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前往城隍庙,城隍庙离奘铃村不远,但位置偏僻,据说这里曾经是古战场,是为了镇压怨气才建的城隍庙。
道长说这里阴气很重,尤其又逢中元节,只怕是都能肉眼见鬼了。
所以要快点行动,免得夜长梦多,我拿上手机与符纸人下车走向城隍庙。
城隍庙内,城隍爷的塑像端坐上方,按道长所说,在供桌上放好符纸人,用毛笔画上鬼宿图案,最后写上状词就好了。
我走上前去,将符纸人摆在桌上,一旁放着一本《阴世录》:
城隍神,司阴阳之事,奖善罚恶。如有阴状,以符纸人写其姓名,并画司死星宿,状纸之上,生人诉阴魂则写"状"字,阴魂诉生人则写"冤"字。后将符纸人焚之,城隍爷自会明断。
黑白无常,阴世之鬼差。白无常舌长三尺,长帽写有一见生财,司白昼。黑无常身高含帽五尺,长帽写有天下太平,司黑夜。据传黑无常贪财,以钱遮眼,可保将死之人到天亮。逝去者阴魂将进入阴世,在遗忘世事,了无牵挂后将穿过奈何桥,投胎转世。
阳世之物无法直接进入阴世,所以要为逝去者烧纸物纸钱以供其需。阴世之水污浊阴寒,故子女需为逝去老人烧纸牲畜代饮拦路之水,男则烧马,女则牛。
我放下书,看来目前要先找到纸笔来画司死星宿和写诉状,我在城隍庙内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只好来到庙外,庙外一边放着一张桌子,我试着拉开抽屉,抽屉内当初那个邻居家小孩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怎么会跟到这呢?
我在抽屉里找到了墨石与毛笔,桌子上放着本折纸图鉴,不过后面的的书页不知道被谁撕去了。
我放下书,另一边却看见一张烧掉了一半的照片,我捡起照片,居然是莫琪父母的合照,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拿着墨石与毛笔返回了城隍庙,照着一边的司死星宿的图纸,研墨,依葫芦画瓢的画了司死星宿。
现在,只要写上一个"状"字就可以了吧?
没等我写下"状"字,那个邻居家小孩突然出现,抢走了桌上的符纸人然后钻入了侧门内,我连忙跟上想要抢回符纸人。
走进侧门,那小孩站在饿死鬼塑像的后面,我走上前去,小孩又突然消失不见,符纸人掉到了地上,往里面捡了起来。
这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行走传出来的身影。我抬头一看,顿时大惊,面前是一排姿势僵硬,状态诡异的"人"从饿死鬼塑像后面走过。
不管这么多了,我原路返回,将符纸人再次放到了城隍爷塑像前的桌上,这下可以写状纸了。
我刚拿起笔,一道像极了四楼那位老人的身影闪过,身影进入了另一边的偏殿内,符纸人再次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要来捣乱?
我没有办法,只能强忍怒气走进了另一边的偏殿内,偏殿内是黑白无常的塑像。黑白无常塑像的中间摆着一个空白的牌位,我在牌位旁找到了符纸人。
再次将符纸人放回桌上,这次,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吧。未等我提笔,纸上出现了一个个血红的"怨"字,"怨"字多到将那张白纸都染成了红纸。
纸上出现的为什么会是"怨"字,是聂莫黎?你是想说自己才怨吗?
我看向那张符纸人,符纸人上是,莫琪的名字!
怎么会……
不等我多想,莫琪父母的身影闪过,这次,连毛笔都被拿走了,他们在地上丢下了什么东西,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捡起地上的东西,是一个方形小木块,一旁的木质小门上正好缺了一块方形木块,我将木块嵌入小门,小门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方皮影戏的戏台,戏台上一个皮影也没有。
一旁放着一本书,我翻开书,上面写着:皮影戏,最初为鬼戏。昔日汉武帝爱妃李夫人去世,为解思念之情,请来民间方士,请魂附于棉帛剪影之上。
剪影口吐人言,犹如夫人生还,武帝龙颜大悦,此法后世失传。
有传闻在鬼门大开之日,在极阴之地搭建戏台,制逝者之形皮影,及于其死因相关者皮影,可招其魂,附身于皮影。但无人得其要领,未闻有成功者。
这,二老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制作皮影,然后招来聂莫黎的鬼魂来询问她吗?但我也不会制作皮影啊。
我跟着二老消失的地方进入侧门,饿死鬼塑像后的"人"还在。他们正好挡在了我前往偏殿的路上,我又返回庙外,刚才看到庙外有面团,这面团难道是?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想法再次回到饿死鬼塑像前,将面团丢入饿死鬼口中。一瞬间,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
我推开偏殿的门,这座偏殿不知道为什么名为鬼关,偏殿内极黑,
好像光完全照不进去一样。我还是走了进去,在完全不能视物的黑暗中走了很久之后,我感觉很奇怪,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给我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好像看到一点光亮了。我再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人是……爸?妈?还有四楼的老人和那个怪小孩?怎么都一动不动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说话。
这些都雕像吗?
看上去,好像真人啊!
与其说活人,倒不如说更像……老人身边那个纸人,好眼熟啊……好像和我烧掉的纸人一模一样?
我走向这些人,他们还是一动不动的,在爸妈的怀里我看到了一个红色和一个白色的皮影,这难道就是爸妈给我的提示?
我拿着皮影赶回了正殿,将两个皮影放在了戏台上,皮影开始自己动了起来,并开始说话。
白衣皮影弯腰行礼。
"小女子本与夫君恩恩爱爱,正要喜结连理。不料那未曾见过的姐姐却害我性命,假扮为我,要与夫君成婚。小女子欲借头七又逢鬼节,归来寻奸人复仇。不想夫君受奸人蒙骗,险些害我魂飞魄散。夫君又在门口贴了那休妻之符,让我不得入门。天色愈晚小女子愈加虚弱。怕今日一过,我二人就要永隔阴阳了(戏腔)。"
说完后皮影再也不动了,我脑中一片混乱,什么?这怎么会?
莫琪?是你吗,莫琪!
但那皮影依然一动不动,那个莫琪是聂莫黎假扮的?她并不是鬼?而这白衣,才是莫琪?
天哪,不会的……莫琪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七天了吗,我竟没有认出身边人不是莫琪。
虽然有时觉得她和平时不太一样,又经常借口避开我,我却以为她是在为婚礼焦虑……怎么会这样?
皮影突然无风飘起,飞向了庙外。
"莫琪,你要去哪莫琪?等等我……”
我跟着皮影跑向了庙外,跟着皮影穿过了城隍庙旁的树林,皮影在前方一座房子前停了下来,我跟着走进了屋内,这里居然有人居住。
我看着桌子上放的一张照片。
"嗯?桌子上这张照片是,这是莫琪?不对,这是,聂莫黎?边上的老太太不就是奘铃村那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我说话,那老太太也走了出来:"唉,孽债啊孽债,这后生执念重,终于找上门来了。"
我转头看向老太太:"你,到底是什么人?和聂莫黎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叹了口气。
"都到这步了,我都给你说了吧……我呀,懂点巫咒的法子。年轻的时候,接生送葬、驱邪请魂,什么捞偏门的都干。早晚因果要来,就一直自己过,不给别人添麻烦。我那阵总不顺,总得病也找不到根,怕是自己日子不多了。
那姐妹俩接生后,听说大的被扔了,就把那女娃捡回来了。我都快入土的人啦,本来也得不了善终,去他什么的六藏菩萨。我能多一天,她就多一天吧,多一天是一天。她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啦,只要别回家,也就不会给家人带去什么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阴冲了阴,后来我就转了运了,竟然就苟活了这么多年。可能没爹妈在边上,从小和我躲在这屋里吧,莫黎这娃娃天性凉薄,报复心也重。我把它送到外地城里读书,以为让她看看大世界,以后就留那边了,能开心点。
结果两年前不小心被她知道了身世……我有个师兄,在城里卖死人东西的,背地里什么阴阳活计都干,还要给人下咒,都是些损阴德的事。他总想受莫黎为徒,说这娃娃的命数啊,就适合学他那些本事。我一直不答应,也不让莫黎和他来往。
这些事会折寿的!莫黎说要报仇,我劝也劝不住,吵了一架,她就去投靠了我师兄,很少回来了。去年我听说她爹娘死了,我问她和她有关系吗,她也不说。希望别是啊,这是大逆不道啊!
前不久她回来的时候,说该是她的她都要抢回来了,就让我找个机会去她老家,把证据都毁了。孽债啊,问她干了啥她也不说。我把莫黎拉扯这么大,不想看她坐牢,就趁鬼节村里没人进了村,反正我这老命也不值钱。
事没办完,就碰到个鬼娃娃,跟着追我,拐棍都给我抢了,真吓人!我逃到村外面去,你就来了。等了挺久我又回村里看了一下,鬼娃娃不在了。我就捡了照片,拿到庙里去烧,结果又撞见了你,这都是命啊。"
一个白衣的身影突然浮现,正是莫琪。
"莫琪!"
我看着莫琪一阵心酸。
"你就是莫黎的妹妹啊,和你姐真像啊,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你变成这样都怪我,杀了我吧,该是我的报应。"老太太闭上了眼睛。
莫琪没有理会老太太,而是直接飘到了我面前。
"莫琪……"
莫琪好像说不出话来,一阵风吹过,莫琪又突然消失了!
我焦急万分:"莫琪,你去哪!"
老太太吸了口凉气:"不对啊,她这是形维持不住了。难道说,她不是阴魂?"
"不是阴魂,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看向屋外。
"天儿越黑阴气越重,阴魂就越厉害。这女娃天黑了阴气却更弱,怕是个阳魂呐。就是身子没死,魂被逼出来了。是了,我那师兄懂个夺人寿命的法子。把活人魂魄逼出体外,七天过后魂不回体就会被阴差带走。那未尽的阳寿就能被他夺去一些。"
"这么说莫琪还没死?你那师兄住在哪?有什么办法能把莫琪救回来?"
"他那店就在你们城里,店底下有个密室,他施咒法的时候都在那下面,女娃八成就在那。但怎么破这法子我就不知道了。"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莫琪说今天是头七,也就是最后一天了,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紧时间。莫琪,等我!"
我连忙离开了小屋老太太摇头叹息道:"唉,孽债啊,孽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