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一剑,莫名其妙的年轻人走到我的面前,瞬间挥出的一剑让没有特别提防的我都差点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后撤才将其躲过。
但我也终于确定,他手中的剑的确是一把凡器,就算是“地源初火”雅图罗的圣器火尖枪都只能勉强刺入我的战甲,一柄普通的剑的话————
“叮!”
青年的剑击中了围绕在我身外一寸的无形护罩,被反弹了回去。
如果他的实力只有如此的话,他就只会被我完全压制,因为他没有伤到我的可能性。
我一掌推出,想要将他击退进而擒拿。这个青年基本不可能是外人,而是白巫的伙伴,虽然此时他的目的仍不明,但我也不能伤了他。
金发青年一击便退,弹刀对他的战意也没有影响,反而令他更加兴奋。
“对……就是这种感觉!”
他又向我连连出击,身形如鬼魅的青年在说不上宽敞的通道中不断左躲右闪,前突后撤,一剑又一剑地砍在我的护身气罩上后被弹回。忌惮于爆发出强大力量的我,一时之间竟无法将他拿下。
这个人不简单。
“你的拳掌功夫不错,但我还想看到更多!”青年的身上忽然涌现出了一阵强大的魔力,一尊血色的四臂魔神赫然浮现在了他身后。
“你是,”我终于可以确认他的身份,“净罪灵者。”
“识货。”
四臂魔神手中各持一剑,都已经达到了灵器的水平,向我挥砍过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足以破除护身气罩,我提升了一分警惕程度,开始挥臂格挡这些长剑。
难道不真正出力或者使用领域天赋的话就拿不下你了吗?带着这个想法,我有点想和他较劲,一时之间跟四臂魔神缠斗了起来。
那个青年倒是趁着这个机会绕到了我的背后去。无妨,背后就暴露给他吧,他又奈我何?
然而我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份主意,在我与四臂魔神战斗的时候,绕至我身后的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绝对的防御,平常的武器无法突破的绝壁吗?破!”
在我看来毫无威胁的一剑,再度刺中了护身气罩。就在我以为这虚张声势的一剑同样会被弹回的时候,我忽然感到那层本该毫无漏洞的防御上,居然有着一个没有覆盖到的微小破绽,而那正是剑尖刺中的地方。
这不可能是巧合,我以前从未察觉到的那个防御薄弱点,比针眼都要小上不知多少,却被这个人的剑无比精确地刺穿了。
下一刻,牵一发而动全身,护身气罩一点被破,导致其中窜动的气流紊乱,完全碎裂了。
身前身后,一共五柄剑落在了毫无防御的身上。
一般人遇到这种自己赖以自信的防护毫无征兆地被破,又遭到前后夹击的情况,估计是就死一生了。
可惜,我这身伪装成燕尾服的战甲比气罩还硬……
真是本末倒置啊。
“呼————”
长吐一气,一阵灰色炎浪自我体内喷薄而出。金发青年与四臂魔神一同被震开,魔力凝成的血色魔神更是在这极端力量的冲击下消散开了。
我转身看向了青年,他的嘴角留下了一丝血,但高傲不羁的笑容仍挂在脸上。
“这灰色的火焰,这恼人的气罩,你————也是来摧毁源生神柱的吗?”
我心中一凛。他怎么会知道源生神柱,还有我的身份?那可是只有圣人才能感应到的,漆剑与焰灭同样是灵者,也是从天照他们那里听说源生神柱的事的。
“你————”
正当我想要询问的时候,青年忽然神情一滞,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喂,亚米克,你让我把话说完————”
然后,只见他眼球一番,恢复正常的时候眼神产生了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青年眼神中充满着狂傲,现在的他完全收敛了起来,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抱歉,”他冲着我鞠躬,有些尴尬“刚才你看到的是……另一个我。”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我拿下了冰冷的面孔,换上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净罪灵者吗……一人多面,我有过听闻。我知道,刚才与我交手的应该是依附于你的狂人意识之一。”
“你……知道的不少。”青年一愣,“我叫做亚米克,是这具身体货真价实的主人。抱歉,我对这些 ‘狂人’ 们不具备完全的控制,要是由他们操控我的身体,我不能立刻拿回操纵权。”
我点了点头:“了解了。刚才那位不知道是谁的,相当有趣嘛,说了许多让我很在意的话。”
“我再次替他向您道歉......”
“不不不,”我摆了摆手,“我是真的感兴趣。正好我也无事去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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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还对白巫给我们安排的房间有所微词的,不过在我看到净罪灵者,白巫一脉的二当家的房间和我的也没什么两样的时候,我也就不再去想了。
“喝些什么吗?”亚米克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
我环视四周,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此外的家具再也没有了。墙壁上装着的是一排排的酒架,上面放着各种白酒;冰箱里刚才我也看了,全都是啤酒。
“算了吧。”我在椅子上坐下了。
“哈,抱歉,这里只有酒能招待别人。”亚米克解释了起来,“我并非是对酒精上瘾,只是我必须时刻保持着微醉的状态,否则的话……完全清醒时的我会异常的嗜血。”
传说,真理界中的诸多魔神中有一嗜血疯神,专门接收那些生前杀人无数,癫狂至死,不肯散去的狂人灵魂。他将这些亡魂储存,注入到他在人间中的代言人的意识中,增强代言人的力量,同时也为天生边无比嗜血的代言人提升狂意,使其不断地杀戮,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嗜血疯神同样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宇宙之中不知道多少文明,其中总有这种“血疯魔”的存在,单单是在地球人类的历史中,就有过数个。他们的存在总会带来尸山血海,战火人灾。
我面前的这位,倒是有些独特。
“为什么不让自己清醒?难道你拒绝自己的本性吗?”
亚米克笑了笑,移开了嘴中的瓶口:“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我是作为帮派的打手而生存,说是求生,我也的确疯狂地喜爱着那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手下的人命少说也有几百,每一次出任务回来都是伤痕累累,以至濒死;但只要我恢复了,杀戮的冲动就会涌现上来。”
“也就是在那时,我的能力开始觉醒。从一只血手开始,魔力与杀气的结合,四臂血手魔神逐渐成形;同时,凯伊,也就是之前与你对战的那个意识,进入了我的体内。当时的我已经疯狂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多亏了凯伊压制着我,我才保持着人性。说来奇怪,在我的认知中,狂人的意识不断叠加,只会让我更加的疯狂,但凯伊总是那么的理性,反而中和了我的狂意。”
“十年前,我遇见了老头子,巴蒂斯特。我被他救了一命,而当时的他又比我强,我就被 ‘驯化’ 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起生活,他交给了我许多魔法之外的知识:语言,数学,历史……仿佛就像是在培育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我当然知道了,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当他的打手,白巫一脉要是少了我这么一个法灵有许多事都是办不到的。”
“不过,姑且还是感谢他告诉了我究竟该拿我的力量做什么,感谢他教会了我做人吧。”
相当傲娇的人啊。
“哦,你是要和凯伊谈话来着。抱歉,我讲太多了。”亚米克又翻了又一个白眼,那种高傲的眼神又回来了。
“凯伊 达利摩斯。”他向我伸过手来。
“科玛。”
凯伊和我握过手后,站起来拿起了一瓶伏特加和杯子,好像啤酒不符合他的口味。
“老兄,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不过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了。吨吨吨————”他仰起脖子饮下了整整一杯,“我是真的在你身上找到了一些熟悉的元素。”
“我曾经是天下第一剑客,公认的;当然你不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号,因为我生前所在的是另一颗星球。”
“这一切是从何开始的呢……是不是从我开始对沙克罗 马尔克斯产生兴趣的时候呢?那是一个十分趣味的人,有着他的坚持与挣扎,我们的相遇是我们互相修补彼此心灵的开始。别误会,我们只是战友而已;我看着他走出了失去爱人的痛苦,也看到他再次坠入爱河的迹象。不,我想沙克罗应该不是重点,你应该没有全面了解背景故事的兴趣(但如果你想,你可以去阅读一本叫做《范古雷的求真者》的轻小说,以上的内容从第四卷开始)。我还是直接说,你让我想起了燃熄,一个率领着舰队进攻我们的星球,表面上是有以绝对的武力征服一切,实际上是借着全面开战的幌子,只身一人进攻貌似是支撑着整座范古雷大陆的源生神柱,试图窃取其中的力量的强人。我与他数次交手,见识过他那用物理手段几乎不可能突破的无形气罩,还有任何魔力、自然之力都够吞噬的灰焰。我从那些和你接触过的小白巫那里听说到你的时候,就建立起了猜测。不过,看来这是一个误会啦。”
始罪业火的存在方式有许多种。有时,由于罪恶的积累以至于形成实质的时候会引发始罪业火的出现;而这种情况下,大暗之神就会派出我这样的化身去“清理”。另一种情况,始罪业火因为周遭的环境以及心理影响诞生在了一个人的体内;大暗之神从不去管这样的事情。
那个燃熄,或许就是在第二种情况下获得始罪业火的吧。
“我是没听说过什么源生神柱啦。”我张口就胡说,“你的剑法,真是惊艳,洞察力更是一绝,能够找到我都不曾发现的防御漏洞。”
“天下第一剑不是吹的啊。”凯伊 达利摩斯,毫不犹豫地吹嘘自己的实力,但的确有着相当的资本的狂人,“相逢就是有缘,干一杯吧。”
说着,他把自己的杯子蓄满了烈酒,也将满满一杯推到了我的面前。
上次见到如此有个性的人已经是许久以前了,我有些想要和他继续沟通的兴趣,还有想要见到隐藏在这个年轻人意识中其他的狂人想法。
“才一杯?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