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半分钟去平复情绪，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贝言明跟着白贤者和风杜鹃站在外面。
“你做了什么？”巴蒂斯特问道。
我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我修改了安然的记忆，稍微调整了一下她的性格。说实话，早这么做就好了。她对于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以及自己所做过的一切的记忆仍旧存在，只是被封锁了而已；也许有一天，就算让她回想起也没关系。无论如何，这个决定权在我的手中，只要我不死，我用天赋施加在她意识中的改变就会保持不变。”
巴蒂斯特点了点头，显然也觉得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最好的解决方式：“辛苦你了。”
“那有些是我们得先串一下。白巫一脉不会再追究安然所做的任何事情，过去发生的事，所有人不能再提，这就交给你这个族长去做了。”
修改记忆的后果就是，为了维持一个假象，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一起撒谎。
“要是有人不满，告诉他们安然犯下的错我担了，我欠每个人一人一次。”我补充道。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么说我晚上可睡不着觉了。”巴蒂斯特连连摆手，“放心吧，我会和所有人都说明白的。”
“那现在我们接着串。罗安然的父母是死于车祸，他们本来是魔法师，也是白巫一脉的协助者。”我讲起了我编造的新的记忆，“所以，没有其他亲人的她自然在白巫的庇护下生活了起来。雪莉之类的人她都还认识，当然是有另一段记忆，我会和一些特别的人单独谈；像绝艺主这样的，我就设定成不曾见过了。”
工作量浩大啊。
“现在的她开朗许多了，但她对父母的深爱不会改变，只是不会再让她为失去他们而走上极端。我觉得她的生活中还是需要一个类似于父母的形象，就算是收养她的人吧。贝先生，风女士，你们两个还没孩子呢？”
“没有啊。”夫妻两人有些意外，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我不禁好奇：“你们也不年轻了，都太忙着修炼了吗？还有啊，你们真的只差两岁？”
满头白发的贝言明无奈地笑着：“相信我啦，我长的有些急而已。当年我和杜鹃在大学认识的————我是他学长啊，可不是教授。”
风杜鹃在一旁捂嘴笑着。
“不管怎么说，安然就托付给你们好了。我觉得你们人品应该不错，最主要的是你们在白巫之中地位、声望不小，很多事情都方便。”我说道。
“言明，你怎么看？”
“夫人愿意就好。”贝言明绅士地说道。
又一个问题解决了…….
还有什么呢？我不敢说自己的安排就是天衣无缝的，可以预见但无法预防的漏洞未来一定会有，所以就需要我不断地继续为安然的事操心。
为她编造充满希望的生活的谎言。
这是对曾经自认为神的我的自大的惩罚。
“叔啊，我想问你些事情，蛮重要的。”安然的事暂且放下，不，其实现在我要问的还是和她有关。
巴蒂斯特点点头：“言明，杜鹃，这次任务你们都辛苦了，回来后还没好好休息过吧？”
“白贤者您才是操劳，我们都没什么。既然二位有话要谈，我和夫人就先离开了，得为养女儿的事做些准备啊。”
我仍觉得这对夫妻看上去很违和，毕竟男方长的太着急，而女方则是比起小她二十岁的女性估计都不差的容貌，不过他们的恩爱看的出是真的。
“边走边说吧，”巴蒂斯特说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跟上了他的脚步：“净罪灵者和我说过一些关于斯摩使徒会的事情，早在以前，从绝艺主那里我对这个组织也有一些了解，而这一次与安然的战斗，实际上是我与斯摩使徒会的一次正面交锋。”
“亚米克和我说过了，这件事的背后果然和斯摩使徒会有关啊……罗安然是被控制的，至少部分是，这个推论并没有错。”
白贤者在瞒着我什么，因为我现在心里有一个问题。
“白巫一脉的敌人不应该是白色狩猎吗，为什么会让亚米克与他培养的队伍专门对付各种邪术组织呢？这背后是有原因的吧。期初我的猜想是你或许想用这种方式来洗刷白巫一脉的污名，从而重归表面吧；但有些细节处让我实在无法介怀。”
“我们以白巫真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为前提，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的话那就另说了，以我的经验来说，白的硬要说是黑的，或者反过来做，那背后必然有强大的势力在操作。五百年前在欧洲是教会的力量加上白色狩猎的陷害让白巫一脉成为了恶人；但如今教会的影响已不如当初，白巫却仍在世界上许多的国家里遭到通缉。有人说如今在魔法的世界，魔法研究协会势力最大，但在面对白巫的问题上时，他们好像也要看另一个组织的脸色，也就是白色狩猎。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如此神秘而庞大的势力，想要靠剿灭同样被看做是恶势力的邪术阻止来洗白这种方法实在太直白了点，不像你的风格。于是我便有这个猜想————有一些邪术组织和白色狩猎的关系匪浅，对付他们，是你对付直接白色狩猎的方式。”
巴蒂斯特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白色狩猎正是斯摩使徒会背后的主使者。”
我愣了一下，倒不是说被这件事惊到了，反而有点高兴。白色狩猎本来就是我接下来要收拾的目标，又和斯摩使徒会扯上了关系，一箭双雕。
“先前没有和你讨论这方面的事情主要是因为我想让你全心应对安然的事情，而不是为白色狩猎分心。现在你已经不再是世界的威胁了，我觉得这些是你知道的越早越好。”
“那就快说吧。”
“由我领导白巫一脉直到今天已经有快五百年了，和白色狩猎交手的时间一样长。从原本认为他们是教会的成员，到后来见识到他们真正的势力之后为他们的真正身份感到疑惑，一点一点地，我逐渐了解了他们的构成。”
“白色狩猎的核心人物只有五个：破灭灵者、心眼灵者、命读灵者、狩野灵者，还有他们之上，白色狩猎的创始者，圣主。其余的成员因为各种缘由加入了他们，这五百年间不断地更替着。圣主至少是活了两千年的存在，实力比起圣人中的四元龙帝应该差不多；而圣主的目的与许多圣人是一样的————他想要参悟神道。”
神道，简单来说就和法王想要成为法灵，灵者想要成为圣人一样，不过是下一个境界的名称；然而本质上神道是一种根本的蜕变，是求真者踏出的最为坚实的第一步。实力的差距自不必多说，我身为大暗之神，宇宙间最强之神，的化身，根基也不过是近神；如果真正的神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有五成逃脱的机会。而在法则的认知与对宇宙真理的获取上，圣人们能够看到的只有薄薄的一层；只有领悟了神道，以自身之力打开幻星之阶，从下界上升到神所存在的上界，才能看到全部奥秘。
圣人的话虽然修为还不足以打开幻星之阶，但从已经打开的通道进入从而前往上界，加速领悟神道也是有可能的。顺带一提，虽然严格来讲我没有领悟神道，但来自于大暗之神的我是可以打开一次幻星之阶的；那唯一的一次本该留给我毁灭地球之后回归本体用的，现在我可以拿来干别的了。
巴蒂斯特继续说道：“参悟神道无疑需要庞大的积蓄，虽然我连圣人都还不是，但我明白所有的人的神道都不相同的道理。圣主为了参悟神道，千年来排下了许多的布局；目前我所知道的有两个，其一，《真名法典》之中拥有着除了赋予与剥夺白巫一脉的魔法天赋之外的效果，所以白色狩猎才会一直针对我们；而《真名法典》此时应该已经落入圣主的手中了。”
“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真名法典》不是在娜依莎那里好好地保管着吗？
“就在你回来之前，白色狩猎的人已经来过一次了。四个灵者一起发动进攻，没有出现伤亡已经是万幸，《真名法典》怎么可能守的住。”
我瞬间释然了，反正娜依莎也没有受伤，其他的随便吧。
“圣主想要的第二件东西，我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找到了蛛丝马迹。当我认为那项东西与邪术组织有关的时候，我才开始对他们动手；只是世界上的邪术组织太多了，我也无法确认哪一个才真的和白色狩猎有关，所以只好一个接一个地摧毁，将他们储存的所有资料拿来学习。还好后来遇见了亚米克，有他给我跑腿，否则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斯摩使徒会曾是我的重点目标之一，因为它作为邪术组织遍布全球，除之不尽，然而又十分低调，像是在筹划着什么大阴谋。没想到我一直没能接触到这个组织的核心秘密，而你却遇上了呢。”
“科玛，你和斯摩接触的时候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巴蒂斯特一问，我能想起的东西也就是那个了————
“负能量”，对始罪业火有着特殊克制的力量。
这样想来，斯摩当时简直就是算准了我会来一样，对我的了解也十分充分，说不定……
“说不定我也是目标之一啊。”我说道。
巴蒂斯特挑起了眉毛：“你？难道是你身上的始罪业火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方面的信息尤为重要，但巴蒂斯特也了解有限，接下来的就是些相对重要的事：“圣主麾下的四大灵者其实跟着圣主已经很久了，有可能早就可以成为圣人，不过他们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修为。”
“为什么？”
“因为神是可以收集信仰之力的，信徒越是虔诚，得到的回馈也就越多。如果圣主可以踏入神道，在那一瞬间，他最初的追随者们会得到巨大的好处；破灭灵者他们在那时一气突破，会瞬间达到圣主此时的高度也说不定。”
所以说真正的敌人其实是一个四元龙帝外加几个普通圣人的战力吗？听上蛮轻松的。
巴蒂斯特带着我走到了电梯间前，对我说道：“我要分享的情报就这些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要说有也就是下一步该如何做。不过我现在暂时还是先不行动了。先前我的消耗还有一些没补回来，而且娜依莎刚刚恢复过来，再大的事稍微放一放也会允许的吧？”
“呵呵呵，当然了。那么我的侄女就交给你了。”巴蒂斯特走进了电梯中，向我告了别。
有些时候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没必要什么东西都摆到明面上来。
所以当我感觉巴蒂斯特仍有不坦诚的部分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表现。
毕竟到了这种时候了，能让他继续隐瞒下去的一定是相当不想提起的事情吧。我相信他分得清轻重，所以如果只是让他难以启齿而不影响大局的事，我便不去管了。
圣主，这个仍未现身就已经让我感到隐隐之中的威胁的人到底有着什么计划呢？这些我也暂且不去想了，因为我是真的觉得该回到娜依莎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