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分出胜负了。
不是由魔法。
纪境异手中已经握住了那昂贵的魔那普利试验品，这让顾亦权心头一惊，本以为人类同属的战斗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的——反射速度。
本来两人站在相距50米的距离开始，就是为了给精灵卡凡留足施法空间，结果还是没有用。
纪境异就像是空间移动一样化作残影，出现在卡凡身后的时候就已经夺走他的法杖了。
在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法师和战士的战斗及其困难的原因，纪境异感受得到自己全身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名为可能性的力量在全身覆盖。
在千年前的过去，克蕾儿如果就有已经拥有这样巨大的力量，的确会让人很想问啊；为什么你不统治世界呢？
想起那个勇者，纪境异认为这是个蠢问题。
他轻易地将那夺过来的法杖丢回给了卡凡。
“拿去吧，没有表现就结束，未免太无聊了。”
卡凡好不容易慌张地接住了丢过来的法杖，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因为他非常认可那句话，施法速度快才是真的快。
对快这一定义的解析，可以追溯到对整个决斗的把握程度，毕竟真正的‘快’，向来都是‘提前’做什么。
这个人没有任何施法的动作咏唱，驱动器的作用视觉效果，魔力波动就将魔法使用，这个人所掌握的【魔法战术】远超于自己。
魔法的世界是过分强调阶级顺序的世界，可魔法的世界却不是单纯按照魔法等级排序那么单纯的世界。
仅仅是靠单纯地能够使用高级魔法，是不可能在魔法师的战斗中百战不殆的。
战斗中对现状的分析、推理、大胆的猜测、信念等等全部统称为【魔法战术】，而这个人，这些都在自己之上。
自己没有可能从这样的人物手中为爱薇尔夺回什么自由，她已经没救了。
‘自己可能夺回什么自由......’卡凡看向自己手中的法杖，他开始觉得这根本就是那个风纪委员长为了羞辱自己设计的。
现在自己才是最悲哀的那个人了，他满怀怨恨地看向了爱薇尔。
她同样作为精灵的混血，尽管她失去了自由，可她还可能获得所谓‘意义’。
只要她自己不在这样的窘境中自暴自弃，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获得远超于自己可能从这些废物魔族堆里能得到的吧。
卡凡抬起魔杖，又缓缓地放下，随即又抬起。
魔杖的尖端颤抖着。
那双锐利的眼神中闪烁着寒芒，紧盯自己的一举一动，压力扑面而来，简直和刚才那教室里随性的家伙判若两人。
“我已经输了。”
纪境异望向顾亦权，她现在尽可能装作冷静。
尽管周围的魔族们都在惊奇慌张，都议论纷纷纪境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热闹氛围中只显得她的冷漠脸异样。
魔族们观看魔法战斗要比普通人更讲究，因为他们大多能看到魔力的流向。
“你测试那根魔杖的性能，不然那个人拿什么交差？”
最后纪境异这样说了，卡凡心中的预感也应验了，果然这是一个局，自己被戏弄了。
“......我明白了。”
纪境异仍然没有拔剑，他认为没有这个需要，身体就如同完美这两个字的象征一样协调。
现在的自己，就算硬吃一发最大功率的轨道激光都不会有事。
“用这个！”
顾亦权也不装了，纪境异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却没有谴责，那就更应该放开手脚去做，之后再把利害关系清楚地汇报给他就好。
那根权杖样式的魔杖从那金属的长箱中取出，被顾亦权丢进场内，卡凡在纪境异的示意下接住了它。
那是魔那普利的最小极限单兵作战单元，全世界仅有试做的20把，全部都用于特殊设施的安保上。
优势点在于任何拥有主观意志的人都可以操纵，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对当事人‘内驱力’的考验。
只有富有觉悟的人，甘愿把自己的全部献身给这个魔法的人和魔法融为一体，舍弃‘自我’的人才可能长时间驱动这个魔法。
假如纪境异连这都能轻易战胜，那对于我们来说！全世界将失去‘打不开的门’这个概念。
也就是说，只要讨好了纪境异，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顾亦权无比地亢奋。
纪境异并没有真的理解顾亦权的计划，只是察觉到要这个女人配合自己做什么，最好先让她的想法如愿进行。
所以没有直接撇断那根法杖，并非是纪境异傲慢，而是察觉到了顾亦权那个女人是在算计。
“化圣之躯......”
卡凡被诱导着念出了那个再简单不过的启动词，是在握住了魔杖时魔杖亲自告知他的启动词，那魔力开始不可逆地流入手中。
拥有精灵血脉的他顿时明白，这个魔法，不是为了人而服务的魔法，而是为了执行自己而附身于人的魔法——其中封印着恶魔。
“啊啊啊！！！！！！”
没有后悔的余地更没有后悔的时间，力量被迫地降临在了卡凡的身上。
爱薇尔痴呆了，她见过这个术，在未来被立法全面禁止的反人类魔法，只有极端独裁小国用于国家安防秘密保留的术，恶魔的魔法。
卡凡他完蛋了，爱薇尔看到那精灵被黑色的影子给吞没。
“勇者大人......”
现在的纪境异能与那怪物抗衡吗？倒不如说，这种怪物在这种地方被放出来，真的好吗？每一把【化圣之躯】，都集成着往日堕落成恶魔的天使之力，那是并非是人类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魔族们变得兴奋起来，他们知道眼前出现的是无比强大的同族，所有人仿佛朝圣一般，有的跪拜，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害怕审判落荒而逃，有的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去。
被恶魔力量包裹的卡凡姿态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他的身体被扭曲的树枝一样的纹路给包裹，全身消瘦，身高突增到两米以上，像是赤裸的巨型雕像充满了肌肉力量感，身上有堕天使典型的特征，牛角和尾巴，以及那龙一般的破败之翼。
神明还真是喜欢这种造型，纪境异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异变动摇。
“我说真的。”用卡凡的意志屹立于大地的恶魔开口了。“我发自内心地为人类感到悲哀。”
“你还有意识吗？”
“有，当然，这个术本身没有意志力，全部的意志力都被削去，只是为了执行宿主的愿望，所以现在我有那种我是卡凡的自觉。”
“自觉......”
“对，说到底不过只是自觉，无论怎么样削去意志，这个魔法本身被发明时的愿望和恶魔本来的职能，简单来说能力和魔法本身的意志还是残留着。”
“说说你现在的感受。”
“哼，哼哼，哼哼哼......”恶魔的利齿张合发出渗人的笑声，大地都为之颤抖。“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你看看周围的人吧？能够看得见魔力的家伙们，连同那个精灵，她都已经被吓得失禁了。你却还敢在这里向我质问，无知还真是无畏。”
少年转头看向了脸色发青爱薇尔，她现在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魔界】的爱丽丝一样。
可她穿着背带裙，纪境异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她到底失禁没有。
“永无止境地魔力，在我体内！现在的我什么都能做得到......”
“看来这个术的缺陷就在这里。”
“你说缺陷？人类，那是给你们这些劣等准备的评价吧？”
“你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可实际上你能做得到的，也就只有自己想得到的事情，好比你现在拥有无限的魔力吧，你设想一下如何实现世界和平？我猜你也想不出来什么好魔法去实现吧，就算你再怎么吹嘘恶魔的力量，能够组织起那些力量来的，还得是卡凡的记忆和愿望。”
纪境异嗤笑的样子，完全就是在嘲笑这个恶魔。
“世界和平？弱者才需要那种东西。”
“马上就开始否定我了啊。”
纪境异有些无奈，恶魔都这个德行。
“如果我要实现世界和平多简单！都不需要用到什么魔法，我把你们这些以为自己拥有力量的傲慢之徒全部毙死，让所有人都听命于我！世界不就和平了吗......？”
“那不是魔王的想法吗？”
准确来说是帝皇那家伙的实际做法，纪境异咂舌，帝皇那家伙还把锅甩给自己。
“现在，我——就是魔王！”
恶魔大拇指向自己，如此宣称。
这下子纪境异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这一点都不好笑，尤其是周围的人还都一副战栗的严肃样子。
好像也不是没人在笑。
顾亦权依旧保持着那微笑，仿佛置身于事外。
“......”
“对了！来试试那个吧。”
恶魔瞬间笑了起来，他活动起双脚来，仿佛是在想象自己是一个拳击手。
“跨越时间的飞踢！”
他声音高昂，兴奋无比。
“那不是魔王一百条里的扯淡......”
纪境异瞬间醒悟了，啊，那些玩意还可以被当做是愿望来看待来着？
是啊，安视白白纸黑字地写下那些具体的灾难，写下那些关于癌症、战争、世界的噩耗，生命的困境，人们就会去愿望——愿望去解决这些问题，或是愿望去成为这些问题。
为此而有的魔法。
可是这家伙获得如此庞大的力量之后，却想着能不能用超时空飞......
“噗！”
纪境异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了。
“爽！！！！！！”
恶魔弓背仰头高呼。
“什么情况......？”
纪境异只是因为巨大的冲击被迫半蹲扶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觉得足以硬抗三点光炮的防御力——破防了。
额头渗出血液来，那个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样，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感觉！”
看来自己移动到他身后给卡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再现一遍。
“......”
本来还雀跃无比的恶魔回头后愣住了，为什么那个人类还站在那里？
他本来高举的双手垂下，魔族那螺旋的眼睛变得锐利分析起眼前这个现在随处可见的‘魔法师’，这个只有一般魔法师十分钟魔力总量的废人。
“就算你的头没有被踢爆，你现在也应该半身不遂了吧？”
恶魔一本正经地指着纪境异提问到。
“为什么你只是破了点皮？”
恶魔看向纪境异所在的操场的地皮，那些草坪也好泥土也好全部都因为刚才那飞踢巨大的能量而蒸发不见了。
“你死定了。”
魔王有些愤慨地骂到，他露出了邪笑来拔出圣剑。
圣剑被平安无事地拔出，没有任何的突变发生。
“你那仿制品那么精致，玩坏了不好吧？”
恶魔卡凡姑且嘲笑到，可他感觉到不对，不对劲那把剑，不对劲......
“究竟是不是仿制品呢。”
“人不会因为无知和愚蠢而死，人会因为傲慢而死，记住这句话去见自己在地狱的祖先吧。”
不过没有关系，对方的速度不如自己，下一发超时空飞踢朝着他的命根子去就好。
“你个恶魔还信这个！”
拥有了力量，就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平时不会说的话，这算是恶魔附身者相当普遍的情况。
“结束了人类！”
恶魔摆出了助跑的姿势他身体弯曲双脚蹬地，以保证能踢出连神明都看不见的踢腿来。
“【极心流极义】”
纪境异默念了勇者曾经最强的剑技，整个空间的‘速度’变缓了。
恶魔察觉得到，在自己‘提速’的瞬间这家伙也跟着一起加速，两人被一同吸入了这个时空。
唤起圣剑，告诉它自己想要做什么，在心中祈祷，将自己身心交纳给剑技的律法，按照着那种韵律组织起自己全身的肌肉意识。
超时空飞踢？在你踢出来之前斩了你就好！
“【白息】”
在纪境异念出白息的同时，恶魔的身体高速颤抖出现殘像，包括那个恶魔在内的整个空间都为止颤抖。
区区斩击的剑气，只要在提速到一另一个层次，让它追自己一百年都追不上！恶魔嗤笑着发动了魔法，再一次进入另一个加速时空中去。
“嗯？”
卡凡本以为自己的超时空飞踢完成了，认知和身体却还没有能跟得上现状，他视野腾空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像是下坠的摄像头一样。
啊？因为自己还没有完全把自己交给这副力量，如果足够确信这副身体，那自己都无需去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踢中纪境异的才对。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卡凡看到那恶魔的双脚在自己面前飞舞。
好奇怪，明明他的剑根本不可能碰得到自己，不可能追得上自己的。
纪境异他人呢？那个人现在依旧站在原地，他却已经开始收剑了，仿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可是，他距离自己，起码有十几米远.......
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已经结束了。”那个用手托住圣剑的姿态，那个人的嘴张合着，仿佛就是在说这句话。
卡凡失去信念了。
啊？原来是这样吗？当自己不信赖这份力量的瞬间，当自己感到疑惑，而不是对一切都认作为理所当然的瞬间，力量就已经背弃自己了。
这就是恶魔的魔法吗？只要你不把身心交与，留有任何的保留，它都会出其不意地背叛你。
那我这种混血儿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被背叛......
那种屈辱和自卑心涌上心头，恶魔魔法的副作用让卡凡自我诅咒着，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悲哀人生的死路一样。
卡凡的身体最后落到了地上，全身恶魔的痕迹渐渐褪去变回了法杖，顾亦权连忙前去回收了那驱动器。
走上前去，才看到那个精灵少年双目失神，面部已经失去血色，眼中满含泪水。
她不得不用手去确认他的呼吸，虽然还有呼吸，可是瞳孔不再对光魔法起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