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快要拉开沉重大门两人的背影，难不成这其中还真的有什么真爱？爱丽丝由衷地犯了愁。
帝皇倒是依旧在角落里笑眯眯的，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她的责任才是最大的那个。
世界被偏斜自此，罪魁祸首的她却躲在着谁都察觉不到的岛屿上过着心安理得的养老生活？那谁来为如今的世界格局负责？
为什么她身为一个异物，一个外来者还能成为天使？
这个问题没有让爱丽丝变得焦躁，她的视线始终只为自己的师父停留。
爱丽丝现在最大的感想只是，克蕾儿非常卑鄙。
她利用了自己现在的绝境将纪境异从自己手上夺走了。
这一切，就像是可以任意透支的信用卡一样，随意使用随便可以许下诺言，因为自己得到了那样的信赖，被信用着。
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都为她的言行加码，提供着担保。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
哪怕是她最后会消失，她也已经用这些贬为空头支票的诺言换到了他的真心。
还是她最后能够幸存，承诺们变成了巨大的债务，心甘情愿地去背负留在纪境异的身边一生也好——
两者无论是那个，她都将和他联系在一起，就像是现在两人紧密的双手这样。
明明就算他们推开了大门，背后也没有什么狗屁真爱，或是神明的见证。
在进入这个教堂之前爱丽丝就已经展开了探知魔法，发现了这个大门的秘密。
真爱的谎言的真相不过只是‘风’。
特定的风向结合小岛的结构由下至上的吹拂，集中在了教堂设立的这个风口上，加上教堂密闭的结构，内外的气压差让普通人都看起来像是大力士一样，能够将巨大的石门给拉动。
就这么简单。
而且那个风的来历，要说是不是帝皇的空间术式暗中作祟爱丽丝可不信。
根本就没有什么超越性的真爱让人们变得力大无穷，只有绝对的互相依恋，人际关系的确定性结构。
根本不存在瞬间从零到一百的爱情。
不过这也没有那么糟糕，就这样让克蕾儿表现自己满溢的爱欲吧，让师父忘掉那个勇者，这也算是好事。
不如说这本来就和爱丽丝的计划没有任何的出入。
“你居然还真的只是看着啊。”
安视白的声音让爱丽丝恼火，不过她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并不是认输了，而是站在更高的视角在看待这一切。
“一见钟情也好，命中注定也好，这些都是在认定爱的瞬间之前就搭建起来的事物。爱本身需要在社会和文化中才可能被认识到，也就是说，爱需要‘事件’的证明。”
“你忽然之间说什么？”
“克蕾儿她充其量不过只是在符号学意义上对师父有着‘特攻’而已，说得难听些只是看起来讨人喜欢。她根本不可能和我们同台竞技的，我们和师父累计的才是真正的牵绊。师父都知道这一切了还愿意和她一起拉开那道门并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同情心。”
“可是牵着手推开那证明‘爱’的大门的不是你，是克蕾儿和费林德，那个帝皇的笑容不就是在说这个吗？”
安视白淡然地说着，她并不多在乎费林德到底爱不爱自己什么的，只要和他在一起对安视白来说就够了。
在安视白看来，真正在乎爱不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克蕾儿，其实是爱丽丝。
“我才不信任那种爱。”
“可那的确是一种爱的形式。”
“哼，说到底这种爱是不长久的，之后让他们回到创奇，我就着手于消灭他们生活中的事件，让他们渡过平稳的校园生活，他们就会知道爱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了。”
“喂，你也太恶劣了吧？不过我觉得那应该行不通哦？就算你那样做吧，克蕾儿没有办法通过和费林德并肩作战来表现爱了吧。可为了他做饭，为了他努力学习为了他做些什么，也不一定非得是赌上性命做些什么，也能证明，就像是你说的一样，在一起，这不正是现代的爱吗？”
“那些，可都是我最擅长的领域，而且别忘了，谁扶养克蕾儿。这一切从最开始就在我的计划之中。”
爱丽丝得意地背手，安视白的双肩都脱力地下垂了。
“亏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卑鄙啊......”
“帝皇，问题在帝皇，那个人可疑兮兮的，我们得看紧点，指不定她设下了什么陷阱。倒不如说太奇怪了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小岛上？”
这个岛的位置完美地远离所有的大陆以及寻常的航线，是贴近名为尼莫点附近的一座岛屿，是地球表面距离陆地最偏远的位置附近。别说船舶航线，连洋流都不眷顾这片区域，或许有的仅仅是帝皇招来的强风。
“要我说的话，我大概猜得到为什么。你是不是很奇怪，帝皇如果对费林德不再有敌意的话，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证明历史的错误，然后把人们从错误的轨道上纠正回来对吧？”
“你难道知道为什么？”
“那个‘为什么’应该就是她能得到天使光环的原因。”
“你是说这一切是神明的目的？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
“毕竟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师不了解也对宗教不感兴趣。”
“别调侃我了，既然师父都恢复记忆了。”
“我还真被爱薇尔给骗到了，可以稍微离我远一点吗？大骗子。”
“因为她的确不假。”
“明明是基于你和最终占卜的吧？她认识的一切。”
“对啊，这不才是真正来自未来的人吗？未来被过去给决定的。”
“可是你现在已经改变了，她却不会因此消失或者是变化，你还说那是未来。”
“所以那个项目被中止了不是吗？因为通过过去来预知未来是不可能的，爱薇尔也不可能凭空创造出这个时代不存在的属于未来的魔法。这种偷奸耍滑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只是那群研究者们硬要做而已。他们想借此为理由复制我大脑中的魔法，还有技术，他们害怕我，所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分析我而已。”
碧怀特，两个碧怀特都是为了这个同一的目的而服务。
一个是为了塑造出能够承担那些魔法的肉体，另一个则是为了塑造出能够拥有一切魔法技术的灵魂。
那不过只是假占卜预测未来之名，实行的却是对过去，对爱丽丝·纪这个人的彻底分析。
“结果那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又不是笨蛋，他们也知道纯粹地依赖我大脑中的情报塑造出来的智能，也会携带我的认知。那些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必要的累赘，最重要的是成本太高了，他们支持不下去的。”
哪怕有师父替他们完成的开端魔法，不了解天使光环的运作机制，他们也不可能再现并批量生产那样的能源用于军事目的。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做出来的超级士兵都是一群恋父情节者嘛。”
“你说谁恋父啊？狗屎天使！”
“他们肯定也不想制造出来的超级士兵最后都变成别人的手下吧？那个奇美拉可是说背叛就背叛了。”
“他们是被自己的技术给背叛了，本来那个项目就是为了融资而过分夸大了的。加上奇美拉的设计也很成问题，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那群完全不懂人造生命和魔法技术的上层看得出来那是一个‘龙人’。要我说，既然有那样发达的翅膀了，腿根本就是装饰品。”
就算不刻意设计尾巴和犄角，那至少也得像是个人吧？安视白吐槽。
“社会分工反而在‘魔王问题’这种大问题上显得低效率了，尽管最初的确让这个世界快速发展了。”
国家和国家之间就不愿意完全信赖对方，也选不出来一个绝对的领袖决定一切，大家还心甘情愿愿意跟随那样的领导并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
这也是为什么创奇内部那么多势力分化的原因，人们的追求都各不相同，有的人宁可把地球抛弃了，驾驶着月球逃离，更有甚者觉得比起现在的生活或许给魔王当奴隶可能会更幸福，至少那意味着有一个绝对的领袖者出现了。
这里没有绝对的专制，没有一个绝对的领袖，人们也没有一个绝对的方针、方向。
神明从来都是沉默的，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是举办了仪式之后出现给人实现愿望。
以至于很早就有说法怀疑祂是不是早就死了，那个实现愿望的只是一个死板的魔法，一个代替祂的人工智能，一位天使。
安视白也并不清楚详情，她很早以前就是个仅仅‘看’起来像是天使的存在。
“又想要自主判断能力，又要求绝对的服从，这从一开始就是自相矛盾的。神明都没有办法彻底决定人要做什么，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能指望在那种要紧关头他们遵守什么道德法则吗？”
“自主判断能力源于生命的缺陷，那的确和绝对遵守什么是矛盾的。”
“那根本无所谓，反正魔王也根本不存在，也没有什么人类到底能不能解决问题的说法。倒不如说，遇到这种事情人们还是这种德行，等到十一年后，神明亲自率军降临人世发动扫荡一切的【审判日】，神明自己就是那个预言中的魔王也不是不可能。”
爱丽丝结束了这个话题，她的侧脸略显寂寞，她说她决定把爱薇尔接到家里来，把她当做是亲生女儿扶养。
“你不担心费林德他不认可吗？毕竟爱薇尔可算不上是你对未来比较积极的想象而出生的。”
“她也是我的一部分。”
“那克蕾儿呢？”
“我也会同样爱着她的，这样才公平。”
“可你也不会和她共享费林德。”
“怎么？你还要为自己的同胞争取利益，你是打算联合她来打到我不成？”
“你还是太幼稚了爱丽丝，所以你师父才会在那里的。”
“你想说什么安视白？”
“你还不明白吗？是啊，犯人自己意识不到，的确就不算是惩罚了。”
爱丽丝回头，看向那已然被拉开的大门，两人大汗淋漓脸上挂着笑容，准备朝着里面走去。
作为旁观者，爱丽丝意识到了爱被见证的必然性。
那就是想着事后怎么样怎么样挽回和限制师父和克蕾儿的自己，不外乎就是间接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从而担心着自己的与师父，同纪境异的联系被动摇。
自己变成了那个见证两人关系的事件。
克蕾儿克服了自己对生命的虚无感，当着自己的面拥抱住了他，两人相吻了。
他们估计是不知道的吧？这里还有两个人看着，不，就算克蕾儿知道也许她还是会亲下去的。
爱丽丝失去了从容，她想要逃离。
“你要去哪里？”
安视白却紧紧地抱住了她，不让她逃走，将她朝向两人的方向。
“你得看到最后才行。”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快停下！！！”就算爱丽丝知道自己是不得体的，这样的怒吼就破坏了这一切，就等同于是自己认输了。
可是，换来的不是师父和克蕾儿的回首，甚至他们连反应都没有。
唯一做出反应的，就是那角落里的帝皇，她只是将食指竖放在嘴唇之上，示意肃静。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要！不要！！不要！！！那是我的，我唯一的，我的......”
泪水模糊了精灵那祖母绿色的眼睛，她狼狈地挣扎着，却也敌不过天使的腕力，又无法像是师父那样，99%的魔法都无需介质和仪式就可以释放。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那吻仿佛是永恒般持久，最后两人携手走进了门扉的阴影里，一种永恒地缺失感袭击了爱丽丝的胸口，那种感觉，却又像是早就到那里了一样熟悉，仿佛只是自己忽然想起来了而已。
从未得到过的事物的缺失感。
“哼.....哼哼.....还真的是......”
流露满面的精灵傻笑着对着天使释怀了似的说到。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我早就知道，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对吧，所以你才回来了，你本来都离开了的！你这个叛徒！”
安视白没有看向那哭溪流了的精灵，只是呆呆地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说了；
“现在我们不一样，我只是没有费林德那样容易接受而已。我已经接受了那也是费林德的一部分，正因为那是他的一部分，所以才有了我们的联系，你也是一样的。也该接受了，他不可能永远是你的师父，甚至你都自己将他变成了纪境异，却又想着要把纪境异给杀死。”
安视白的语气平又缓，她安慰着呼吸错乱了的爱丽丝，轻抚她的背。
“他不仅仅是纪境异，同时也是费林德，还是魔王，又是勇者，他的过去，他身边的人......你不能将这些全部抛开，只是爱着你的师父那片面的一个人，假如你不是单纯地想要被你的师父如同以往那样溺爱着的话，也试着去爱他，去爱那些没有普遍性的部分，去爱那你不愿意意识到的部分吧，爱丽丝，不然的话，就别继续伤害我与他们了。如果你非要曾经那个师父回到你的身边的话，我不会逃避的，我也会伤害你，为了让你知道那样的痛感。”
“这样的爱......又有谁可以保证......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恋人也好，爱也好，最后都应该回到婚姻，回到一个人身上去，人们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的大家都只是自私的，人们就只关心自己，为什么要我去关心这样的全部，我根本做不来！我们也不应该这样做！”
爱丽丝感觉自己要窒息了，那根本一点都不安定，一点都不安全，她已经不想要师父再因为什么‘偶然’而离开自己了，却又不得不接受师父又一次离开了的事实。
“那的确是不应该的吧？可即使不应该，但你依旧可以行动，你是一旦被挫败就会认输的人吗？”天使缓缓地说了，代替她的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