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相当遥远过去的梦,我已经不止一次梦见过了。
梦见关于在那个花园遇见了他后分离的事。
不过这一次有后续了,我们再会了。
可像是千年后两人感动的再会什么的——完全没有发生。
只是我一如既往从梦中醒来了。
如此往复如此循环的结束,有时让我会怀疑睡眠的意义是什么,偶尔却又为这样的梦雀跃,时而是羞耻,最多的果然还是烦闷,因为睡醒会发现那不过是个梦。
明明是梦而已,不存在也不实际的幻象,甚至称不上是主观的幻想!明明,明明应该什么都不是的......我却总是被梦给牵动心弦。
为什么有这样的身体自己还需要睡眠呢?那原因只可能是因为神明关心人类的睡眠‘问题’。
哈哈。
阳光显得昏暗,似乎已经是临近黄昏了,我还是乏力地窝在被子里,没有力气,更不想起床。
原来刚才那算是白日梦吗?
“费林德......”这几乎都要变成我的口癖、口头禅一样的词语了。
说起来还真是好一个愚不可及的梦。
说起来,担心被抛弃,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坦诚的面对。
是因为自己会有做不完的这种被抛弃的梦,这种‘担心’被抛弃本身的缺陷,让我没有办法好好的面对他,以至于产生想要被他杀死就好了,简直就是‘一劳永逸’。
我永远没法接受‘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是想到一切终将消逝这点就害怕得不得了,就想要抛弃一切,渴求永恒的宁静。
可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被抱住时的温暖,那种临场感,却又像是全部的全部把我占有,让我一瞬间感受到了逃避时绝不可能邂逅的‘永恒’体验。
我和他,至少那时是一体的,是在一起的,我们不是孤独的,正是因为最后会分开,所以拥抱起来才有那样的体验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馨。
我直起腰,环视周遭,毫无疑问这里是我的房间。
世界根本没有一点点变化,还是如此的寂寞,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我抱住自己的膝盖,忍不住地想要流泪。
“......”
哪怕是堕天使的自己进入过数不胜数的梦境,甚至可以说只要时间够长,自己的梦就可以是包含千万可能性,所有现实的投影,甚至自己和魔王发展任何的关系都不在话下。
哪怕这样说,安视白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想象过、梦见过成为了勇者的魔王。
可是着苍白发色,眼中带着红色流光的少年,不正是曾经那孤身一人也无休止战斗下去的勇者姿态吗?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他走进来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被昏暗的阳光照亮,我很快被那双眼给捉住了。
是他吗?是他啊。
我保持着坐姿没有敢去面对,真当梦境变为现实,我还是想要逃避。
“你住的地方......真别致啊。”
这感想未免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魔.....费林德。为什么不杀了我。”
“嗯——为什么呢。”
他坐在了我的面前,我肮脏羞耻的生活场所被他打量着,那本来无聊的酸臭空气对于我来说有了别样的意义,羞耻的心情让我心理设防,一种不满的情绪推动着我想要攻击他赶走他。
“我会杀了勇者的,我会复仇的,我会发起真正的大屠杀,把一切可能复仇的因素都排除。”
你看,就像是这样,我又开始说这种话了。
“那时我会阻止你的。”
“.....”
“你要是做蠢事,我会阻止你的。我很强的。”
他双手撑坐着,好似轻松地说到。
“哼,那我就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做,我会发展信徒,让他们四处去做恶!”
“那就是那些信你的人的错了,也就不只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了啊......如果你真觉得他们是会为了你而做什么的话,你就去拜托这样的一群人替你作恶吧。”
“真恶心呢,简直就是受害者有罪的论调,不愧是被选做成为魔王的人。”
“那么急着去死吗?安视白,你还没有听我伟大的计划就去死,那不是很可惜吗?”
“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听什么伟大计划,而且一个睡了一千年的人,睡醒就整些什么伟大不伟大的实在有够搞笑。”
“什么,自己在那说个不停,却不许我说吗?”
“......”
“对你来说,那些真的重要吗?”
“什么?”
“世界怎么样怎么样的,你之前不是在说吗?你要为了和平,消灭人类。”
“别来质问我的动机。”
“我不是要否定你的动机和说辞啦,天使,只能发现不能发明。那些事,既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那肯定也发生在其他地方过,说是真实存在的现象也不是不行。毕竟现在已经有理论认为,思想的运动也是一种物质运动了来着?还真是什么都有呢,我都感觉我只是个土老帽了。”
“那你想说什么?”
“那种问题,不是怎么样都好吗。”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费林德。”
“不是,那种暧昧不清的问题不得要领的发言,听起来感觉就像是个人情感的发泄。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关心那个问题,而不是认为那个问题不存在。”
果然是来谴责我的嘛......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我还活着,活着就要被责怪就要背负罪疚。
倒不如说他让我活下去的种种理由之中,肯定也包括要惩罚我。
比起强迫我做不想做的厌恶事,死都算是轻松的责罚了。
“什么嘛.....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要是真的关心那个问题,就做点什么。”
不应该是反过来吗?我通过这些话语激怒你,你杀了我,你被迫背负那个问题,不应该是这样的吗?你去做啦,笨蛋费林德,睡了一千年的又不是我。
“我告诉你我要做的吧安视白,我是勇者,我会打败魔王。”
“啊?”
“活太久了耳朵都长老茧听不清了吗?我说要讨伐魔王,你要帮我,这不比你消灭人类实际多了。”
这不比你消灭人类实际多了~~~
“别开玩笑了!你我都清楚魔王什么狗屁根本不存在!不对,你tm就是那个魔王!而你,你不会是......”
“你在说什么安视白?我是勇者,我可是能用圣剑;【光明送葬】的。”
“每次听那个名字我都想怀疑那究竟是不是‘圣剑’。”
“光明的是圣剑,送葬的是邪恶。”
“啊——!原来如此呢。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总之,我有这把圣剑,加上我最强的魔法造诣和天使光环,以及千年前爱徒给我留下的遗产。”
“遗.....产?”
“啊,对,一本魔导书呢,她帮我写完了,爱丽丝,那个小个子精灵,你应该没忘记吧?算了,估计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你们相处也才,没几年。”
“......”
你居然还没有察觉到吗?我都觉得这听起来像是恐怖故事了!真让人冒汗诶......反正不管我的事啦。
“现在重要的是你和我的事。”
“......我们?”
又说这种狡猾的话,我感到不满,真的,相当不满。
不仅仅是欲求不满足,还有存在感不满足、知识不满足。
“我很强,把你当虫子捏死都没问题。”
又在瞎吹。
“你认真的?”
“要试试看吗?”
“不用了。”
“和我一起来吧,我帮你解决问题啊,你不用再担惊受怕,因为我会消灭魔王。”
“都说了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不对哦,魔王存在啊,在大家的心中存在着的,魔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疯话吗?”
“怎么了?我可爱的安视白,你还不明白吗?我是勇者,未来的救世主,新世界的神。”
“哈——?!”
可爱......这家伙也被现代文化毒害得深嘞,才不是他真心这样想的吧。
“我会打败魔王,就算不存在也自导自演地打败某个魔王,然后用绝对的暴力君临世界,消灭一切反对我的声音,直到世界只有两面,我和其他,从而设立绝对不会错的独裁,我的行为就是正确的标准。”
原本是魔王的现役勇者如此宣言!这直接把我吓傻了。
“喂,那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比你强的家伙也是存在的啊,都已经千年后了!与世界为敌,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我才不是要与世界为敌,我是要消灭掉邪恶,我是光明,不是吗?圣剑都在说‘是哦’?”
“不,那是不可能的费林德,你被力量给蛊惑了!帝皇那么强都没说要把所有人杀了。”
“什么?你事到如今又要对我说一样的话吗?我以为我是理解你了,你以为为什么我要留你一命?和我一起做吧,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你完全是理解错了啊!”
我只是想要得体地结束这个漫长又无聊枯燥的人生游戏,好显得我有些价值而已!好比是革命第一天就壮烈牺牲那种感觉。
“可是那样也可以和平不是吗?”
“不对!不是那样的,你,你会......”
“你那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是想阻止我吗?你?能阻止我吗?我可是以魔法比肩半神的男人,你又是什么?看看你胸前吧?原形毕露了安视白。”
“唔......”
是因为失去了力量吗?是因为我的伪装被揭露了吗?是因为被费林德指出我其实并非真的关心和平吗?其实只是因为我做了梦,又是刚睡醒吧?很没有安全感是真的。
那隆起又出现了,我还反射性地去遮挡,这才是最糟糕的。
因为没有穿文胸,所以那凸起让人格外地羞耻。
一旦有不希望被人捕捉的欲求可能暴露就会感到羞耻,羞耻本身就是一种遮掩啊。
“只是,睡醒,偶尔会这样......生理反应啊!生理反应!无可奈何的事!”
“反正——你说,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没有人!因为我是最强了,所以理所当然地站到秩序的顶点,否定这之下的所有的价值,确立我绝对的地位。”
“可是,那不是正确的......那不是你......”
“力量就是这种东西啊,得到了,人就会改变的,现在我真的,觉得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挡我了.......连这都不懂吗?安视白!你不也是一样吗。”
不对,自己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这样的自己不好,才想着要......
“......听我说!!!”
终于,在我的怒吼下,费林德听下那连珠炮的话语。
“你不会感到空虚吗?”我问出了这句,一直以来对自己重复的话语。
“我现在只感觉到快乐,爽到极点的快乐,权力的快乐,想做的也只有思考如何让快乐永恒下去而已。”
“那是不正确的啊!那只会滋生仇恨而已!”
“怎么了?你还关心这个?别担心仇恨的事了,我知道如何彻底消灭仇恨,你看,你刚刚不都说了吗?”
“是啊!然后就只可能得出必须把所有人都杀了的结论!!!费林德,你不是这样的人,别听力量的,你要听你自己的!”
“我就是力量。力量只需要自我证明,力量无限地唤起另一股力量,直到除力量之外一切的终结。”
“所以我才说你不能听力量的!”
费林德好奇怪,是真的被力量给控制了?我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勇者!如果让克蕾儿·席翁唤醒他可行吗?感觉好像能行。
不行现在的勇者还太弱小,如果勇者都被杀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有什么?有什么手段可以选吗?我还有什么可以选吗?那个变态精灵,对了,她肯定考虑到过这种情况准备了备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