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模拟结束。”
机械且冰冷的电子音回响在训练房中，受训者喘着粗气，有些恼火的将空弹匣从爱枪上换下，用有些撒气的方式将弹匣猛地扔向墙壁。
“卡啦。”
弹匣砸墙发出闷响，随后在短暂的撞击下失去动能，落向靠近出口的地面。
随着弹匣的落地，位于训练室中央的人也如泄了气一般躺倒，看来刚才那番撒气的一掷已经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果然，还是不行吗......”
空荡的训练房回荡着少女的喃喃自语，她举起小臂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不知是心中的失望在被无限放大，还是训练室的灯光过于刺眼。
可是......
[就这点人，你最好还是别打阿比多斯的主意。]
...
[烦死了我也不知道啊？！]
...
一旦视线陷入黑暗，往日的失败便如附骨之疽一般出现在脑海里，无论是之前带领的近三十人小队被一人全歼，亦或是联合行动押运物资被一人抢多殆尽，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
她是凯撒军事旗下代号{T}小队的队长T0，或许她本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但身处利益至上的凯撒集团旗下的她名字并不能带来任何价值，所以自然以代号相称。
“达不到那种境界，那群，怪物.......”
达不到那种境界，也就代表着接下来的再次相遇会面临更加惨痛的失败，而失败，在凯撒这个集团看来是创造不出任何价值的。
凯撒集团无时无刻都在教导着隶属于自己的成员利益至上的宗旨，而无法创造利益的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创造不出任何可用价值的人就会被舍弃，这在凯撒集团是常有的事。
“不要，我才不要被舍弃......”
维持遮着眼睛的动作，T0攥紧了拳头，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恐惧的情绪蔓延全身。
基沃托斯并不公平，无论是否为“学生”，倒不如说本就不会存在有着绝对公平的地方，在这里，出身与天赋决定了人的分层，二者兼具的人能在这层金字塔上占到绝佳的位置，二者得其一的也多少能谋取到足够好的生活。
可，在基沃托斯生活的绝大部分都是上述条件均无的“普通人”，光是好好生活就已经费尽全力，大部分人被埋葬在天才的影子下，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磨损消逝，连抬头证明的权利都不配拥有。
“再来一次。”
挣扎着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T0走向门口的操作台，只有那里才能控制训练场。
自己不想死在那个灰暗的角落。于是拼命努力，直到凯撒最后伸出援手，只有在这里，自己才有了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心里不知何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尽管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但还是自欺欺人的往前走着，似乎只要停下就会被那血淋淋的事实追上一般。
“啊。”
走向训练室门口，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T0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从愈发沉重的思考中缓过神来。
自己刚才结束前扔到门口的空弹匣不见了，取而代之，把玩着空弹夹的某人靠门，以一种淡然的姿势看着此时有些狼狈的自己，显然将之前自己的行为都尽收眼底。
T0也反应迅速，立刻单膝跪地，埋头问候。
“领事，您怎么来这了。”
“是阿比多斯总领事，T队长。”
冰冷但毫无感情的声音纠正道。
“是！非常抱歉！阿比多斯总领事！”
被纠正后的T0急忙道歉，便不敢再继续言语，默声跪地，等候着领事的进一步发言。
领事并不是经常露面的人，但他只要一露面，往往就带着重大的通知与消息而来，此时找到T0自己也定是有某事要宣告。
“基沃托斯能力者测试五级吗。”
领事并没有提及事务，而是看着自己刚刚结束的测试结果自言自语。
这是凯撒重工研究的，来自基沃托斯各大院校顶级能力者的资料数据编写而成的模拟训练测试，前后总共分为八个级别，而属于各个学园的骨干战力，往往都在级数五到七之间，可以说，只有完成了等级五的测试，才算正是步入了那群实力天才们的门槛。
“是，属下无能。”
“无妨。”
虽然得到了安慰，但在短暂回应后的T0依旧大气不敢出，自己已经是经历过多次失败的人，此时的领事还这般客气在她看来已经是最优待了。
“毕竟这几年完成了五级测试的前前后后也就两个人。”
领事继续自言自语，但T0却不由得惊讶出声。
“居然有人能完成，她，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你很好奇吗？”
“属下失礼了。”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突然的提问有些鲁莽，T0又猛地低下了头，表达着对于自己刚刚无理的歉意。
“她们离开了喔。”
“离开是指......”
“字面意思上的离开了喔，跳槽是必然的。”
“是，这样吗。”
“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吗？”
“万万不敢，只是有些惊讶，除了【学园】，凯撒集团显然是所有集团中的最优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当时那两个家伙，都说着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之类的话.......话就先说到这吧。”
“是。”
似乎想起了什么领事将弹夹丢到一边，随后站在半跪着的T0前。
“小队长T0，现在开始告知你接下来工作的相关事宜。”
来了。
T0对此早有预料，可面对正式下达的“判决”，还是不由得紧张出一身冷汗。
“由于上次阿比多斯入侵任务和押送任务的失败，作为负责人的你应当负全责，这点你没有异议吧？”
“......是。”
“那么，对你的相关判罚如下。”
领事顿了顿，接着说道。
“即日起，接下来的任务你们T小队将无权参与，小队本身降级为普通小队。”
“除小队长外所有成员......”
自己的失败必然不会牵扯到相关成员，此时宣布多半也是体罚或者调配一类的惩罚。
“都将解职处理。”
“.......唉？”
听到了超出意料之外的答案，T0呆愣在原地。
“听不懂吗？我说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部都解职处理。”
“不，可是，之前都是体力劳动或者降薪......”
T0还在辩解着，却未曾注意到领事愈发冰冷的语调。
“一场任务的失败，不止有领导者的失职，参与者的无能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不，领事，怎么说这也......”
“是阿比多斯领事，还需要我教你第三遍吗？创造不了任何价值的人，我们凯撒并不需要。”
“......是。”
将桌子上的空弹匣重新抓起，领事轻哼一声，又把玩了起来。
“没有办法吗......”
“你在说什么？”
“我说，阿比多斯领事，这件事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仿佛发言正中下怀，阿比多斯领事停止把玩手中的弹匣，将弹匣举到半跪着的T0面前。
“空掉的弹匣没法再为枪支创造任何价值了吧？”
“......是。”
“但是只要枪的价值够大，弹匣就还有再利用的空间，也会得到重新装满子弹的机会不是吗。”
“您的意思是？”
领事上衣的口袋掏出了某物，将它和左手的弹匣举到了相同的高度，为了方便T0看清楚，还带着些许炫耀的意味。
“有紧急事件，还是和之前的头盔帮那群人合作，这是你们T小队的最后一次机会。”
冷漠但又充满诱惑的低语在T0的耳边回荡。
“只要你能在这次创造出足够的价值，那么【弹匣们】也能得到保留吧？”
“而这，是能帮助你去创造更多价值的东西。”
和弹匣并排举着的是一个小巧的注射器，里面装满了猩红色的粘稠液体，在训练室冷光灯的照耀下，隐隐散发着红光。
“我知道了。”
接过注射器，T0猛地起身，向着领事鞠躬行礼，随后默声离去。
她，只能这么做，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队的大家，她都别无选择。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领事轻轻的敲打着留在自己手中的空弹匣，弹匣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直到某个声音的响起。
“我应该提醒过你，不要随便去用【圣火】吧？”
领事并不打算回头，只是带着些许惬意的靠着门框，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和理事聊得怎么样，黑服。”
“并不怎么样，领事。”
“是阿比多斯总领事，你的事正如你所见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敲打着空弹匣，领事纠正道。
“阿比多斯还没有收入囊中吧？”
“时间问题罢了，你我都是一类人，心中应该明了。”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领事。”
站在走廊阴影中黑服说话倒是有些不客气，可领事也并无怒意。
“哦？何以见得？”
“也许我不会说真话，但我不会说谎，无论是对曾经的那两个人还是现在。”
“那只是些牺牲品罢了。”
“然后你就毫不在意的让她们成为了【圣火的柴薪】？”
黑服清楚这家伙的为人，他是少数几个能让死的概念能在基沃托斯重现的人。
“至少有一个是下落不明不是吗。”
“你应该知道使用那玩意后的存活率不到一成吧？”
或许【戈尔孔达】就不该使用【复制的密仪】造出那样的一次性兴奋剂出来，黑服这般想到。
“为了能让【普罗米修斯的火焰】绽放华彩，牺牲是必要的，更何况牺牲的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罢了。”
“疯子。”
短暂的评价后，黑服决定不再和这个家伙又更多的交谈，先行离去。
强者应该践踏弱者，智者应当蔑视愚者，大人就可以利用小孩，在他看来就理应如此吧？现在暂且由他去吧，但若是有时间......
黑服看了倚门框上的领事最后一眼，走入走廊的黑暗。
你在我看来又何尝不是你眼中所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