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锅里的是什么？”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
“蘑菇啊。”小姑继续摆弄着那些不可名状的物体:“菌类长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吧。而且我尝过了，味道很不错哦。盖革计数器也没什么很大的反应，放心吃吧。”
这年头吃的食物都多多少少有些放射性。当然，托这些辐射的福，不少食物都变异了。比如四条腿的鸡、长了刺的萝卜、前腿变成鳍的牛什么的。蘑菇变成这样倒也并不是很意外。
所以上桌后，我首先伸筷向那些菌菇夹去，想替妹妹试毒。
“等等。”一双筷子拦住了我，是小姑。她眨了眨眼:“小云，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1月11号，小虹的生日。
“啊，小虹……可惜今年没有生日蛋糕给你了。”我有些遗憾。
因为蛋糕真的很好吃。虽然吃多了会胖，但它好吃。
“谁说今天没有生日蛋糕？”小姑打开冰箱，端出一个大大的、奇形怪状并且还在蠕动的、外形看上去与蛋糕半分相似都没有的物体。
小虹的嘴角抽了一下:“这…是……蛋糕？”
“嗯哼。毕竟现在很难弄到鸡蛋奶油什么的东西，所以我用了些别的材料来代替。”小姑点点头。
“实在不行咱把几个方便面饼叠起来当蛋糕也能凑合凑合，但你拿蘑菇当蛋糕……我…确实有些接受不了……”小虹转身冲进卫生间:“让我吐会……呕……”
我[私聊]:“小姑，你搞什么名堂？”
小姑[私聊]:“我读取过她的记忆了。人类过生日难道不是要吃蛋糕的吗？”
我[私聊]:“那你也不能把蛋糕做得这么……掉san！难道做个可爱点的造型能要了你的命吗？”
小姑[私聊]:“这可是我们族群培育出的最可爱的菌类。不仅外形优美，产量也高，生长周期还短，是最理想的作物。现在我把它分享给你们，你们居然还嫌弃它！这太不尊重我们虫族的农业工作者了，快给它们道歉！”
我[私聊]:“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吃！在吃下这些菌菇之前，我绝不道歉！”
正当我们两个剑拔弩张时，只听一阵水声，卫生间的门便开了。
小虹走了出来:“那个……小姑，这个蛋糕实在是……”
她脸色一变，又回去吐了起来。
我和小姑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由我吃下了第一口。不得不说，虽然外表掉san，但味道还挺不错。
就是我完全想不通一个菌子是怎么能吃出来奶油味的。如果说是幻觉的话，可我也没看见小人啊？
想不通，不想了。
看到我吃下了菌菇蛋糕，小虹也尝试着将一块菌菇填进嘴里。
但是失败了。
“我这辈子……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这是小虹从卫生间出来后的第一句话。虽然有气无力，但任谁都能听出那份不甘和怨忿。
“别生气啦。来，吃个螺肉～”小姑夹起盘子中一个黑色卷曲的物体放入小虹碗里。
这次小虹倒是吃下去了。
“口感嫩滑而有弹性，而且完美融入汤汁味道的同时又有一丝鲜嫩。小姑，你从哪弄的这些螺肉？”小虹又夹了一块螺肉，问。
“啊，这个也是菌菇。”小姑喝了口菌汤:“现在污染那么厉害，我怎么敢放心给你们吃水产？倒是菌子这种东西培育简单生长迅速，很适合当主食。哦，我说的是这种改良后的。平常的蘑菇还是算了。”
小虹皱了皱眉，咽下了嘴里的菌菇。然后再次尝试把那个蛋糕送进嘴里。
这次成功了。她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好像那块菌菇蛋糕随时会从她嘴里蹦出来似的。
“那个动个不停的东西是凝胶而已啦。”小姑看出了小虹的担心，忙说。
“嗯……”小虹咂了咂嘴，然后犹豫地将刀伸向蛋糕。
果然还是能吃下去的嘛。
平时为了节约存粮，我们都只敢吃七成饱的。这顿饭倒是久违地吃了个爽——虽然都是菌类。
吃完饭后，小姑看了我一眼。我便端起空碗碟:“我去洗碗。”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小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吃饱之后好像很容易犯困呢……”
小姑则看着小虹回到房间，才慢慢踱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还记得你今天说过什么吧？”
“记得。”我把洗好的碗碟放在架子上:“很抱歉今天嫌弃了这些菌子的外表。虽然种族不同，但农业工作者是伟大的。我对我今天嫌弃食物的行为感到十分羞愧。”
“嗯。”她点了点头。
“但是以一个人类的审美来说，这些菌类长得的确过于……扭曲了。”我补上一句。
“食物没有义务长成你希望的模样。”小姑拿起抹布擦干净桌子:“如果想让食物长成理想的模样，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价码。这价码也许是艰难的研究，可能是漫长的时间，或者是碰运气的实验，再要么就是数者兼有。人类驯养的禽畜和种植的作物不外乎如此。”
我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点了点头:“也对。”
我们两个的声音都特意压低了。希望小虹没有听到。
小姑坐在了沙发上，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坐到她身边。
小姑[私聊]:“她已经不在了。这具空荡荡的躯壳里只有虫群。”
我:[私聊]:“虫群？不对，先不提这个，你的手还是温热的啊？”
小姑[私聊]:“只是在机体细胞还没有全部死亡时接替神经中枢来控制它而已。”
小姑突然盯着我的脸看起来。
“怎么了吗？”我突然有点慌。
她收回目光:“没什么，有些原始的冲动罢了。”
我更慌了。
“放心，至少目前还没有繁殖的必要。”她又瞥了我一眼:“这具躯壳的容量还有很多，还轮不到你。”
我打了个激灵:“你刚刚……说什么？”
她靠在沙发背上:“我说，这具躯壳的容量还有很多。一些对生存无用的器官和脂肪等组织都可以适当去除，腾出空间来作为温床，孵化虫卵。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我向来看不得这种题材的本子。今天听了她这番话，鸡皮疙瘩马上爬遍了全身。
“出于我和她之间的约定，等她的身体空间已经饱和之后，我会询问你的意见并……你怎么了？”
我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场面:“我…我没事……”
“那到时候我会征求你的意见的。只要你同意的话，把你的身体当做虫群的巢穴也没问题。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赋予你指挥虫群的权力。只不过过程可能比较痛苦……你还好吗？”
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看来小云与虫群的适性不太理想啊。”莫仪茜将视线移到姐妹俩的房间门口:“小虹，听了这么久，你应该也察觉了什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