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散去,净罪灵者所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独留一条突兀的空间裂缝漂浮在半空中。空间之力不断地在向裂缝里填充,足足用了半分钟的世界,一切才恢复了原样。
破灭灵者一开始喘着粗气,慢慢地才调息过来,嘴角微扬:“结界所带的传送阵吗......净罪灵者,算你好运。”
他缓缓将剑背回了背后:“这一战无疑是我的胜利,但看来命运仍眷顾着你我,让你活了下来,也让我有机会见证未来更强大的你。”
“别臭屁了,被一个小辈逼出了底牌,你可真有出息。”心眼灵者从破灭灵者的身后浮现了出来。
破灭灵者仍是一笑:“心眼,四尊里一本正经地拆台就属你最擅长了。看你一副轻松的样子,没有发生战斗吗?”
“你说呢?”心眼灵者的身形渐渐淡去,“走吧,斯摩已经开始行动了,那边才是重点。”
“是是。”破灭灵者随意地点着头,两人一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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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之中,一处平地上,传送门凭空出现,吐出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原本在场的三人里有一男一女急忙靠近了那个倒地的伤者。
“是净罪灵者,看来伤的不轻啊。”女的惊呼了一声。
这两人正是白巫的协助者夫妇,同为法王的贝言明与风杜鹃,伤者则是千钧一发之际被传送到山谷中的亚米克。
“别担心,”巴蒂斯特走了上来,“我们法灵受了再重的伤,只要不是直接挂掉,或者是强大的诅咒一类,都无大碍的。”
说着,他抬起手,往亚米克的体内注入了一股精纯魔力,稳定伤势。
“说的轻松,痛死我了。”亚米克躺在地上,咬着牙说道,“没有想到,破灭灵者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境界......喂,老头,你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巴蒂斯塔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微笑道:“我也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只不过我水平比较高罢了。”
“切。”亚米克闭上了眼睛,专心调理伤势。
巴蒂斯特转向了协助者夫妇:“二位也辛苦了,仪式进行得顺利?”
“十分顺利,”贝言明点点头,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巴蒂斯特,“史崔丝母晶就在这个通向魔盒里,那些子晶都已经消散不见了。”
看着眼前的魔盒,巴蒂斯特的双眼中似乎泛起了泪光,他稳重的声音也不禁发出了颤抖:“啊——终于,终于,五百年了,《真名法典》最终回到了白巫的手里!”
他接过了盒子,将其紧紧地握牢在手中。
“太好了,我们这些协助者们也总算是为白巫一脉完成了一件大事。”风杜鹃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满是感慨。
“白贤者,”贝言明说道,“这个问题本与我无关,但我曾听说过关于白巫一脉的守护之女的传统,这五百年来因为母晶的失落,守护之女的传承也中断。现在《真名法典》已经寻回,它的保管您是怎么决定的呢?”
“准备自然早已做好,”巴蒂斯特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母晶,“不过在我解释之前,还请允许我确认母晶中法典的状况。”
“当然。”贝言明笑道。
巴蒂斯特将母晶贴到了额头上,闭上了眼睛。几秒过后,他皱起了眉头,又过了一会儿,巴蒂斯特睁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母晶。
“怎…怎么会……”一向运筹帷幄的他透露出了一丝慌张。
贝言明和风杜鹃察觉到了不对,不知该不该提问。一旁的亚米克也看向了巴蒂斯特。
巴蒂斯特沉思了一阵,说出了惊人的话语。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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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毁灭那里的一切。”
口中不由自主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我开始坠落,周遭的一切都开始迅速地流逝,直到最后一刻,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前一片黑暗。
“————”
“————”
“————————!”
我从地上惊起,迷茫地环顾四周。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太阳即将落山。我的周围躺着三具尸体,看见他们,我错乱的记忆又理成了一条线。
今天是娜依莎正式成为守护之女,白巫一族的使者把《真名法典》保存在她脑内的日子。后来村子突然遭到了袭击,很多的人都死了。那两个使者,娜依莎和卡塔留斯的父母也有可能......但是我们三个逃了出来,一直在跑,直到遇到追兵————现在躺在原地的那三具。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竟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三个追兵,正想要追上被我掩护着离开的卡塔留斯和娜依莎,结果……
结果,我就晕倒过去了。从正午到现在,如果还是同一天的话,我至少晕了几个小时!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大觉呢!我可真是......不,现在需要冷静,不是自责的时候了,得先来分析一下状况。
刚才的那个梦我还记得清楚,在一个周围都是星星的地方,对面坐着的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我说什么“天赋”,“武器”,还有“使命”之类的东西......
不行,完全不解其意!那到底是什么?我失去的记忆,还是幻觉?
等等,我的脑中好像多出来了什么……
又有一些记忆,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脑中,但我却不感到陌生,就好像它们都是我已经学习过,但由于还没有掌控,而暂时遗忘的知识一样。
我的能力,所谓的天赋,并不是隔空取物,也不是隐身,更不是操控时间,而是这些的集合。我可以暂时地创造并操纵世界。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有其运行规则的世界。当我发动能力的时候,尽管以前我并没有意识,但我实际上是在我的周围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并将其覆盖在了原先的世界上;因此,我周围世界的运行规则也随之改变。
当我令一只水壶飞到我的身边时,这其中并不涉及像是念力之类的这种我也说不清楚的力量,而是“规则”产生了变化。原本不受外力的影响就不会移动的水壶,在我的世界中,变得随心而动了。
至于那三个被我一拳打死的人,我反复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应该和我创造与操控世界的能力无关,纯粹是因为我体内有一股还解释不清的神力。
我的天赋似乎还有着许多限制,只不过一时间我无法全部了解。
现在更重要的是,我得去找到娜依莎他们。
对我的天赋加深了理解之后,我的思路也拓宽了不少。哈,倒不如说,在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操控世界”之后,更加地为所欲为了吧。
想要找到已经跑出去几个小时的那两人,虽然说好了要到城里见面,保险起见还是寻着他们留下的“痕迹”去找吧。
曾经听卡塔留斯说,学习魔法是一个缓慢而充满挑战的过程,开始的时候一个最简单的魔法式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记忆并真正投入使用。但是我在引发那些“奇迹”现象的时候,都是随心所欲的;现在想来,这是因为我使用的一直是天赋,而并非真正的魔法。
好了,现在我需要一切关于他们两人的线索。脚印,气味……种种痕迹都浮现了出来,成为了我的指引,是这个方向吗?
我再一次跑动了起来,沿途不断地令他们的踪迹浮现。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们准确的位置,我和他们可是差了几个小时的路程啊,要是我能快一些————卧槽!
随着我的这一个想法,周围的景物立刻以我不能理解的方式飞速倒退了起来。明明我还是以同样的速度奔跑,每一步却都比普通的脚程要大数倍!
我在失忆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跑着跑着,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去往城市的方向,在途中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转向了。难道,他们遇到了追兵?我的心缩紧了起来,提快了速度。
将近二十分钟后,我跑进了一片树林的深处,不由得放慢起脚步。娜依莎和卡塔留斯的痕迹越来越新鲜了,这说明我的确与他们缩短了不少的距离。然而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因为在这片树林里,我可以明显嗅到一阵血腥味 。
继续深入,我发现了一具尸体,和先前的追兵同样的服饰。这具尸体从正中间被什么锐物切割成了两半……是风吗?卡塔留斯的风刃或许有这个力量。如果他们发生了战斗,那一定就是被追上了。背着娜依莎的卡塔留斯能够跑得掉吗。
我刚走出一段距离,又发现了一具追兵的尸体。话说回来,卡塔留斯有这么强吗?如果他能在短时间里解决两个追兵,之前也就不用留下我去和他们死斗了。
血腥味愈来愈浓郁,痕迹也越来越明显,我的心则是越来越不安。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在前方了,但周围却安静的异常。卡塔留斯和娜依莎停了下来。为什么停了下来?为什么在这里?
又跨过了两具死在一起的尸体,在一棵树的后面,我看见了一个几乎不成人形,但还能分辨的人。
“卡,卡塔留斯!”我冲了上去,蹲下身仔细看起了靠在树上的他。他的脸部紫青一片,明显是遭打了针对性的殴打,身上其他部位也是伤痕累累,而在的胸口偏下部位......是一处极深的穿透伤口,没有血液流出,估计是......流干了。
怎么会这样,娜依莎又在哪里?我想要去找她,但又放不下这边的卡塔留斯,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呃......是,是科玛吗?”就在这时,卡塔留斯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勉强睁开了肿胀的双眼,看着我。
“你还活着!”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究竟是怎么支撑住的啊,“我马上给你疗伤。”
我将手掌覆盖到了卡塔留斯的伤口上,下一刻,那个地方便已经愈合起来了。卡塔留斯也感觉到了这个变化,虚弱的双眼中泛起了光:“啊……这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怪不得你活下来了......也许这样,你能救到娜依莎......”
“她人呢?”不得不承认,我更关心这个问题。
“她......被带走了......”说着,卡塔留斯留下了眼泪,“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错误的事情……通向魔盒被拿走了,但在那之前,母晶已经回归到了空间裂缝中……可是,我……我把《真名法典》全部导入娜依莎的脑中了。”
“诶?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护她……呃————!”卡塔留斯忽然气短了起来,“哈————哈————”
情况似乎不妙了起来,但为什么?伤口已经止住了,还是失血太多了吗?我又按住了不断颤抖着的卡塔留斯,造血,远离什么的不重要,世界的规则啊,为我而改变吧,在卡塔留斯的体内注入血液吧!
不知道和我的尝试是否有关,卡塔留斯恢复了过来,语速变快了起来:“村里的人都被无差别地屠杀了,仅仅作为守护之女,娜依莎是保不住性命的。但是如果他们想要的是《真名法典》,那么娜依莎就对他们有了价值,可以暂时保住性命。我不知道为了取出《真名法典》,他们会对娜依莎做什么,所以拜托你了,找到她————带着她————”
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抓住了我的左臂,双眼不自然地瞪着。
“还有,把那些恶人,全部,全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意识到了什么,心跳也在这一瞬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卡塔留斯撒开了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瞳孔也缓缓收缩,不再含有一丝生机。
我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也没去留意这是哪一天,但我永远记得这个瞬间。此时此刻,我最初的朋友永远离开了我。
明明止住了出血的伤口,还为他灌输了血液,为什么,他还是死了呢?
(在那之后过去了许久,我才意识到,人的身体、其中流淌的血液都只是生命的载体。即便肉体完好,血还在流淌,逝去的生命也不会回来了,即使,是修改了世界的规则。)
如果我早些觉醒自己的力量,和你们一起逃,你是否就不会死了呢,卡塔留斯?
我忽然好想自责,对,自责。自责的时候,我可以将一切的错误都归结于自己,在那悔恨中,想着一切自己本可以做的事情,原本的未来会是怎样的走向。此时此刻,这种想法好像是通往“幸福”的唯一方式,就算明知道那是虚幻……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做错的明明是那些闯进村子杀死了大家的混蛋,那个狩野灵者!如果这个时候我就在自怨自艾,那我不就成了天下间最大的傻子了吗!
站起身来,我一拳击向了身旁的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我搬起卡塔留斯的身体,送他进了坑底,又将坑填满。抱歉了兄弟,我不能带着你到处跑,眼下这个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地方让你入土为安了。
该出发了,去寻找娜依莎。还有,将那些恶人,也全都一个不留地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