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白发及腰的美丽女性安慰着自己惊醒的丈夫,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枕着自己妻子的大腿时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便再一次安心地躺下了。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了很久之前的事.....爱丽丝,你,我.....小时候的事。”
“什么?”
那灰蓝的眼睛富有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那的确帮助男子扫去无谓的恐惧和担忧,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这很重要。
“我梦到我杀死爱丽丝了。”
“......她啊。”
“对不起克蕾儿。”
男子依偎着她,轻抚着她的手,她则像是一位母亲一样摸着他的头,安慰着他。
“你还做了其他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啊大英雄。”
“我......”
“你很后悔吗?为了帝皇的秩序杀了她。”
“那是为了正义,为了大多数人们的生活和幸福......”
“爱丽也是这样说的。我们和她的战斗最后,她也是说那个魔法能给大家都带来幸福,能够消灭苦难。”
“那不是正确的......”
“现在的确很和平,因为你的活跃,因为仲裁圣剑的大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战争和恶意的杀伐了。”
“......对啊,所以我才说。”
“可是,那并不代表着爱丽她错了,对吧?”
“她,没有错?”
“她不一定是错的。最后我们阻止她发动那个魔法了,为此你还亲手杀了她,那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哪怕那个魔法的风险的确是未知的,可都不能说是错误的。帝皇是对的,爱丽......她不一定是错误的。”
克蕾儿知道,纪境异是被迫杀死爱丽丝的。
因为爱丽丝她将自己赌在那个术上了,只可能通过杀死她来终结术式的发动,那是她的意气用事。
那根本就没有选择可言,对于纪境异来说就是这样.....尽管,大家都期待他能唤起奇迹,那是过分的重担。
面对那必死的局面......他不可能允许其他人杀死爱丽丝,可他自己如果亲自来.....
还是青年时的纪境异那咆哮的样子,那无能为力地用颤抖的双手握紧了圣剑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一样,克蕾儿忘不了那景象。
她知道,这个世界走到了今天的一切幸福,都不是理所当然,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只是因为大家都开始觉得帝皇是正确的,所以你就必须要觉得爱丽是错误的了?那样才是不正确的,境异,哪怕你觉得爱丽是正确的,我也不会因此就变得厌恶你的。”
“......可是支持她,就意味着要否定现在大家拥有的一切。”
“嗯,所以其他人都会反对她吧,将她视作为大魔头,可是她是这样想的吗?她的动机,她的出发点,难道就是为了毁灭大家的幸福生活的吗?我觉得,应该不是那样的。”
这些是纪境异一直想说,却不敢对任何人提起的,那就是他从来没有觉得爱丽丝错过。
这样的话语光是存在着,光是在这个新世界被提及就是一种罪孽。
不得不杀死爱丽丝,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亏得自己以爱丽丝的师父自居,却没有办法在数分钟内破译那绝魔一族人准备了区区千年的魔法——
可这样想又过分的傲慢了,那种傲慢和现实的差异的对比马上浮起,再一次攻击了男人的自尊心。
“克蕾儿......”
他只好抬起身抱住自己的妻子,两人互相温暖着。
“嗯,我一直都在哦,境异。”
她呼唤着他。
就像是曾经爱丽丝呼唤纪境异那样,这让男子无比的痛心,他不该做这个梦的,他早该把那部分的记忆给封印,用魔法一劳永逸的。
“谢谢你。”
“.....我想爱丽,她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的,当她决定被你杀死的那刻起,当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全部留在那里的时候。所以,别在自责了。”
“......嗯。”
你在自责个什么!你这个活在过去的卑鄙男!你已经得到这个世界上至善的幸福了,你在这里装你妈孙子呢!
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少年手舞足蹈,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废材中年男。
·
“卧槽!”
纪境异惊醒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怎么了~境异~~”
捧着自己头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自己的爱徒爱丽丝。
“做噩梦了?”
看到师父睡醒,她弯腰拂下头,用那细长的金发笼罩了周遭的风景,塑造这样的一个仅有两人的私密空间。
从半昏睡状态中觉醒,注意到那祖母绿的双眸凝视着自己。
“你真的是关心我做噩梦吗?你好像很兴奋诶?”
“因为也可能是的春梦吧?有些人也会因为做那种梦而感到羞耻哦?我觉得你就会。”
“如果就算真的会做那种梦,那绝对是因为你刚才在乱摸。”
“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你刚才.....”
爱丽丝含笑沉默不语,用行动回答了纪境异。
“你现在也在乱摸。”
“什么叫乱摸啊?摸一下你的肚子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怎么不摸自己的。”
“我的没有你的硬呀,摸起来手感完全不一样哦。”
“是吗?”
被这样说让纪境异感觉有些不适应。
“你要摸摸看吗?”
“......”
“真的不一样,就是因为不一样才会好奇想摸嘛,明明以前你都摸过我的.....”
看到纪境异并不打算通过自己的行动证实这点,爱丽丝紧跟着解释到。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你小时候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宝宝,摸什么地方都不忌讳呢。”
爱丽丝笑容让纪境异更加无地自容了,就像是刚才那梦中的心情一样,不过这次不是梦了。
“那你岂不是也把我给摸了个遍了,别说什么小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不一样这种话狡辩哦?”
他尝试着反驳,不过爱丽丝是问心无愧的。
“没有哦,我是让别人带你的,大概到你能独立行走为止吧?我也没有擅自摸过你。”
“真的?你要是撒这种慌可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哦?”
“竟然说我是撒谎?本来就是啊,又没有带过小孩子的经验,我当然会觉得交给有经验的人会比较稳妥。”爱丽丝仰头说到这里,让纪境异想起来爱薇尔,她和她的性格,让纪境异认可了爱丽丝的观点。
“我可是天天叮嘱她们的,啊——对了,你要见见你的奶妈吗?嗯.....还是算了吧,你其实是我师父这件事其实我当初也跟她们提过就是了。”
“嗯——是哦?”
“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而且,我也觉得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无关你意愿的碰你,你记忆恢复了也会不高兴吧。当时也没想过你会直到最近才恢复记忆就是了......早知如此啊......”
“还早知如此呢。”
“你不高兴吗?境异。”
“不。倒也不是高不高兴。”
“心情复杂?有什么都可以和我分享哦?”
“爱丽丝,我有话想对你说。”
纪境异下定了决心。
雨就像是屏障一样笼罩着创奇,一旦快要到秋季,这里就会时不时的下雨,甚至比夏季都要平凡,直到入冬才渐渐稳定。
过分的开阔和碍于整个人工岛上的高层建筑过分稀有,学生们也不常打伞,一般总会穿雨衣或者索性穿上防水的校服,因为创奇的雨,总是雷雨。
“说是附近的避雷针又倒了,那东西怎么那么脆弱啊。干脆继续用最初那个版本吧?用那些悬浮的球引雷我觉得比避雷针靠谱得多。”
白发的少女像是忍耐不了沉默的休息室一样,碎碎着说起无关紧要的话来。
“好像性价比很差的样子所以才不用了,而且真的会被雷劈的人少之又少吧?那还是太稀有了,为了那么一两个人花费那么多,还不如免费复活被雷劈的倒霉蛋,干脆也给他发个奖状吧,估计十一年后都累计不出来一万个人。”
“可是,那会很吓人吧?被雷劈什么的......”
“哼,你该不会是迷信吧?克蕾儿?”
“今天他也没来啊。”
“你要是想见他,直接去找他如何?”
“我不知道......”
看着窗外哗哗下着的大雨,克蕾儿的眼睛里满是犹豫和踌躇像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担心圣剑的事吗?”
“嗯......为什么呢?”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有谁被选中呢,为什么一定是他被选中呢?我这几天都在烦恼这个。”
“那算什么?那个话题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很可笑吧?现在又开始烦恼这个了。”
“我.....”看到自己最要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那苦闷的表情,第五安也放弃说一些‘理性’的话了。有些时候,比起所谓的聪明和智慧的炫耀,还有更重要的。
“我们运气太差了!为什么偏偏出生在这最后的十几年内呢?”
第五安笑着说,像是在自嘲一样。
“出生早一点晚一点,明明都要好的。”
“我之前啊,也是这样想的。还以为自己有了一个非常聪明的计划。”
克蕾儿说。
“什么?又到了你的聪明计谋环节了吗?你已经想到办法解决现状了?”
“没有,对于现在,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教练是给她说了吗?他准备带纪境异离开创奇的事......那个怂蛋应该不会直接和克蕾儿说他的计划的,第五安想。
“只是我之前还有那种想法,在那个楼上的时候,和他拥抱时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像我什么都可以做得到,只要是为了纪境异的话。”
“喂喂喂!克蕾儿小姐,你知道自己究竟说了多么痴情的话吗?嗯?”
第五安邪笑着环抱双臂,想看看克蕾儿的反应,可是她没有害羞,脸也不红,只是平淡地继续说到。
“真的。当时我真的有那种感觉,好像......为了他,我就算那时死掉,也毫无遗憾的感觉。”
那灰蓝色的双眼,看向的是雨幕的另一端,是那个不知所在的少年那里吗?
“怎么可能啊,你不是还要找吗?你的妈妈和......”
“和那无关。”
“那些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吗?”
“对,很自私吧?”
“一般这不会被叫做自私吧。”
“我觉得是啦,因为,当时想着牺牲的我,被他给救下了......我还觉得有些小遗憾。”
“什么?”
“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反正就是一种我本来打算救他,却被他拯救了的心情.......”
“你是失恋的公主吗.....?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第五安拍下照来,放下手机后,她则露出了略微不满的神情来。
“你真的有在听吗?”
“我有哦?我完全在听,比上课还认真。”
第五安能做的,也许就只有把这张照片发给纪境异了——找到他的ID,然后原图发送,好!完成。
“真的好奇怪,我感觉我人生好像从未有过那样完美的瞬间,我其实心里也应该清楚才对,就算我当时死掉,估计也会被复活吧?”
为什么呢?那本应该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心情呢?是想要去再现那种心情,却怎么样也无法做到吗?那是不可能的吗?
喜欢谁——其实并非是一件‘好’事吗?克蕾儿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潭。
“那不就是很可惜吗,你还一次都没死过吧?那可是记录诶,整个创奇谁能保持十二年一次不死啊。”
“安你死过了对吧?”
“对啊,因为那些飙车的傻○。”
第五安一直对那些飙车党有意见的根本原因,就是她有过被他们撞飞的经历,当场死亡。
亏你还是个情报系,复活后她得到的评价就是这个,她的同班同学们为此嘲笑她作为A级有多么不够格,那些勇者部的一根筋只会说这些。
那是什么感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莫名其妙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然后.....就和往常一样,不过记录上多了一次死亡而已。”
“没有灵魂出窍一样的感觉吗?”
“没有......我都是看录像才回忆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因为好奇就去做蠢事哦?”
“我才不会。”
“难说,有时候你特别的大胆。”
“我那时其实就是想着,要是他愿意答应和我私奔,那就是完美的HappyEnd了。”
“私奔?!你还真是复古啊......”
“哼哼,我其实一直很讨厌创奇,还有罗伯特,这些,我都以为是为了再一次见到妈妈和他不得不做的。”
“那个少年,其实就是纪境异对吧?”
“你知道了?”
“没有,隐约地感觉好像是,你之前在餐厅里莫名其妙地非常信任纪境异说的话,那些.......我感觉别有深意。后来去查了才知道,他好像出生地和你是一样的。”
“嗯,就是他。”
“他是不记得过去?”
“他是不认得我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确定。”
“那你妈妈呢?”
“.......”
克蕾儿沉默了,她看向遥远的远方,心想要是当时纪境异和自己私奔了,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