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原来没死啊。”
卫兵凑近，斜眼看着棠松笑到。
棠松怀里抱着小妹，艰难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双眼模糊，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是虚幻的。
他从未来到过这个城市，他抬头凝望，巨大的城墙像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兽躺在他的面前。
那压抑的阴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城墙……”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啊……”
里面的世界，会和外面一样吗？
棠松深深呼吸一下，声音嘶哑：“我们，是来进城的……”
卫兵一愣，扫了眼二人。
灰头土脸，衣物像是一块破布，比流浪汉还流浪汉。
“进城？不好意思，进城需要入城费。”
“入城费……？”
棠松双眼微微一滞。他从没进过城，自然不知道需要入城费。
“多，多少？”
“二十个铜板。”
二十个铜板？棠松这辈子就见过10个铜板！
是当年母亲象征性的嫁妆。
但是在母亲饿死后，就一起掩埋了。
“怎么，你拿不出来？”
卫兵咧嘴一笑，声音寒冷。
“我看你怀里的那个女孩不错，应该刚成年吧？你借我用一下，我就放你进去。”
棠霏身子一抖，她畏缩的蜷缩起身体。似乎有许多视线朝她看来。
在过去，她是魔尊的时候，那些视线都带着畏惧，而现在，她仿佛已经能闻到那些欲望的气息了……
棠霏的全身黏腻腻的，雨水将身体全部打湿。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棠松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在犹豫吗？
棠霏突然反应过来，棠松也同样渴望城市的生活……
她还记得那天夜晚，棠松站在黄土房的大石头上，遥望着东方。起初，她以为他是在看星空。现在她才明白。
“哥？”
娇弱的身躯颤抖起来，像是一只害怕的小动物，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不可置信和委屈。
“哥…？你，你还在吗……？”
她用力攀附着环绕住自己的手臂，瓢泼的大雨让这温暖的臂膀变得失去了温度。像是一个冰冷的树干。
原来……她是错的……
原来，即便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原来的棠松依然是棠松。
小萝莉的脑海中出现了上一世的景象。
他们相互扶持，约定好要一起活下去。但是母亲的死亡，让所有人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他们只为了活着。如果不这样，就会死，如果不这样，就活不下去。
大雨一直下，从外面的世界下到棠霏的心里。也下了整整一个十年。
小萝莉无言的低着脑袋，棠松沉默着，双臂箍的像是牢笼。
她没哭，只是雨水从脸颊上滑落罢了。
卫兵烦躁的垛了垛手里的兵器，正欲不耐烦的开口。
“我答应你…但是，我还需要一个馒头。而且……我也要试试……”
卫兵满意的笑了。
“滚进去吧，别乱跑，给我好好在城门里头呆着，不然。”
“到时候我就说，有间谍偷入城门。”
棠松起身，阴沉着脸，步履沉重的走向那个巨兽一样的城墙。
城门像是它的血盆大口，道路空气沉闷，棠松不由加快脚步。
城里和城外是两个世界。即便是下大雨，人们也撑着油纸伞穿梭在街道中。优雅的长衫青衣，各色衣裙，在这里，两个流浪汉那样格格不入。
棠松一屁股坐在城门里的地上。
他没回答小妹的话，任凭小妹怎么叫他，他都像是一个木偶人。
竹篮一直被小妹很好的保管着，他从竹篮里拿出肉，就着天上飞雨水大快朵颐。
夜晚。
卫兵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兴冲冲的小跑过来。
“走吧，小伙子。”
卫兵在前面带头，棠松沉默的跟上。
棠霏麻木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就此，结束吧……
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就算活下去，又怎样呢？
现在的她甚至不能修炼，活下去，能报仇吗？
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说的就是她了吧。
棠松跟着卫兵穿梭于街道中。雨已经停了，只剩下路面有些湿润。
忽然他被一个店家吸引了注意力，他不由自主的驻足原地。
那是一个烟花店。
卫兵扭头，发现棠松没跟过去，怒气冲冲的朝着棠松快步而行。
“还不快……”
“还有多久，到春节呢？”
卫兵愣了愣，刚才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烟消云散了。
“还有三个月。”
“这年头了，都秋天了……还热成这样。上天不给人留活路啊……”
棠松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烟花。
“烟花，需要几个铜板？”
卫兵鄙夷的笑了一下：“寻常老百姓可买不起这烟花，这都是给少爷小姐用的，赶紧走吧！”
“你要真想看，春节整点铁树银花也不是不行。”
卫兵转身离去。
棠松深深看了一眼烟花店，最后依旧跟上了卫兵。
烟花？
烟花……
棠霏嘴里轻声呢喃。
下一个春节，是三个月后吗……
小萝莉眉目紧紧皱着。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她已经看不见了，到了春节那天……也看不见烟花了。
城里，和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区别。
城里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上一世为魔尊，这一世为凡人。
凡人……
她还想看一次烟花。
等到三个月后……坐在悬崖上，听最后一场烟花吧……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棠霏那样真实，又那样虚假。
棠霏将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狂风涌动，城市的上空转眼间乌云密布。
人们来不及惊喜又一场恩泽，乌云瞬间被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穿过。
这光芒，像是通天彻底的定海神针一样，人们或是惊叹，或是害怕，无一不在讨论。
卫兵停下脚步，羡慕的看向空中的金光。
“小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这可是仙人降世……修真者，当真和仙人一样了。”
“真羡慕啊……”
说话间一个巨大的灵器，周身闪着耀眼的金光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绝美的红发仙子坐在灵器上，眼里带着脱离凡尘的韵味，睥睨着地下的所有凡人。
强大的威压铺散开来，所有人都被惊的动不了腿，与此同时，数道稍微弱势一些的气息冲天而气。
数十道人影飞升而上，攻向天空中的红发少女……
“何人胆敢无视禁空令！”
数条流光窜向空中的少女，声势浩大，长虹贯日。
但是少女仅仅是微微一笑，素手轻挥。
流光就此熄灭。
“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个人。”
她轻声开口。
城下，百姓议论纷纷。
卫兵也拉着棠松凑热闹。
“原来是找人啊，我说声势这么浩大。”
“你说，她究竟是找什么人？”
棠松细细凝望空中，那火红色的头发让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这人，我好像认识……”
卫兵嗤笑一声：“就你？”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卫兵扭头，原来是仙子坐着灵器过来了。隔着老远就感觉仙气飘飘，卫兵小心翼翼的瞄着仙子，生怕被发现。
仙子走下灵器，在人群中穿行，围观的人们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一直到仙子停在了卫兵身前。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兵。
卫兵长大了嘴巴，指了指自己，顿时语无伦次。
“你，你是来找我的？”
月霖歪了歪头，微微一笑。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圆球滚到了地上。
“杀，杀人了！？”
围观的女子一齐尖叫起来，人群瞬间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害怕的向远处逃窜。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棠松人傻了，他怀里抱着棠霏，吓的动都动不了。
“你，你……”
月霖温柔一笑：“放心，我认识你，我不会杀了你的。”
“我会切断你的双脚，将你丢进荒野里。”
“那么，我找的人还在你怀里。”
“把她给我吧。”
威压瞬间凝实，整个压迫在棠松的身上。还剩下围观的人们一下就好奇了起来。那个男人怀里的女孩，是什么人？
竟然要仙子亲自来找？
月霖笑着看着棠松。
他的怀里，小萝莉推搡了两下箍着自己的臂膀。
“把我交给她吧。”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黑暗里，她身体寒冷。
月霖温柔的将小萝莉抱走。与棠松不同的是，这个略显柔弱的怀抱，却温暖异常。
“你准备好履行交易了吗？”
红发少女轻轻挠了挠小萝莉的下巴。
小萝莉这才想起来，还有交易这件事呢。
“上次说的那个交易，这次不算。”
“我要你无条件的爱上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我让你做什么，就算是我让你去死，你也要听我的，我要你的心里，你的脑子里，只有我，我要你完全相信我。”
“另外，不能离开我，哪怕一米的距离。”
……
白发萝莉轻轻点头。
“一切都听你的……只要让我能看见三个月后的烟花……”
“……”
“我要叫你主人吗？”
“……”
“主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