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决定好吗？”
霜临看上去等得无聊了，用刀尖挑起绘里奈鬓角的卷发，随意地玩弄着，“快点，一分钟之内给我答案。”
“喂！等一下！”时遥急忙喊了一声。
“我改变主意了，十秒。”
她面若冰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时遥，目光凌厉，双手已经按住了绘里奈颤抖的身体，似乎随时打算对绘里奈出手。
“十。”
“九。”
“八……”
“等一下！我同意！”
时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槽牙在冷风中冻得发抖。他将棒球棍咣一声扔到地上，溅起一片水花，然后又把披风、头盔一件件。
他故意放慢动作，想给自己争取多一些时间。
他不想伤害霜临。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绘里奈就会死。
绘里奈是无辜的，不是因为自己的牵扯，她根本不会陷入现在的危机。
想到这里，时遥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绘里奈那双泪水模糊的宝石蓝眼睛，心揪了一下。
“好慢啊，哥哥，”银发少女不耐烦地催促，“你手上不止这些吧，我当过维护者，知道你的所有信息，在我面前隐瞒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了。”
时遥低下头，向少女的方向走了几步，打开自己的物品栏页面，手指在空中停滞了一刻。
几滴雨水从他的手背滑落，喧嚣的海风渐息。
下一秒，他迅速地拿出了迷醉手枪，眼神变得坚毅无比，血红色药剂瞬间发射出去，犹如闪电般直刺目标。
“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针管击中霜临的同时，时遥猛地对着绘里奈大喊一声。
按住自己肩膀的力道忽然变小，绘里奈很快反应了过来，她用力挣脱霜临的手臂，跳下防护栏，二话不说向远处逃去，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呵……”
凝视着绘里奈逃走的身影，银发少女的双眸逐渐迷离。
迷醉枪的药水虽然只有小半管，见效却十分快，药水进入体内不过几秒，她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
她低下头，双手无力地垂落，柔弱的躯体像一具失去控制的木偶，向身后幽暗的大海倾倒。
“霜临！”
在少女即将落海的一刹那，时遥拼尽全力奔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抓住我！”
霜临身体悬在半空中，在潮湿的海风里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要坠落下去。
她洁白的长裙在黑夜里飘舞，犹如阴影中绽放的白玫瑰，在她的身下，无边的漆黑海水翻涌着，一声一声海涛伴随着他的心跳拍打。
时遥虽然体力超出常人，但由于霜临手上沾满了黏滑的鲜血，他好几次险些脱手。
“为什么要救我？”浪涛声中，他听见少女用微弱的声音问。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啊！”
不行，天气太冷，手臂开始发麻了，如果她那边松开，就一定抓不住了！不能让她昏迷过去！
时遥将腹部以下的身体压在护栏里侧作为支撑，所有的力气都使在了手臂之上，他不敢走神，一旦走神手上的力气就会被分散。
“妹妹……吗？”霜临呢喃着，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可我不是哥哥喜欢的‘小弦’，我不温柔也不可爱，只是个冰冷的空壳而已……”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时遥，清透的绿眸子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失落，平静得像森林间的湖泊，静谧而深邃，时遥在那湖泊里望见了自己的倒映。
等等……不对，为什么她从刚才开始就这么冷静？
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瞳，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重要的细节。
“哥哥，要幸福地活下去哦。”
霜临轻声说着，对时遥浅浅微笑了一下。
随后，她握着时遥的手指松开，时遥急忙想去抓住。
但少女的身躯已经落向了深渊般的夜海中，随着千丝万缕的细雨，顷刻便被浪花吞噬。
大海，又恢复如初。
寒风突然呼啸起来，他伸出去的手中空无一物。
等一下，肯定是搞错了什么。
时遥一动不动地僵立着，视线死死钉在她消失的位置，那里只有浓墨似的黑在滚动，像是死神挥扬的锋利镰刀，无形中压迫感迎面袭来……
他全身一震，突然清醒了过来。
正如霜临自己提过的，在维护系统的长期经历中，她早已熟稔其中的各种信息，无论是个人资料，还是商场道具，她都了如指掌。
也就是说，她应该一开始就知道时遥能够借助系统中的道具逃离地下室。
“她是……故意的吗？”
时遥脑中一而闪过方才她挟持绘里奈的场面。
从打电话的情况来看，霜临至少在接通电话前就已经绑架了绘里奈，而在那之后，时遥骑车加上跑步，用了大约十五分钟抵达现场，恰巧遇见她要对绘里奈动手的一幕。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又不是写小说。
他双眉紧锁。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实，自己却因救人心切根本没注意：如果霜临真的想杀死绘里奈，完全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错过动手的最佳时机，为的……就是让他赶到现场阻止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要故意把他激怒，逼他动手吗？
刚才还选择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与他对峙，站的距离也就像算准了他会使用迷醉枪一样，可以说，他刚才的所有行为，几乎都是在少女诱导下完成的。
霜临的目的究竟是——
【温馨提示：您在游戏中反杀黑化者，系统检测到您在游戏中表现超出正常范围，您已失去玩家资格，即将退出游戏。】
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把他吓了一跳。
【系统将退还您在游戏中未使用物品，包括：7900点数(含项目解锁点数3000点)，金属棒球棍，战斗型摩托车头盔，隐身披风，迷醉枪，特制手机，强光手电，万能钥匙。】
【系统已将退还物品、奖励以及等级全部折算为金钱，打入玩家银行卡内，共653500元。】
【最后，为了保证本系统的隐蔽性，您在游戏中的所有记忆信息将会清除。】
【游戏结束。】
时遥怔怔地面向夜空，视野范围内没有一颗星辰。
风声消失，雨也停了，四周一片死寂，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