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
“你还真喜欢说那个啊。”
短发少女环抱双臂提及，嘴含双唇的她脸色很差。
“啊？”
“‘什么跟什么’。”
“不，我......”
少年想要狡辩，他真的不是喜欢，或是想要专门说这句话，倒不如说他就是因为不喜欢才会说这句话。
他要是遇见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的现实，就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句话，好让自己的震惊有所缓解。
在一行人面前呈现的是极度残虐的场面。
尽管少年已经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足够非现实了，可现在还有更加让人震惊的事件。
恰好是被堕天使给爱戴.....准确来说现在是恶魔的她，被这样的她爱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的讨论渐渐被提上日程的最近——
现在勇者身份这种，公开公认的香饽饽在今天也要离自己远去了啊！
要说为什么？
‘最强智人个体’
‘圣剑的守护者’
‘圣剑教会圣女’
‘永生不灭的始祖吸血鬼之眷属’
‘集人类千年来魔法技术的结晶’
现在最广为人知也是她最后的头衔；‘创奇学院学院长’；闻人·魔术。
现在就在众人面前，仅剩一颗头颅完整的‘她’，被插在地板上的血矛贯穿。
头颅位于整个空间的正中央。
房间的布局，像是吊诡的仪式。
原本天蓝色的头发，在出油和污垢的堆积下，或者该说她死去之后而有的身体激素变化下，呈现群青色一样的光感。
死不瞑目的猩红双眼像是发霉的鸡蛋一样浑浊，少年觉得那视线似乎是在仇恨埋怨自己。
这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昨天学院长就叫他来办公室，还要求紧急前来。
可是少年压根忘记了这件事，没有将其重视。
整个空间内散发着一股比天使的垃圾堆还要诡异的味道。
还没有完全变臭，只是弄捏铁锈味和古怪的发酵味道混合在一起，可是腐烂的滋味已经渐渐混合在其中。
“嗯嗯，这毫无疑问，这是密室杀人。”天使相当严肃地说到，却只让少年感到滑稽。
“是啊，毕竟我们刚才是破门而入的，可窗户都是紧锁.....在有魔法和超能力的世界观说密室杀人，未免就像是在说在【适应实在】里用魔法杀人一样嘛。”
【适应实在】里可没有魔力啊喂！
啊，不对，自己都接受自己的魔法叫魔界了，提到【适应实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天使的魔法。
“可是【适应实在】外面释放的魔法，像是制造出物质加以惯性什么的.....那种导弹或是激光飞进了【适应实在】内部杀人，也不是不行哦？所以，硬要说的话这里简直就是‘魔界’啊。”
“啊，毕竟只是抽走空间内部的魔力而已。不对！都说了密室杀人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好吧！”
如果只是展开【适应实在】那只对空间范围内的人有效，如果是【魔界】的话，那魔法本质就是一种异样存在本身.....首先这并不重要！
比起做这种复杂事，用魔法伪装密室要方便得多！
“哼哼，你或许不知道吧？这种推理桥段就是为了彰显魔法有多么伟大，才特意发明的这种故事类型；讲述没有魔法的人们要破解‘魔法师’的杀人技巧。想想看，多刺激，一群从没有学习过魔法的人，没有魔力的人只可能靠魔法书来侦破怪物的魔法，但他们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于是最后被神明救赎的故事。”
哪怕是纯粹的推理小说，的确算得上是两个超聪明的家伙的对对碰就是了。
首先他们的脑子里就有着与众不同的逻辑和知识，甚至他们本身就有过人的身份，说是魔法师大战也不为过。
“完全从通俗读物变成科普读物最后还变成了宗教读物了啊......而且硬要说，比起彰显了魔法的伟大，倒是让我感觉到了‘魔法’这种东西视使用的方法不同，是可以犯下邪恶的罪行还能免于追究的。再说，我甚至可以怀疑整个事件就是那个‘神’设下的局，就为了恐吓人们好增加自己的信徒。”
“异端的人有异端的理解呢。”
最先消化眼前情况的，自然是少年和天使。
倒不如说天使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像是发生这种事也不会奇怪，而少年也不是因为过分的残虐而慌张，他的问题在于死者特别的身份。
“先别聊小说的话题，做点什么吧。”
紧跟着从恐惧中缓过来的是黑短发少女，明显是朝着闲聊中的少年抱怨着。
“做点什么？”
“对啊，你是男生吧？快把学院长的头取下来。”
“有些事还真是千年不变哦。”
就在少年蹑手蹑脚前去把那可怜的头颅从那根血色长矛上取下来时他才注意到，少了些东西。
胸腔近乎被粉碎地撕烂，肋骨也被踩碎不成完型，做法过分地残酷，可这些也至少还留在现场组成仪式的一部分。
但，四肢去哪里了呢？
硬要说一些内脏也不见了，不过四肢不见还是更容易注意到。
“这就是，学院长说的不能告诉其他人你是勇者的原因吧？”
忽然间，那白发少女的愧疚声响起，少年微微睁大眼，茫然地回望了。
因为有人开始将这件事的发生归于一种罪行，并试图找出罪人了。
自己最关心的那个勇者，克蕾儿·席翁蹲坐着抹起地面上的血液，注意到的是覆盖整个房间的‘术’。
这巨大的法阵看起来杂乱无章，就像是用死者的血将整个房间乱涂一通，将尸块四处乱摆。
可实际上站在房间入口来看，就能够发现——整个房间都被规则的魔法阵给覆盖了，立体的魔法阵包括穹顶都染上血迹。
“哦——所以才要将房间做成密室，是为了这不能复活的‘死法’。密封是魔法阵完成的一部分。”
堕天使恍然大悟地拍手，像是为谁的魔法技术感到惊叹一样，纪境异看向手中那不瞑目的头颅，不禁抿嘴吞咽，将其端正地放在办公桌上。
不是用魔法创造的密室，而是为了魔法创造的密室。
“不能复活？呵，你确定？”
少年的口气不像是再和天使确认，他绕过了办公桌推开了椅子注意到了桌面上老旧的笔记。
这是关于勇者的遗产处理问题的文本，还有一本小巧的随笔魔法书。
“......你居然质疑天使呢。”
那个声音正式宣告了学院长的死讯。
“......”
少年微微扬眉看向那短发少女，她已经没看向这边而是背过身去背朝整个房间了，能注意得到她脸色发青像是要呕吐了。
“真的哦？这个术我见过。有次有群倒霉蛋就想对我用这个，还声称要斩断不死呢。”天使天真地笑着说。
白发少女虽然看起来淡然，这要多亏她日常见惯了血肉。
而且只要有其他人在，尤其是那个黑发少女，她就是这样一副冷峻的样子。
尽管如此，一旦面对这种刻意‘残虐’的杀法。
她似乎也不太能接受似的动摇着，那些情感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像是她紧紧抓住裙角这种小动作和不自然地肌肉发力。
对此，少年感受到了一丝责任。
毕竟如果他昨天就来和学院长商量勇者继承的事宜，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学院长呢？她做错了什么吗？”
只有过错者才有可能被杀死，这是白发少女的伦理观。
“她是个好人呢，我虽然没怎么和她见过面，可是每次她的演讲我都觉得有听的价值，好像她的课程在魔法学部很受欢迎......不说了，我有点难受，稍微去趟厕所。”
背对房间的短发少女灰溜溜地走开，她像是已经开始缅怀这无法挽回的情况了。
“哼哼，要我说，学院长之所以会死，就是对大家都太好了呢。”天使却这样说了。
“为什么这样说？”
现在留在房间里的仅有三人。
整个学院长办公室这个建筑物内都只有他们三人，没有其他的活物。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活动的物体的机器人，也被入侵者给破坏得不成人形。
可以的话少年也不希望白发少女继续留在这里，在这样的景象面前待久了只会平添痛苦，可这凌乱的场面，也不是铺上白布就能遮掩的。
“她最后都是一个人在战斗啊，整个学院长办公室上下这么大，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的人诶。连学院长派系的人们甚至都被学院长本人排挤哦？她不希望组成派系也不希望命令谁，谁成为自己的手下啦，她认为大家都应该去做自己，要是这里多些守卫，估计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吧。”
听得出来，天使对这个吸血鬼的遭遇深感同情。
先前这个已死的吸血鬼对着少年也由衷地表达过感谢；对于他救下天使这件事。
学院长很关心长生种们的处境和待遇。
“真是，变成吸血鬼后，连观念都成吸血鬼了吗，到底活了多久了这家伙。”
不过，的确也让人觉得奇怪，明明是学院长这种重要的人物，为什么会如此孤僻呢？这种个人隐私化的话题先放在一边不提......
就算这样想，那白发少女依旧是提问了。
“为什么呢？”
“根据我听说的，是因为学院长厌恶自己吸血鬼的身份，还有为了避免吸血冲动。”
回答的是天使。
“我都不知道这些。”
“长生种的小圈子里会传啦。”
天使笑眯眯地样子，像是在暗示着少年，这使得他又一次，看向了那吸血鬼的头颅，沧桑又无助的样子惹人痛心。
别说是千年前的天使了，这个创奇学院名副其实的学院长，在如今都可能像是狗一样被杀死吗？这又是谁基于什么道理基于她的‘审判’？
明明她还不仅仅是学院长，更是神职人员，一位圣女。
就如同她的头衔一样，某种意义上她算得上是肮脏和圣神二位一体的存在，这样的中间立场的人在如今不被欢迎的样子。
至少，在过去少年还可能通过人们免死圣职者来确认大家都共同在追求的什么.......
外面的街道像是毫不知情一样正常运作着，些许的人流的吵闹声悠远地传来。
在现今究竟什么是重要的？
少年当然清楚知道，如今的世界不在是自己所熟悉的了，可是就如同要接受社会是如何形态一样，恰如曾经接受帝国的暴行那番，为此而有的必要情绪在他胸中发酵着。
“这也是为了讨伐魔王......吗。”没人看得见的邪笑浮现在勇者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