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该去哪里找那帮白巫啊……先回家看看吧。
当我从自己家附近走回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不过我说过这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捅开门以后,我刚走进去一步就有一个从门后出现,向我袭来,让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安然以前住的地方。
“哎呀!”很疼吧?偷袭者没能击中我,反倒是打到了我身周的无形护罩上,不过这个声音————
“什么啊,是科玛呀,你忘记暗号了吗?”查尔斯一边揉着手,一边理所当然地问道。
我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进入我自己的家里的时候没有这个必要而已,之前那么配合你们已经很给面子了。”
查尔斯点了点头,没和我犯贫:“哦,对了。这个游戏进了二周目会有什么新元素吗?”
二…二周目?我看到自己的游戏机和电视都是打开的,看来就在战斗完以后的这会儿时间里他就又玩起来了。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家伙。
“嗯......难度会加强一些吧,还有一些一周目没有的收集品,比如说用boss的魂换的武器之类的。”我回答道。
“这样啊……”查尔斯有点遗憾的表情,“真是值得一玩啊,可惜没有机会了......”
“是呢,”我观察着他的神色,“还有PVP模式你试没试过啊?很有意思的。”
他张了张嘴:“诶?还有这些内容?我…..我没有玩过啊。”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你看你这么喜欢这个游戏,我又玩过了,你要是想继续的话那就————”
查尔斯的脸色露出了期待还有“真的吗?”一样的表情。
“————自己去买吧。”
“…….”
笑容渐渐从脸上流逝。
“你回来了,去了哪里?”马修从里屋走了出来。查尔斯被戏耍之后也没发作,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我当然是去为你们清理现场了,你们也不希望再有一个里斯跟在你们身后吧?”
马修若有所思:“这样,所以那真是你……”
“什么?”
他把他的手机拿给我看,那是一个新闻应用,上面打开的内容是:松江发生巨大爆炸,目击者称有“灰色火焰”。
信息时代,服了,服了。
“嗯,是我,和上次在魅影酒吧一样的手法。”我承认道。
马修收起了手机:“绝艺主和紫英呢?”
“我送他们回去了,回艺德殿,不过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跑路了。你们呢?”
“我们也要离开了,四个小时以后。不过还要等一件关键的东西。”他看着我手里提着的箱子说道。
我举起箱子,往他的怀中抛去:“归你了,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马修无声地坐下,把箱子掀开,一旁的查尔斯好奇地凑过来,看见里面的东西大惊失色
“————!这,这里面不会都是子晶吧?”
“二十七颗。”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耶!”他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兴奋,但还是重重地砸了一下我的肩膀,“真有的,科玛!游戏机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这就对了嘛。嗯?
然而马修相比起来却是毫无反应。其实仔细观察,能发现他放在箱子上的双手握得很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嘛,给点反应。”
“……谢谢。”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然后看向了屋里:“说起来我还要回去绝艺主那边呢,你们先激动着,我进去把其他人叫来。”
就在我往屋里走的时候,帕特里克,雪莉,还有亚历山大三人也闻声迎面而来了。
“是科玛回来了吗?”帕特里克 “盲剑客”尽管看不到,但对他人的身份也有自己的识别方式。
亚历山大凑了过来:“是啊,你看我们把谁带回来了。”
然后,就是那个让大家决定了即使有很大的风险也要去营救的家伙了。
“科玛先生.......”雪莉走向了我,挽着我的脖子抱了一下;我感觉了一下,她的身上不像是有伤的样子,看来她会有这样撒娇的表现,说明在白色狩猎的时候一定是一直都心惊胆战的啊。
“好了,委屈你了。我带回来了一点礼物,就在马修那边,你们去看看吧。”我推开了雪莉,说道。
“是吗?你带什么了......”亚历山大和帕特里克朝着中厅走去。但我仍是朝着里屋走去,结果就被雪莉叫住了。
“科玛,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嗯?没什么。小丫头在哪里,伤怎么样了?”我问起了安然。
“你知道她受伤了?”雪莉疑惑道,但是没有多问,“她就在你房间的床上,伤口处理过了,不会有危险。你要不要……”
我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她。”
雪莉没有说话,只是用担忧的表情看着我。
我冲她一笑:“放心,我不会招惹她的。对了,你们快要离开了?”
“嗯。”雪莉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突然,但是上面已经安排好离开的路线了,命令就是及时撤退…….很抱歉。”
不明白她在抱歉什么。
“雪莉,你和科玛干什么呢?快来啊!”查尔斯在中厅里喊道,看样子他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雪莉分享得到了子晶的喜悦。
“去吧,我也进去了。”我说着,走进了卧室里面。
安然躺在床上,强催念力加上中箭的伤势让她异常地疲惫,现在睡的很安稳。
我观察了一下,绝艺主的点穴果然高明,那一丝魔力仍留在安然的体内,止血之后进一步促进伤势的恢复;再加上得到了及时的处理,安然腹部的伤口已经在以数倍于常人的速度在愈合了。
不过这样还是太慢了,我总不能带这个伤员去见另外一个伤员。于是我将手按在了她的伤处上。下一瞬,尽管隔着绷带,但我确信她的伤已经痊愈了。
这不是“愈合”,是“修复”;以我的能力,这样的小伤瞬间就会如同没有过一样。
当我再看向她的时候,安然已经醒来,直勾勾地看向了我。好奇怪,她在看我,而不是看向我的方向。
“感觉怎么样?痛痛都不见了吧~”我笑着对她说道,还揉起了她的肚子。安然没有语言的回应,只是拍开了我的手,皱着眉将头扭向了一旁。
真的有点不对劲,以前我怎样骚扰她都不会得到一点反应的。应该说是只会得到冷淡的反应,但不是这种嫌弃;她对我的仇恨已经超过了简单的厌恶。
当然,以前我都是语言上的骚扰,没有过什么肢体的接触,难道…….哎呀,这个想法太糟糕了,我怎么能这样。
所以,我还是退回了以往的语言骚扰:“你对坐监狱的体验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或许就是尬聊吧,开口就是些没有头脑的话。但是安然从来都没什么反应的,怎样都是尬聊啊。
“你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说道。
“我答应过你一件事,还记得吧?我们现在就去见那个人吧————你还要见吗?”
她回答的很坚定:“嗯。”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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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母,您真的觉得有这个必要吗?”紫英坐在绝艺主的一旁,用不解的神色看着她。
绝艺主又弹起了琴。琴声之中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哀伤、无奈的音调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宁静,还有坦然。绝艺主的神态也有变化,以往是她弹奏出曲调,使人沉浸其中;而现在,她自己似乎先陷入了曲中,同样的平和的神色中有一种微妙的不同。
“这,的确是必须要面对的。”绝艺主回答了紫英的问题,“我为自己种下了因,以为内心中的谴责就是果;但实际上,真正的结果,不论如何,从来不是由我决定的。”
话语方落,黑衣打扮的男子跟随着一个身形瘦弱,神情不似与身周的一切产生任何联系的女孩儿走上来艺德殿。尽管散发着特殊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的是跟在女孩儿身后的男子,但在绝艺主的眼中,女孩儿每踏前一步,就仿佛放大了无数倍。
“久等了,绝艺主。”赵科玛将安然推至了绝艺主的对面,让她坐下,自己则夸夸其谈,“这位就是绝艺主,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也算是初会了。你们有过两次交际,一次就在不久前,绝艺主封住了你的伤势,你才没有失血而亡;而真正的第一次,她却做下了决定,将你的父母定为了必死之人。”
绝艺主与罗安然之间还没有任何的互动,但在绝艺主身旁的紫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矛盾的神色。一方面,他和眼前和自己经历相似的少女产生了共鸣;但另一方面,少女的仇人,是他今生最想保护的人。
绝艺主手下不停,琴调也没有一丝的偏转,像是随时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决心。
“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死?”安然问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他们与以不正当的手段达成目的的魔法组织有关联,而他们的行为也对协会和其他的人都有威胁,最严重的可能性,是对万千人类的生命威胁。”
安然再问:“那这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吗?”
“那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不是对所有人。”
“的确,那是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我只知道那是疼爱我,为了我而努力奋斗的爸爸和妈妈。当然,我是明白事理的;如果他们真的走上了邪途,我不该支持他们的。但是,正是这种理智,太过冰冷;无论何时想起,心中都不会是释怀,反而是剧烈的疼痛。你知不知道,仇恨是不需要讲道理的?我所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既然我的父母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威胁,那夺取他们的性命的人,就该为他们的死付出相等的代价。”
绝艺主点头:“我明白,要真正地化解仇恨是有多么的困难;有时,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我没有任何辩解的打算,全凭你心中的决定,我绝对的遵从。”说罢,绝艺主一曲终止,又有一首意境相同的响起。
“你明白?”安然眉头微皱,“那你当初留我一命,就是希望我有一天回来复仇吗?”
“没有。我的确隐瞒了关于你的事情,但也并没有料到赵先生会放过你;当然,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后悔。绝艺主身上的血债不止这一宗,如果所有仇人都要我偿命,绝艺主几世也偿还不清;不过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我便坦然面对。请说出你的要求吧。”
紫英还有科玛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安然的身上,其中紫英显得异常地焦虑。而绝艺主,却仍在弹琴,不曾停止。
“你的琴声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和我进来时一样的平和。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在乎吗?”安然问道。
“我的琴声打扰到你了吗?抱歉。”绝艺主的手停了下来。
罗安然摇了摇头:“不,我想问你,为何要弹琴?”
所有人的视线又偏转到了绝艺主那边,所有心中都浮现出了一个疑问:放弃用琴去战斗的绝艺主,为何无时无刻都在弹琴?
绝艺主轻抚起了琴弦,神色仿若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古琴从来都是我生命意义的一部分,但我生命的意义却时时在变化。起初,琴是武器,是探索魔法真谛的探路石,我的一生似乎只需要听从别人安排就可以圆满;在我放弃追求魔法的最高境界之后,我用琴曲抒发心中的愁闷,认为若能单纯地沉浸与琴道之中,或许这世事间的苦愁烦闷也不会沾染到我;然而,仅仅是坐在魔法研究协会的支部长的这个位置上,诸多不为人知的黑暗就会浮现在前。我也曾想过从此离开,但这个位置若换别人坐,罪孽也不会减少丝毫;既然如此,恶事便由绝艺主做,当恶果降临时,也由绝艺主承担。”
“如果说我曾经的琴是为了舒缓心中的无奈,这之后则是向受害者的在天之灵遥寄歉意与追悼的琴声;虽然同样是沉闷、凄凉的乐曲,含义却不同了。绝艺主知道对死者已经不能再做任何的补偿,但求无愧于在世的人;心中无挂碍,琴中无挂碍。现在,我的琴是真正赎罪的琴,求死的琴。”
“求死......”安然默念起了这个字眼,“死对你会是解脱吗?”
绝艺主摇了摇头,嘴边露出了一丝笑:“解脱这个词太好听了,不过是逃避罢了。但是我说过,如果仇恨我的人想要我的命,绝艺主一定义无反顾。然而,有句话我还是要劝你,不是以一个想要活的人,而是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杀孽是一条不归路,不论是亲手而为,还是使人为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做出判断了。”
没有琴声的艺德殿显得静谧非常,但紫英的心跳声却是清晰可闻。第一次,他希望仇恨不是一件必须要以死亡为结果的事情。
赵科玛的眼神在绝艺主与安然之间游走,从他的表情上,没人能够解读出他的想法。
等待着审判的人,绝艺主,合上了双眼。
而在这一刻拥有下达审判的权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