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中醒来,盘腿坐在椅子上的亚米克发现白发的少女正从里屋探头出来,好像是观望了一会儿了。
“呃……有事吗?”一阵对视后亚米克先开口道。
“那,那个……”显得有些拘谨的娜依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向出来找你来着,但我叫你,你没有答应。”
“我是在和老头————啊不,是在和你的叔叔,巴蒂斯特联系。”
叫惯了巴蒂斯特“老头儿”的亚米克在娜依莎面前很有礼貌。
“叔叔?他没事吗?”娜依莎关心地问道,又走近了几步。
“他很安全,我用意念和他传音,他告诉我他刚刚和几名圣人见了面。”
“圣人?那样的人居然会和叔叔……”即便是被教导了一些现代的尝试,当今的局面,这种娜依莎无法插手也不需关心的东西科玛和巴蒂斯特都没有告诉她太多。
“那个……净罪灵者大人————”
亚米克听闻双肩一耸,连连摆手:“别别别,当不起。巴蒂斯特是你的叔叔,科玛又是你的丈夫,你不必对我那么客气的。叫我亚米克就好。”
“亚米克。”娜依莎重复了一遍,“好的,也请你叫我娜依莎就好。我想先为我之前的过度的反应道歉。”
娜依莎低下了头。
距离娜依莎与漆剑和焰媚遭到白色狩猎的袭击才刚刚过去了一天,突然受到攻击的娜依莎遭到了惊吓,之后又被趁乱而入的亚米克几乎是劫走,一路逃到了现在这个藏身处后娜依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一直没有出来。
“没有关系的,别那么介意。我知道我一身痞子气,不想什么好人;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解释清楚。你好些了吧?”
亚米克腼腆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娜依莎的拘谨一方面是对亚米克并不熟悉导致的,另一方面则是惊魂未定,但一番对话下来也好些了。
她在亚米克的对面坐了下来。
“嗯,说起来我不只是见过你,你为我搬过一次椅子,不是吗?”娜依莎想起了苏醒后和科玛重逢时,房间里的人群中就有亚米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亚米克点了点头,“所以你需要什么吗?食物的话这里好像有些速食的,水也有。”
“不,我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娜依莎的双手交叉在了一起,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很奇怪吧?明明刚才还躲在房间里,害怕着你……我更害怕的,还是一个人的孤独啊。”
这是如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活了五百多年的少女的坦白。
“那我就陪你聊天好了,有什么想聊的吗?”
正在亚米克在脑中搜索话题的时候,凯伊的声音忽然响起:“聊什么天啊,这是暗示啊亚米克,暗示!”
“什么暗示?”习惯了在别人面前直接展开脑内对话的亚米克问道。
“什么?”娜依莎不解。
“稍,稍等一下,我一会儿解释。”亚米克慌忙扭过身去。
开始感到亚米克释放出的善意,放松了些的娜依莎下意识地将椅子向亚米克的反方向挪了挪。
“凯伊,你说什么?”亚米克小声地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和脑中的意识交谈着。
脑内房间中,在罗密欧和莫拉西的注视下,凯伊 达利摩斯侃侃而谈:“根据我对女性的了解,一般她们在和男性独处的情况下如果说自己孤独、寂寞、冷,那九成情况下是要和你上床啊。”
“诶?!”女性经验如白纸般的亚米克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不过在他过度兴奋之前,罗密欧对凯伊的见识发出了质疑:“九成?你生前认识的女人里,九成以上都是娼妇吧?”
面对金发贵族青年的嘲讽,凯伊毫不留情地反击了回去:“啊,是啊,而且全都和我有过十分亲密的关系。你生前身边的女性里成年的有几个?刚过十五岁的可不算哦。”
“你!”受不了挑衅的反而是罗密欧。
就在争论即将爆发的之际,蜷缩在角落里活脱脱乞丐模样的莫拉西暴跳了起来。站直不再佝偻着的他看上去比罗密欧和凯伊高大许多,和破灭灵者都有一拼。
“你,你们————”莫拉西的声音颤抖着,虽然不大,但充满了愤怒,“你们将女孩子当做什么了啊!”
“啊…….我脑子里的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蠢毙了。”亚米克感叹着,知道谈话不可能进行下去了。
“抱歉,我……其实是有精神分裂的。”回头看向正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娜依莎,亚米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对精神分裂这个概念不是很理解的娜依莎僵硬地点了点头:“是吗……人人都有自己的一些问题啦,我理解。”
“我对你的认识并不多呢,亚米克,可以和我讲讲你自己吗?”
虽然气氛还只是一般般,娜依莎为了寻求一些慰藉,还是继续聊了下去;亚米克也无视了脑内的喧嚣,继续和少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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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神殿。
白色的监牢中,漆剑仍守护在焰媚身旁,尽管什么也做不了。焰媚胸口的伤口居然已经再度愈合了,对于魔力被封印在体内无法流通,恢复力与常人相差无几的她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漆剑此时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数日的囚禁对于灵者养成的心态而言不算什么,但之前圣主到来时让她感到的那种被肆意玩弄的绝望,还有魔力被封禁,又回到了当初在合刀流与翻浪鬼道对抗,自己仍还是真正的少女时更强烈的无力感,同时在侵蚀着漆剑的心防。
她看向了尚未清醒的焰媚,双目中的焦灼稍稍冷却了一些;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想要守护这个一直跟随着自己,总是宣称要保护自己,也的确多次为自己涉险的女子的想法,也足以支持漆剑了。
方才想到了百年前在合刀流时的经历,漆剑将右手探至了自己的后腰。
那里仍保留着当时科玛为了鼓励漆剑,同时也有些恶趣味的魔力文字:勇气。
虽然拿毛巾是擦不掉的,漆剑还是能让它消失,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留着这两个字作为留念。
“熊太郎……你留给我的印记我一直都没有去除。你给我的勇气让我渡过了难关,我也秉承了这份勇气,一直走到今天。敌人虽然强大,我的勇气,不会被击败。”
“漆剑大人在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这样自言自语吗?”
就在漆剑回忆着过去的时候,焰媚恰好醒了。
“!”漆剑匆忙掩饰起了自己的慌张,“没,没有!怎么?你在装睡吓唬我?”
“没有啦,我刚刚醒来。”
焰媚坐了起来,胸口前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诶……没想到我没有魔力,自身的恢复力也相当惊人啊。”焰媚摸着自己敞露的胸口,有些发愣。
漆剑不知为何,将脸扭到了一旁。
焰媚注意到了漆剑有些异常的反应,平时脱线,反应也慢上半拍她此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漆剑大人,是你做了什么吗?”焰媚绕到了漆剑的面前,笑脸问道。
“没有,是你自己身体素质强罢了。”漆剑的回避更加明显了。
“漆剑大人……漆剑!”焰媚越来越着急,甚至直呼漆剑的名字,“你的表情很不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不会就这样恢复的。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是我发生了吗?还是你?”
焰媚抓住了漆剑的肩膀晃动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着,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越来越浓烈。
“没什么……”漆剑将手搭在了焰媚的手背上,试图给人一种毫不在意某种事情的态度,语气中却满是屈辱和不甘,“反正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那你倒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漆剑的话一点让焰媚安心效果都没有起到,反而是让她确定的确是有事情发生在了漆剑的身上,火上加油。
漆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之前伤得重,随时会死;为了救你,我和那个放暗箭射中你的狩野灵者做了一点交易,他就注入魔力帮你治疗了。”
“交易……”焰媚的脸色又变了,气息也紊乱了起来,“难道,难道……为什么啊!为了我就————”
“就是为了你啊,你个傻瓜!”漆剑也不再躲避或者故作镇定,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我说了,没什么还在意的,尤其是为了你!你是为了我而受到重伤的。我的人,我折木漆剑就一定要保护好。你要是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听从主人命令的忍者,就不要再提了!”
“……是!”焰媚咬紧下嘴唇,努力止住了泪水,“我,我是漆剑大人的忍者,这次失职了,漆剑大人不仅与我一起受苦,还为我……”
“下一次,一定是我来保护漆剑大人的!”
为心中最注重之人挡下几乎致命的一箭仿佛家常便饭,更会因为为想要保护之人受伤而给她带来的困扰而自责,焰媚的对漆剑的感情如果是爱的话,一定是深沉的爱。
而即便是两人默认的所谓主仆关系存在,对漆剑而言,焰媚早就是她可以付出一切的家人。
在暴风的旋涡中,两人牵起了手,一起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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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吧?
自从被圣主坑到这个封印之后已经两天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躺了快有两天的我拿疗伤当做借口,实际上还是颓废了。
自己败了,这还是第一次。
但最令我心力衰竭的是每当我想到自己受困于此,而在外面,娜依莎,漆剑,焰媚,巴蒂斯特,等等等等人的安危时,那种无力。
这样下去,即便是出去了,或许真的会像圣主说的那样,打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守护的东西被毁灭,陷入绝望吧。
然后,再成为他取乐和实验的对象。
哈——————
我,决不允许!
坐起身来,我摸向了身旁的巨剑,将其举起。
一股沉重的分量感明显传到了手臂上。
我这副力量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大暗之神创造的身躯也无法轻松驾驭这把剑。
艾德格尔温。
我从来都是从中借取能量,第一封印还是第二封印,这把剑对我身体的压迫程度决定了我战斗的时间。
明明是我在挥剑,战斗的胜负却是由剑来决定的。当圣主的力量超越了第二封印解除后带给我的力量时,我就拿他毫无办法了。
简直可笑。
就算你是一把蕴含着我自己都不知道多少神力的神剑,大暗之神亲赐的兵器,我也不许你造在你的手中造次!
我的斗志就先通过驾驭艾德格尔温来恢复吧!
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巨剑,天生便拥有丰富的战斗本能,包括用剑的能力的我,开始了练习。
无论是这剑,还是我,当我出去的时候,都要保持最锋利的状态,然后一举斩杀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