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松身上，血迹更甚。棠湖的身影不见了，但是棠霏看不见，她不知道。
她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脚步声。
“小妹，找到吃的了。”
棠松嘴里说着，自顾自的在床下生火。
肉香很快飘满了整个屋子，小萝莉的鼻子可爱的动了动，吸溜了一下口水。
“好香啊……”
……
“爹和二哥呢？”她现在才发现棠东棠湖不见了。
小萝莉撑着床铺坐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身体正常的人。
“他们啊，他们今天抓到了一只沙蜥，进城卖钱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搬到城里住了。”
棠松没抬头，嘴里含含糊糊的说。
“一会我背着你，一起进城。”
棠霏无神的瞳孔瞪的老大，一脸惊喜。
“沙蜥？”
这是一种没有攻击力的一阶妖兽，但是数量极为稀少，它的皮毛为血红色，是上流社会绝佳的收藏品。
真是走大运了，为什么上辈子就没遇上这种事？
棠霏兴奋的几乎手舞足蹈。
下午，棠松喝完最后一口地下水，回到黄土房里，背上轻盈的小萝莉，向着东方启程。
小萝莉的胳膊挂在棠松的脖子上，两只手紧紧扒拉着一个竹篮。
竹篮里装的是棠松处理好的肉，棠松说，是从沙蜥身上割下来的。
小萝莉并没有怀疑。
天气炎热，棠松脚底的草鞋冒气了黑烟，一路走了几个小时，白发小萝莉一直兴奋的和棠松说着话，棠松偶尔笑着应答几句。
因为上辈子大部分时间，小萝莉一直都被追杀的缘故，几乎从没在城里呆过。那十年，大部分时间，她只有一人独自在荒野里，搏杀，修炼。
她很期待城市中的生活。
那会是怎样的生活呢？逛庙会，看灯会，和漂亮的心上人放飞孔明灯。
这些生活，对那个魔尊棠霏，是那样的遥远。
每每春节，寒冷的夜里，小萝莉孤单的坐在悬崖上，遥望远方的城市，那片城市的上空，烟花，孔明灯，绚烂多彩，看起来那样温暖。
爆竹声穿过荒野，最终只有一点余温传递到她的心头。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会有数不尽的委屈。
世人都说，一代魔尊，为一世魔头。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又有传言，白发魔女，每当春节时，都会血祭万人。
又有谁知道，这个凶狠的魔头，是个每当春节，都会偷偷躲在远处，望着温暖的城市掉眼泪的女孩。
“哥，离春节，还有多少天呢……”
棠松甩掉脚下的草鞋，愣了愣。
“春节……”他抬头，望了望炽热的太阳。
好像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年，他们家没有过过春节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还要过几个月吧……”
春节也该是冬天的事了，但是现在，天气这么热……
小萝莉轻轻吸了吸鼻子：“等春节，我们放烟花。我来点火！到时候，我们全家人都要在一起。”
棠松踉跄一步，猛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吗？哥？”小萝莉惊慌失措的紧紧抱住棠松的脖子。
棠松张了张嘴，感觉喉头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眼睛里似乎进了一只虫子，他控制不住的一直眨眼，直到一滴眼泪掉了出来。
棠松深呼吸，困难的微笑到：“好啊，春节，我们全家人，一起看烟花。”
小萝莉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她欣笑到：“等住进城里，我教你们修真！”
“到时候，我们再也不会挨饿了。”
棠松神色温柔的点了点头，他没说话，静静的朝前方走去。其实他从来没进过城，他也不知道进城，要缴纳进城费……
小萝莉睡着了，她静谧的趴在棠松的肩头。也许，这一世，做一个凡人，也挺不错？
……
星光漫漫，长夜已至。荒原的昼夜温差极大，云层中，月霖坐着法器悠哉悠哉的飞行着。
她的神识无时不刻的观察着棠霏。
“有意思。”
“不过……”
“呵呵呵，希望越多，绝望越大。”
“小家伙，真期待你主动献身的样子呢……”
虽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她的预期，但是结局也算得上可以达成她的目的。反正，她只想要棠霏体验一把绝望。
月霖侧躺在法器上，无聊的翻看着脑海中有关修真界的信息。
“一年以后，荒原会出现一个洞天吗……”
“到时候去看看吧？”
……
白日，月霖惊愕的看着法器下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背着棠霏行走了一夜。向荒原的尽头望去，那里就是城市。只不过城门前，堆积了许多同样受饥荒迫害的人……城门的卫兵也正不停清理着被饿死的尸体。
月霖看着男人，不由沉思了起来。
也许，她做的太过火了？
是她把棠霏的修为调成了凡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棠霏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
她慢慢的有些烦躁。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谁对谁错，谁又能分的清楚呢。
她们两都有错。可是棠霏已经得到了惩罚……那么以后，她还应该再这样对待她吗？
……
棠松终于撑不住了，他最后跌倒在了城门前。只剩下最后五十米的距离。
意识模糊间，他将背上的女孩护在了怀里。
小萝莉在失重感中醒来，她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抱在怀里。周围是许多人的声音。
“哥，我们到城里了？”
她惊喜的问。她以为自己已经进城了。
“哥，你怎么不说话呀？赶紧去找爹和二哥他们啊。”
她用劲抱住棠松的胳膊，用力晃了晃。
“哥……哥……？你怎么了……？”
今天是阴天。并不是很热。
城墙的阴影笼罩着仅差最后一步就能踏入城市的这个男人。
他瘫软的躺在黄土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失明的女孩。
周围的流浪汉们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有的流浪汉更是看着白嫩的女孩双眼放光。
卫兵已经举着刀剑走了过来，他们需要处理这具尸体。
一瞬间，棠霏失去了呼吸，她无神的眼眶像是一个布偶娃娃。双眼干涩，她甚至已经哭不出来了。
天空的阴云逐渐聚集，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卫兵嘴里谩骂着不断靠近，要是下了雨，他们就得在城门口淋一天的雨了。
豆大的雨点很快落下，沉闷的空气随之缓缓消散。
棠霏的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嘶哑的声音。
“水……”
他大大的张开嘴巴，贪婪的吸收着这场上天的恩泽，混浊的双眼慢慢清明起来。
“小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