同学就在身边很好，告诉她的话，她会高兴吧。
“你和别人来过？”
“和一里来过一次。”
“哦。”
“但是没有和冬雪一起来时开心。”
“已经没用了，你刚刚说的我已经记住了。”
“冬雪。”
她摇着握住的手在撒娇，我浅浅一笑，今天，就原谅她吧，我把脑袋靠上她的肩膀。
虽然和她握着手站在高处，但是我们并没有吸引别人的视线。人群中，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情侣。
情侣，是什么样的呢？依赖，是不对的吗？我真的，喜欢南絮同学吗？
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有为别人着想的心吧。那么，我做的，就是对的。
南絮同学，就应该选理科才对，而我，会继续选文科。
赌局，是南絮同学赢了。
抿了抿嘴，我又润湿嘴唇，咽了口唾沫，我捏紧握着的手。
“南絮同学，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我没有看她，但是我知道南絮同学一定在看我。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明明我早就这样决定，可为什么胸口会这样沉。
闭眼，睁眼，为什么，眼角会流出泪水。
她的手似乎在抖动，南絮同学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
握着气球，我看着写着“新年快乐”的大屏幕右侧。
23：50
灯火通明下，夜幕嘈杂。
“当，然。”
“一直？”
“一，直。”
“每天？”
“每天……”
“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放假后也是？”
“放假后，也是。”
“下学期也是？”
“下学期，也是。”
“明年也是？”
“明年，也是。”
哈——
白色的热气在几乎零下的温度里清晰可见，她送的围巾，为什么今天会不暖和。
有些冷了，身体在发抖。
23：55
“毕业了也是？”
“毕业了，也是。”
“大学后呢？”
“当然，会在你，身边。”
人海不规则地翻涌，心跳在耳边如雷鸣，泪水划过脸颊，好苦，我紧扣着彼此的手。
“南絮同学可以让我相信吗？”
“冬雪，不相信我吗？”
握住她的手腕，我发现白色的手环竟然还在。
“可以拿下来了。”
和南絮同学一起蹲下，她却低着头盯着脚尖。放开手，我把气球递到她的手中，把白色的手环套进我的手腕，那个系着蝴蝶结的头发在夜里泛着黄光。
“我，拿下来了。”
我向手腕伸出手，她却用另一只手盖在了上面，我看向南絮同学的脸，她却在盯着新百的屏幕。
强行拨开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扯，头发就应声而裂。竟然是这样轻而易举，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保存的那么完整。
“我，相信你。”
“这是，生日礼物。是我自己编的。”
我的手上是一串项链。
浅蓝色的绿松石圆环上爬满偏黑的深绿细纹，被两根天蓝色的细绳拴着，尾部是棕色的木珠。
23：57
“谢谢，我很喜欢。”
南絮同学闭上眼，撩起盖住脖子的头发。
“冬雪，帮我带上吧。”
她蹲着转过身，我吻了一下南絮同学的颈椎，把项链系上她的脖子，我从身后抱住了她。摸上锁骨前的绿松石，入手是滚烫的微凉。
“不许……”
“我懂的，冬雪说可以拿下来才能拿下来，对吧。“
她从我的怀中挣脱，转过身后，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我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脚尖。·
“这样就可以了，我很高兴从冬雪的手上收到这个。”
南絮同学用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我发现她没有在看我，也没有看胸前的绿松石，只是盯着新街口的中心，轻轻蹙着眉头。
“南絮同学说每天都会去空教… …”
她用拇指按在我的嘴上，抿着嘴低下了头。
“冬雪，别说了，我今天，已经很高兴了。”
我挥开她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知所措爬满手臂，我的嘴唇在瑟瑟发抖。
“南絮同学说每节下课都会找我是真的吧。”
“冬雪——”
她的声音带了些祈求，可泪水不知为何就像决堤的大坝，我看向她的脸，但是视线早已被模糊，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心腔被针填满，现在就连呼吸也是惩罚。用力攥住她的手腕，我咬紧牙齿。
“赌约，是你赢了。”
她朱唇轻启，声音像是漏气的气球。
“冬雪。”
“南絮同学，在我身边，我一直很开心，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总是在依赖你。我讨厌南絮同学做我不知道的事，我讨厌南絮同学和其他人关系很好，甚至会把你的眼睛蒙住，让你体会和我一样的心情。”
“但是我明白了，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所以，即使南絮同学在晚会上很忙，我也不会再对你发火，让你撇开其他人就呆在我身边。”
“南絮同学和江一里的表演很耀眼，让我觉得遥不可及。南絮同学一直遥不可及。我没有勇气和你站在那样的舞台，所以我跑了出去。”
“南絮同学，即使我们不在一个班，即使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很少相见，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吧。”
23：59
她抱住了我，身体在刺骨的风中摇晃。
“当然，我怎么可能忘记冬雪，但是，冬雪，”
10！
9！
8！
从模糊的视线看向四周，人群在振臂高呼。
7！
6！
5！
就和南絮同学说的一样，在这种地方，就像是所有人都在为你庆祝。
4！
“南絮同学，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3！
2！
她推开我的肩膀，用力地把头扭向一边，眼角的泪水甩在我卫衣胸口，她死死地皱着眉头。
“对不起，冬雪！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但是现在还不可以成为你的恋人。”
哈——
呼——吸——
什么，意思？
为什么，那么冷？
这是什么？
我后退了一步。
好吵，我这是在哪？
天上飘满了气球，铺天盖地的，遮满夜空，随后慢慢变小。
好多人，他们在干什么？
“冬雪！”
那是，南絮同学吗？为什么离得这么远，刚刚我们不是还站在一起吗？
环顾四周，我怎么，已经走到人群中央，被撞到了肩膀，我踉跄倒向身边，她向我伸出手，想要拉住我的手臂。
“不要过来！”
不对，我不应该这么喊吧。
啊，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南絮同学的生日，我打算向她表白，最后再告诉她赌局我输了，
因为南絮同学也喜欢我，所以结局应该是她同意，然后我们在一起。
但是刚刚，南絮同学拒绝了。
“冬雪，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近，原来我不知何时已经在南絮同学的怀中挣扎。
“对不起，等等我，对不起，冬雪。真的对不起。”
我原来，又被抛弃了。
“不要抱我，放开我。”
“冬雪，我喜欢你，但是现在，真的还不可以。”
“放开我。”
我，又被抛弃了。
“我明明，那么相信你。“
抓住她的衣襟，拉近她的脸，像是确认什么一样，我们的嘴唇贴在一起。四周响起欢呼，我却把的脚跺上石砖，后退两步，捂住嘴巴，接着干呕。
“好恶心，好恶心……我明明，那么相信南絮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