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球鞋踏在积雪台阶,冬雪在身后留下一枚银色脚印。她站在超市门前,身后就是在空中翻涌雪花。裹紧围巾,冬雪对着手心哈气,掀起透明门帘走进超市。
为了晚饭,我和冬雪把车停回家后来到了门口超市。
“南絮同学,要吃什么。”
时间不过刚过七点,可天黑的却像是深夜。超市里暖气很足,店员穿着单薄的工作服,顾客却无不裹着棉袄。汗从额头渗出,冬雪带我走向生鲜区,这还是我第一次买菜。
“除了蔬菜。”
她斜了我一眼。
“不吃蔬菜对身体不好。”
我曲起手臂,假装厚厚衣服下有肱二头肌。
“没事。”
“不可以,你,必须吃。”
“那冬雪干嘛问我。”
她踢了我的脚尖,随后快步走向摆在绿色框里的青菜,明明时间很早,可菜叶都已蔫巴。
冬雪看向我。
“水煮肉片?”
“你还会做这个?”
她撕下摆在收银区边的塑料袋,开始选起青菜。
“反正,南絮同学估计除了青菜其他都吃不了吧。”
“倒也是,但是青菜我也不喜欢。”
她踢了我的脚尖。
“你别说话。”
明明就是冬雪在问我,可是我诚实回答后她反而生起气来。从她手中接过装着青菜的塑料袋,我先一步去打好码。冬雪去了冷冻区选着生肉。等付好钱,我和冬雪走入小区。
南京确实很少下那么大雪,自从和妈妈搬入这里后,被白色包裹的小区我几乎没见过,最多,也就是早上起来会看见树上有些白色。
“妈妈晚上不回来了。”
这样的天里,确实最好不要开车,那么今晚的家里就会只有我和冬雪两个人。其实如果没有墨樱,去冬雪家的话也会是两人。
但是,冬雪的家里只有一张床,她也不会让我睡地板,那自然就是可以和她睡在一起。虽然嘴上说着可以忍受,但就像是把咬了一口的肉从嘴边夺走一样,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阿姨不会来,不也挺好。”
“是啊,冬雪已经带上白色的帽子了哦。”
“南絮同学也是。”
她用拎着袋子的手捂住嘴角,轻轻笑了起来,雪从她的肩上抖下,在她身后下起小雪。
“以前的冬雪,就跟雪一样,看着很冷。”
她踩了我的脚。
“骂我?”
这样的天里,手很冷,要是可以牵手就好了。
“没有啦。只是说现在冬雪笑的多了。”
“我不是机器人。”
“冬雪不是,冬雪不是。”
“用不着重复两遍。”
我拎起袋子,对着手背哈着气。因为小区还算高档,路灯自然就不像冬雪家的那样幽暗,无数片雪花在惨白的灯下排的密密麻麻,我看着,竟有些出神。
“手,红了。”
冬雪撞了一下我的手背,我还了回去。
“我说你手红了。”
她瞅我一眼,又撞了一下。我看向她空着的手,刚刚冬雪把左手的袋子换到了右手。
“是可以牵手的意思吗?”
我有些高兴,但是又怕会错意让冬雪不高兴。
“你有时,真的很烦。”
她快步走向前方,我笑着把袋子换到左手,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拉住她的右手。
“冬雪的手,也好冷。”
我握的紧点,她轻轻侧过脸,睫毛上闪烁着白光。
小区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小朋友站在阳台,搓着晾衣杆上的雪。我牵着冬雪的手,走在路灯投下的白光上。
“可以,扣上去吗。”
有时候就会这样,尝到了甜头,就想要更多。
“随你。”
“好开心。”
“傻子。”
“冬雪骂人的方法,也好可爱。”
“再说就放手。”
“好啦好啦,对了,水煮肉片多放些辣。”
“不要。”
“可是不辣的水煮肉片,怎么可能好吃。”
“你可以不吃。”
等到玄关,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冬雪的手。家里很冷,我打开客厅空调,冬雪把外套和围巾脱在沙发,随后走向厨房。
我把书包都送回房间,回到客厅时,冬雪已经煮起米饭,正在厨房咚咚切菜。
看着挂在沙发靠背上的围巾,我轻轻用手捏起。虽说是开了空调,但家里很大,估计热气填满这个空间时我们早就吃完了饭,而我也已经脱下外套,现在不免有些冷了。
所以,围上围巾也无可厚非吧,抿了抿嘴,我在脖子上裹了两圈,走到冬雪身边。
“我想帮忙。”
“你坐着罢。”
“我可以切一些菜。”
“你会?”
她握着菜刀看我,目光落在围巾,随后又看了看摆在台上的菜。
冬雪什么也没有说。
“你把菜洗好。”
“就这些?”
“你还可以做什么吗?”
我没说话,确实只有这些是我能做的。但是,她看到我脖子上的围巾,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我端了满满一盆清水,摆在砧板的左侧,冬雪在我右边,她的手在明亮的灯下更加白皙,菜刀稳稳的落上砧板,姜飞快地变成一片一片。
冬雪用了辣椒。
“不要辣椒也没事。”
她盯着砧板,踢了一下我的脚尖。
“又不是为你放的,只是不放,不好吃。”
“但是冬雪,吃不了辣吧。”
“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冬雪,真好。”
她狠狠跺开最后一块姜,咚的一声后,冬雪的视线刺向了我。
“洗好了就去坐着。”
坐在沙发上,左手就是巨大的落地窗。我瞧着窗外,颗颗雪花在夜幕下如钻石般大小,它们在空中卷到一起,又向着脚下坠着。
厨房飘来辛辣,我看向身后,冬雪正款款走来,她没有坐上沙发,只是站到我的身后。冬雪的小腹贴在后脑,她隔着围巾抚摸我的脖子,又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她捏了一下我的耳垂,我仰头看向她的脸,冬雪望着窗外,把手伸向我的胸口,拽出已经被我体温捂暖的绿松石。
“我一直戴在身上。”
“你要不戴我早就不理你了。”
她解下围巾,脖子一下就冷了起来,我以为她会拿走,没想到冬雪却俯下身子,用围巾拴住了彼此。
现在的客厅,只能听见沸腾的咕噜咕噜,厨房飘来的香气也越来越浓。
冬雪的温度就在脸边,她的耳朵已经和我贴在了一起,头发滑过我的脖子,我用手指轻轻卷起。
只要一转脸,我就可以吻上她的脸颊。
但是,现在不可以这样。
对于早上她姐姐的自白,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不知道冬雪到底是怎样看待她的母亲的,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足。
我可以陪她回家,也可以给她建议,但是面对她母亲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我真的有资格去插足吗。
而且,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处理的比冬雪还好。
“为什么要在家里戴围巾?”
她开口了,声音近到沸腾。
“不知道。”
为什么要带呢,就是想戴一下。
“暖和吗?”
“暖和。“
“那是因为南絮同学织的很好吧,虽然说不上好看。”
她离开了,围巾被放回沙发,空气一下就冷了下来,回头时,她正走向厨房。
“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