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小蛋糕看起来很诱人,但叶彩实在是撑得没什么胃口了。
她缓慢地放下餐巾纸,将盘子端到自己面前,磨磨蹭蹭地拿起了勺子。
在池清的注视下,叶彩长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将蛋糕一勺一勺强行塞进了口中。
但刚吃了两三勺,她实在是撑得有些受不了了,便连忙侧过了身,将口中的蛋糕吐进了垃圾桶中。
刚抬起头,一杯温水便映入了眼帘,叶彩接过温水,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漱了漱口。
“才这么一点,就吃不下了吗。”池清关切地问道。
叶彩迟疑了一下,刚要点头,却听得对面之人的语气竟瞬间冷了下来:“还是说,只是不喜欢我给的东西。”
“其他女人给的东西,再多都吃得下吧。”
叶彩虽然委屈的不行,但她也听出了池清那浓浓的醋意。
想来,是她被表白的事情被池清知道了,所以才会在这里难为她。
“我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了,一会儿我再吃好吗?”叶彩努力放低着自己的姿态,“而且其他女人给的东西,我根本不会收。”
对面沉默了五六秒:“是吗?我还以为,你拿了其他女人给的好东西,不想吃我的破蛋糕来着。”
“真的,我今天又被人表白了,是宋锦欣,但我没有接受,还把她的礼物扔进了垃圾桶。”叶彩听出对方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连忙将事情挑明了道。
池清在学校里耳目众多,她和宋锦欣一起去偏僻地方的事情,被知道很正常。
但后续对于礼物的处理,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因为她在回去的路上十分警戒。
就算池清现在让人翻垃圾桶,她也可以一口咬定巧克力被人捡走了。
而且,自从一时不忍,将礼物带回来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退路了。
带巧克力回家这种事,绝对不能告诉池清。
叶彩抬起了头,看着叶彩的眼睛,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说实话:“我会写封信,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的。”
“为什么没有当众直接拒绝她。”即便是审问的语气,池清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不想伤了少女的心?”
“你对其他人不是这样,难不成她很特殊?”
在巨大的压力下,叶彩大脑飞速运转,池清的话音刚落,她便低头解释道:“她把我叫到了偏僻的角落,给了我一个袋子就跑开了。”
“我没想到会是表白,她这也太过害羞了,若是知道,我一定当众拒绝她。”
在叶彩看不见的地方,池清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
叶彩这谎言,骗骗一般人也还行,但要骗对叶彩了如指掌的池清,还是太过拙劣了。
有着那么多次被告白经历的叶彩,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然后傻乎乎地跟着对方走到偏僻之处吗?
“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池清语气平和。
“是一封情书和一盒心形的巧克力。”叶彩快速答道,“情书我看了一眼,然后和巧克力一起扔掉了。”
“就在秋林巷的垃圾桶里。”
安静,良久的安静。
在心虚中,叶彩的头更低了些,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阿彩。”池清终于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如同面具般精致。
修长的双腿停到了叶彩身旁,在灯光下反射着莹润诱人的白光。
但叶彩却是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整个人更是瑟缩了一小圈。
池清从来都是和煦阳光的样子,但叶彩总是从心底里对池清感到恐惧。
明明池清从未打骂过她,也从未对她展现过怒颜,但叶彩就是本能的感到危险。
池清将右手伸向了叶彩,但刚伸出一半,她便停了下来。
因为那原本白嫩的手心,此刻竟已满是红色。
这是指甲刺破手心所流出来的,鲜艳的嫉恨。
而这血红色,与池清阳光的笑容间,更是有一种扭曲的反差。
池清收回了手,柔声道:“阿彩,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低着头的叶彩没能看到池清掌心的血迹,她只是连连点头,好结束这话题。
“阿彩,我们间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叶彩点头。
“我现在很想听,你背给我听好不好。”
池清的声音越温柔亲切,叶彩就越是感到害怕。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甚至怀疑自己是犯贱,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
“我叶彩,属于池清的所有...”叶彩开口背道。
“看着我,好吗?”池清打断道。
叶彩扭动脖子,见池清的虽是微笑,但那双眼睛,却是半分笑意也没有。
池清带着大片阴影俯下身来,在几乎二人鼻尖相贴时停下,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叶彩整张惊恐的脸庞。
叶彩此刻很想直接逃掉,然后钻进自己我卧室将门锁上。
但她却不敢逃,也不能逃。
她僵硬地开口道:“我叶彩,属于池清所有,无论身体与灵魂。”
“我甘愿为您献上一切,包括生命。”
“无论余生有多漫长,我将永远陪在您身旁,绝不对您以外的任何人动心。”
简短的誓言,让叶彩再次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她不仅身体上没有自由,心灵上的自由也没资格拥有。
而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誓言,是因为,池清是她的救世主。
叶彩,也曾拥有过幸福的家庭,但高一那年,她的父母与妹妹在驾车旅游时,遭遇了车祸。
父母当场死亡,而后排的妹妹叶蝶则重伤进了医院,经抢救活了下来。
但叶蝶因伤到脊椎而导致了高位截瘫,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无法活动。
而叶彩,不仅要面对妹妹高额的医药费与护理费,还要面对父亲欠下的巨额债务。
叶彩一直以为父亲开的公司很挣钱,但当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债款出现时,她才知道知道自己曾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泡沫之上。
父母双亡的悲伤,巨额的债务,无法自理的妹妹,一座座大山接连压在了十六岁的叶彩身上。
而那些曾经对她很好的叔叔阿姨们,则全都对她避之不及。
“小姑娘,我们已经尽力给你拖延了,但如果明天你还是没法把抢救费交齐的话,我们只能把你妹妹移出ICU了。”
看着费用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叶彩面无表情。
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所有能求的人都已放下尊严求过了,但无济于事。
而唯一的机会,则是一个债主给的。
幸而她有一张好脸蛋,能有这样的机会。
如果甘心抛下身份做黑户,然后被卖给有钱人的话,妹妹的医药费就会暂时得到垫付。
至于后续的治疗护理费用,就要看叶彩能不能讨得主子的欢心了。
叶彩很清楚,做了黑户,就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也即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权。
无论遭到什么样的残酷变态对待,都没机会反抗。
但她没有其他路了,妹妹危在旦夕,出了ICU绝对会死。
妹妹的性命,与她的性命,二选其一。
在医院冰凉的走廊上,叶彩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色泛白,叶彩终于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