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听错吧？
约书亚难以置信的拍拍自己脸，又捏捏耳朵。
出，出幻觉了？
可是…
约书亚竖起耳朵，她在呼呼的风声中确确实实的听见了隐约的谈话声，
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史莱姆王的？
约书亚猫着腰，将身体藏在岩石的阴影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一点点朝着声音的方向爬过去。
待谈话声不再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时，约书亚像是做贼一样，悄**的从岩石后探出脑袋。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块石台上，史莱姆王和科妮娜正在一张石桌前坐着，面色肃穆的谈论着什么。
科妮娜双手紧握着面前石桌上的杯子，紧抿着嘴唇望着面色平静的史莱姆王。
在我心中……约书亚是个怎样的存在？
刚刚的问题，科妮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她下意识的想要让史莱姆王换一个问题，然后再帮自己分析。
但当她看见史莱姆王脸上那无可置疑的神情时，想要逃避的心思就悄然缩回心底。
她身后硕大的龙尾，也开始不自然的甩动起来。
史莱姆王的这个问题，让科妮娜感觉自己就像是上课时被老师精准抽问到不会的问题那样。
局促中带着烦躁，又伴随着一丝想要弄明白的迫切希望。
说实话，从最开始在店门口捡到约书亚，到将约书亚侵蚀化为眷属，再到现在，科妮娜都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想过这个问题。
硬要说的话，她一直是把变成眷属后的约书亚当砖头在用：哪里需要往哪搬，不管啥事都一股脑的丢给约书亚。
至于眷属的关系纽带，无非只是一个确保约书亚不会背叛自己的关系而已：无非就是劳动合同和保密协议的在异世界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而约书亚对科妮娜所展现出的那种“过于热情”，在科妮娜本人看来，多半是自己在侵蚀过程中不小心加多了粉色的花而导致的副作用。
至于她平时对约书亚的关心，还有对约书亚逾矩放纵的涩涩行为的默许……
科妮娜只是觉得这是对“保证员工在高强度工作下精神状态正常”的必要手段。
于是，科妮娜迎着史莱姆王的眯眯眼中闪烁的目光，踟蹰不定的说：
“额…大概是，花店里啥都会的六边形员工？还有……”
“还有什么？”
“喜欢涩涩的…屑女仆？”科妮娜的声音弱了一些。
“大姐头，不要总是执着在这些表象上的东西啦。”史莱姆王左侧额头上挤出一滴汗：“咱指的是深层次意义上的东西，比如说在大姐头你心里，约书亚到底是什么？敌人？眷属？或者是其他什么？”
敌人……
眷属……
科妮娜手肘撑在石桌上，扶起脸颊望向远处。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头一次被史莱姆王给整沉默了。
敌人？
恍惚之间，科妮娜甚至觉得这个词语套在约书亚身上显得有些突兀和陌生。
兴许是当初捡到约书亚时的狂喜和即将阴谋得逞的喜悦。
兴许是约书亚成为眷属后，给科妮娜带来一个针对勇者小队报复的突破口时的喜悦。
兴许是约书亚和科妮娜的夜夜笙歌和欢愉放纵。
以上的种种原因，几乎让科妮娜在长久以来的日常里逐渐忽视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约书亚在科妮娜心中的定位，一直都很模糊。
她现在认为约书亚是自己可以信赖的，可以放心将全部事情交给对方而不需要担心事情成败的眷属。
可这种对于眷属能力的信赖和了解，却讽刺性的源于科妮娜和约书亚为敌的那数十上百次的战斗经验和惨烈回忆。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科妮娜在和勇者小队中的战斗给她带来的那些难以磨灭的记忆，甚至于让科妮娜比勇者小队更加清楚约书亚本身的价值。
在那数十次的反复死亡中，科妮娜几乎是尝试了她所拥有的一切战斗技巧，但她使出的一切阴谋诡计最终都像是窗户纸那样被约书亚轻而易举的识破。
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带着两个勇者以无懈可击的姿态迎战巨龙且无一失误的圣女。
科妮娜也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对方的能力，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死敌。
这也是为何约书亚当初刚被抓到时，科妮娜为什么那样兴奋：始作俑者落在自己手里了，不乐上天还能干嘛。
科妮娜本打算实施预想中针对圣女的折磨，让约书亚在漫长的痛苦中逐渐背离圣光，在长久的侵蚀下忘却对勇者的信仰，最终在懊悔和自责中委身于科妮娜，眼睁睁的看着科妮娜一步步借着约书亚的手摧毁勇者小队。
但没想到，约书亚在第一晚的龙鳞侵蚀后，就直接滑跪臣服了。
在草草完成眷属契约后，科妮娜来不及停歇便将目标转向勇者小队的另外二人：布莱斯和塞西尔。
“大姐头，别发呆了。”史莱姆王伸出那根触手在科妮娜脸前晃了晃：“到底有没有什么想法呀？”
“我…不知道。”
“就只是在敌人和眷属中选一个而言，有那么难吗？”史莱姆王激将道。
科妮娜默然。
约书亚如今的温柔体贴，和热恋般的欲求愿望，和记忆中那个算无遗策的恐怖圣女之间的巨大割裂感，哪怕只是让科妮娜回想起来，她都会感觉很是头疼。
于是，在史莱姆王的注视下，她无奈的叹口气：“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约书亚以前在勇者小队里的身份……当初把她变成眷属，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
“你在撒谎。”史莱姆王毫不留情的打断科妮娜。
“我没有。”科妮娜嘴硬道。
“可先前你说约书亚是你女仆的时候，你脸红了。”
“我……”
“喏，你现在又脸红了。”史莱姆王挑挑眉毛。“这种傲娇的样子，是该对‘敌人’露出的吗？大姐头，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藏着掖着嘛？这里就只有我一坨史，你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怎么帮你解决问题？”
“我……我……”科妮娜咬咬牙：“好吧，我…我说。”
“洗耳恭听。”史莱姆王的眉毛恢复成最开始的两条平线。
“其实……”
听到紧要关头的约书亚，丝毫没有察觉撑起自己身体的手臂已经有些发酸，可好巧不巧，这时的风儿又喧嚣起来，将那本就模糊的话音吹散开来。
怀揣着满心的急切，想要听见主人究竟如何看待自己的约书亚强忍着抽噎，啜着泪水扒拉着岩石想要再探起一些。
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的约书亚便摔倒在地。
“唔……”在发出声音的那一刻，约书亚惊恐的捂住嘴巴，但为时已晚。
科妮娜和史莱姆王齐刷刷望向约书亚发出声音的那一个位置，两股令人胆寒的戾气激涌而出：
“谁在那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