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部室门已经许久未经修缮,推开时发出的剐蹭声有些刺耳。
“回来啦。”
趴在正对门桌子上的前辈睡眼朦胧,带着些鼻音和自己打着招呼。
“嗯,我回来了。”
将自己的爱枪摆在角落,十六夜野宫微笑着回应道。
“今天不是你【值班】吧?”
“嗯嗯,带班,不过刚好,今天来的那群家伙正好是我比较擅长的类型。”
趴在桌子上的星野瞄了瞄摆在墙角的格林机枪,上面还有着些许水汽,那是机枪多次过热后冷却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可见之前野宫在外鏖战许久。
“辛苦了。”
“嗯嗯,不会哦,倒不如说那样的家伙,要我杀多少我就能杀多少。”
“【杀】字太吓人啦,野宫。”
一边回应着着星星眼大放厥词的野宫,星野眯着眼睛。
“野宫,别太勉强自己了。”
“嗯嗯,不会不会,星野酱你放心。”
听到星野的又一声回应,野宫脸上一僵,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正常且温和的笑容。
骗人。
星野看着此时的野宫,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膝关节微曲的抖动,那是身体本人努力在调动周边肌群在对抗疲劳才会产生的现象,在放完自己的枪之后野宫就一直把手背在身后,长时间握那种大重量的枪械,哪怕是野宫这样已经习惯了的老手,手早就产生习惯性疲劳,短时间是张不开了吧?
还有......
星野抬头看着野宫,或许她本人还没有注意到吧,在额头上,有一条将近三指宽的血痕,已经有些微微发黑,内部存在淤血证明着伤势已经到了有些严重的程度。
“啊,这个,这个只是我不小心和普通子弹擦到了........”
野宫和星野的视线相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额头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急忙解释到。
什么样的“普通子弹”擦一下能造成三指宽的伤啊?
星野在心中默默吐槽,一边用平静的注视回应着野宫。
“说起来除了星野酱大家都不在呢。”
似乎觉得自己前面的解释没什么说服力,野宫急忙转移话题。
“大叔我还在休眠时间捏,铃音去仓库那边检查没剩下多少的物资了, 芹香还是老样子去打工了,至于白子......”
星野看向斜对角的座位,那就是砂狼白子的座位,平时这个位置上总能见到那位沉默少女的身影,今日却罕见的空了下来。
“毕竟我就是带她的班嘛,但不管怎么说,白子居然会请假什么的真是少见呢。”
“是啊.......”
自从来到阿比多斯之后无论什么事都抢着做,无论阿比多斯大家提什么要求都会努力满足,几乎24小时无休的白子会请假,在二人看来确实是十分罕见。
“会不会还是不习惯这里......”
野宫斟酌再三,将话语说出。
自己和前辈在一年前的废弃停车棚“捡到”了白子,自那以后白子便加入了阿比多斯,期间二人也曾旁敲侧击过白子,虽然这么说很过分,但野宫其实有提防过白子是敌对势力的间谍这种可能。
可经过半年的生活,白子的表现正如她相见时口中所说,对于过往一无所知,在面对二人的疑问时,白子所透露出的那一脸迷茫并非是什么间谍能演绎出来的。
于是作为同窗的野宫,和前辈星野,也对这位照顾有佳,带着曾经怀疑过她的歉意,野宫在提到对白子时总是带着十足的亏欠感。
“应该不会。”
“嗯嗯,也是呢,我先把枪保养一下。”
说罢,野宫便有些慌乱的回头拎着自己的爱枪缩到房间的角落去了,隐约可以看到口袋里小镜子的反光,是想窝在角落观察伤势吧,毕竟是个正常的女生,额头上的伤痕会对外观造成不小的影响,会慌张也是正常的。
勉强自己的野宫问题不小,可她提到的另一个问题在星野看来却更为严重。
白子......
星野抱紧怀里了鲸鱼抱枕,回答让自己这位挂彩的后辈放了心,可白子最近的变化却也是事实。
倒不如说,从近半年开始白子的状态就开始有些许的波动,白子接触战斗后展露出的天分让星野也为之汗颜,可伴随着战斗带来的谩骂和讽刺却也让白子产生了动摇。
“阿比多斯的怪物”
“会把敌人吃干抹净的野兽”
“沙漠校区的凶物”
白子不止一次在独处时询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一般,而自己“又应该”是谁。
......
[在未来,星野也会有自己可爱的后辈,也需要像我一样去努力引导她们,一起让阿比多斯变得更好。]
[如果是像你那样没心没肺,我大概能比你做的好的多。]
......
回想着往昔,星野有些烦躁的揉捏着手中的抱枕。
“完全做不到啊。”
声音细如蚊鸣,星野把抱怨的话语把握在野宫刚好听不到的音量。
自己在夜巡时已经不止一次在无人的部室或者天台的边缘见到迷茫的白子,少女怔怔的望着夜空,有时甚至会流出泪水,但她自己却连悲伤的情绪都还未能完全理解。
星野,野宫,芹香,铃音,为了勇敢斗争也好,为了改变自己也好,为了不再恐慌也好,大家或多或少都在重建阿比多斯这个大目标上带着些许“个人原因”。
过去塑造了现在的自己,而自己又依靠着过去再坚持前行。
所以在面对战斗胜利后敌人的影响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聊以**,唯有这样,才能继续前行。
但只有白子。
“我是谁?我应该.....怎么做?”
在最近面对每次战斗后自言自语迷茫着的后辈,星野沉默许久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为了大家去战斗吧,白子是大家的一员。
对于现状,这本应该成为星野能给出的最佳答案。
可等面对着夜晚默默流着清泪的少女,星野意识到了,这,只是对于她自己而言的最佳答案。
白子不存在【过去】,也就不存在可以借此塑造的【自我】。
踌躇,犹豫,甚至是恐惧,白子所经历的也是曾经星野所经历过的,也许细节各有所异,但唯独需要理解和跨过的难关大体相同。
对白子来说,阿比多斯【现在】的经历,就是即将成为可以塑造自我的【过去】的过程。
而星野又怎能在这样的时候,将自己认为的【白子】蛮横武断的强加其上呢?
小鸟游星野从椅子上站起,将思考时惨遭蹂躏的抱枕整理平整,放回课桌上,看着斜对角的座位,为那个接受了自己给予的名字,却又后续陷入彷徨的后辈担忧。
星野自己还在接着借助【过去】完善【自我】,她没有“教导”的资格,但同时也没有昔人所说“引导”的才能。
“野宫,白子最近有什么想做的事嘛?”
“唉?”
“正好大叔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咱们一起去陪陪她吧?”
“这么突然?”
“呀,你想.......作为前辈总得支持支持后辈嘛~”
唯有“鼓励”,是星野力所能及的。
既然能够做到,那就努力做到最好,这不仅是星野自己的信条,也是来自曾经的阿比多斯,接连传承下的精神。
“也对捏,毕竟捡到了【孩子】就得负起当爸妈的责任嘛~”
面对着自己的临时起意,野宫也是一如既往的回应。
“孩她爸~”
“孩他妈~”
......
“所以两位前辈到底在干嘛?”
推开的部室门前,站着的后辈沉默的看着相互拥抱着的二人。
“呀......铃音酱......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负起责任那里。”
“吓大叔我一跳捏,怎么没声音啊。”
“因为我去仓库就是拿润滑油来修门的,刚才上好油,门自然就不会发出噪音了。”
“这,这样啊,啊哈哈哈哈......”
“所以前面问题的回答呢?”
“......怎么说,大叔管这个叫父母爱情故事如何?”
开的玩笑并没有得到回应,倒是奥空铃音的眼睛反光越甚,甚至有点寒光逼人。
“很羞耻的请不要这样好吗。”
“好,好的。”
“嗯,知,知道啦。”
在那样状态的铃音质问下,二人很清楚最好的回答就是道歉。
“既然两位前辈都在,就留下来整理一下近几个月的开销明细,没问题吧。”
“啊,但是白子......”
“就是就是,我们当父母的还要担心孩子的呀......”
“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看来“鼓励”白子这事还得往后拖拖,当下还是“应付”铃音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