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0/16 0:05:01 字数:3597

智者深思熟虑,不如蠢人灵机一动。这现成的把柄不就来了嘛!何驰拿着那根羽箭,仔仔细细的端详道。

“你看,这枝羽箭多么有艺术气息!箭杆笔直,箭尖虽然有点钝了,但还是杀气腾腾,尾羽如鹅毛一般雪白……”

“驸马,这尾羽就是鹅毛做的!”

何驰扭过脸去看着林印,林印生怕再挨一记耳光,连忙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脸颊。何驰倒也“和善”没有施加体罚,而是将那枝羽箭在林印面前晃了晃,问道。

“看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不就是一根羽箭吗?”

何驰无奈的“啧”了一声,收回羽箭用红绸将它包好放入匣中。

“我告诉你,这东西价值千金。稍后一定有人会来问你买,贪婪一点,大气一点,霸气一点,狠狠的宰他一刀!要像杀猪一样下狠手,把这件东西给我卖出去!”

林印看着匣中的羽箭,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何驰合上匣子指着林印说。

“我去种地了,你一定要好自为之。”

何驰走了,留下了衙门里的一众人围着这枝羽箭琢磨,无论从何处看它都是一枝平平无奇的羽箭,衙役和书吏都直挠头,说着“莫不是何荆州有意为难我们吧。”。

林印倒不怀疑,他一拍桌抱起匣子说。

“胡诌!驸马说价值千金,那就铁定错不了,你们去门外等着,有人来造访就请进来。”

衙役们也是无法,林印身后站着何驰,这铁打的背景不得不服。于是衙门内很快恢复了秩序,四名衙役守着大门只等着有缘人上门。

“张管事,张管事,您怎么了?”

张国丈派来的管事浑身一阵抖擞,刚才他听到了什么大恐怖,以至于手指脚趾都麻了起来。张管事整个人经历了一番濒死体验,现在好不容易回过一丝气来。

“怎么了?你陈家想死,还要拉大家一起下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张管事整个人发着冷汗,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一句句“完了”拉成了长句。

“怎么就完了呢?”

“啪!”

张家管事跳起来,甩了那个说话的陈家男丁一耳光,然后抖着食指指向这陈家公骂道。

“你用私兵去查私盐啊!谁给你的胆子!用私兵去叫盐道驻所的门,你想造反啊!你知不知道盐道驻所是什么地方,你动了私兵和驸马起冲突,还让人抓到了把柄。刚才何驰就算把你们活拆了,都是你们自找的,活该!”

“可何驰在驻所里……”

“那是徭役,派去修驻所的徭役!别人不查私盐是对的,查了就是抢盐道的差事!他荆州刺史都不敢去查私盐,你们敢去查,盐道衙门是你家开的,别人凭什么要过你的手!?真的昏了头了,何驰只要借着这个由头反扣回来,之前所有损毁的账全可算在你们陈家头上!”

刑部的官员正在南下,张家本来就分身乏术了,现在南方还闹出了这种大事,腹背受敌真真没活路了。

“张管事何故如此惊慌,我们两淮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何驰,监督盐运本来就应该是各家的事。况且我们还有这么多在朝为官的,刑部也不会偏听他一个人的!”

张家管事都气笑了,直接抛出一句说。

“好啊,这位贤侄可知道,刑部大门朝哪边开啊?”

“朝南开。”

“朝少开!”

一个茶盏横飞出去,张家管事火冒三丈,一指划过一排穿着官服的陈家子弟。

“刑部尚书是何驰的亲舅舅!你们平时精明的很啊,算账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打哈欠,怎么遇到一个何驰全成了傻子。还说什么在朝为官,你们看看你们的官服,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们穿着官服却在家里呆着。有官无职,算个屁的在朝为官!”

陈家全程被何驰牵着鼻子走,张管家知道大概是要大出血了,于是当机立断吩咐跟随而来的人说。

“速速回去告诉老爷,这里出大事了。让他准备一下,我尽力劝着驸马,只要他不往上说,这件事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是!”

大厅之中众人沉默了好久,张管事深吸一口气回过几缕神志,想着刚才何驰送俘虏回来的操作,心中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底气。

“这么说,刚才送回来的人?”

“就是那些人。”

“除了送去驿站的马,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把柄?”

陈家公左顾右盼,谁也说不清楚,最后只能差人去问个清楚。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问过话的人带来消息,说有人朝着驻所**了一箭。张管事都已经气不动了,这些家伙平时和盐道衙门纠缠在一起,早就有恃无恐了,把那些驻所当成自己家,私盐混着官盐一起过关也是常态。

平时也就罢了,现在真要通算起来,盐道那些官吏为了自保还能顾的了旁人吗?为了自己的前程,能挪动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往北去迎接上差了,眼看后庭火起,指不定就有谁会添上一把柴呢。

“张管事,门外来了一个人,说驸马请你去驿站里喝茶。”

张管事浑身一阵舒坦,心中蹦出了一个“有解”,忙不迭的就奔出门去。陈家公在后面喊着“小心埋伏”,张管事的脚步却越走越快了。

何驰的任务目标就是最大限度恢复这条盐运通道,至于最后是谁来执法,谁来运营,都不是一个包工头该考虑的事。但包工头不考虑这些事,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去思考这些问题,尤其是为什么两淮之地会变成这副模样。

“参见驸马。”

“知道我为什么去陈家叫门了吗?”

“小人已经狠狠教训了这群畜生,真真打死活该。”

何驰伸手一请,请张管事落座,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张管事双手接下,直呼“有劳”。

“我想在这里种上一年半载的地,就想问问这两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张管事憋着不说话,有些事不说出来没事,一旦揭开那就是人头滚滚。两淮之地早已经难分你我了,各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盐商连盐道,盐道连官场,一动起来必是牵牵连连。

何驰见张管事不动,笑道。

“我新得了一根发簪,形似羽箭。”

“驸马饶命啊,此事若是揭开……”

“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我?”

“不!”

“天子前不久派人来我这,替二公主定了两套衣裙。若我有心想要玩死你们,我还和你们废什么话呢。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种地,你们盐商、盐道、盐孙儿、盐祖宗的事一概与我无关,你就说你让不让我安心种地吧。”

何驰轻轻几句却带着凛冽的杀意,张管事自知没有退路了,若是这里出了翻天的事,那群官员一定立刻倒戈。盐门大户只有被献祭掉的下场,最后就是这双方为了活命相互攀咬。只要一旦进入何驰预设的结果,引发大案的他反而是最干净的,大闹完之后他依旧是片叶不沾身,且能领着全功从两淮全身而退。

要把何驰拖下水,就只有想办法将他拖入局,保守共同的秘密就是眼下最好的破局之法。

“不愿说就算了,我明天就带人南撤。”

“驸马稍等,驸马稍等……”

张管事捋了捋情绪,虽然南下的时候张国丈给了灵机决断之权,但他也要掂量掂量何驰的底子。人人都说何驰是一头怪物,与这样的怪物合作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里面有三重事由,驸马想听哪一重。”

“你该不会说,我听完三重之后就回不了头了吧。”

“事关主家生死,还请驸马体谅。”

何驰笑着摇头,竖起三根手指说。

“这样吧,我已经猜了三重答案,你呢且听着。”

说罢何驰撤下一根手指,提了提嗓子说。

“第一,红薯这东西产量太高,河南的粮商来寻你们,想要齐心协力稳住粮价。大概的做法就是让各地百姓改种其他农作物,以期减少粮食产量。想法是好的,我相信你们也出钱出力了,但是在执行时有很多官吏拿了钱不办事,或是拿了钱私吞了,农具都没有给百姓配齐。进而引发了民怨!”

“这……”

张家管事震惊的看着何驰,何驰却冷笑以对。自己来之前和来的路上都已经做了几轮功课了,百姓的说法虽然多有出入,但只需将他们说的关键词提取出来,其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汇往往意味着某一件事情的关键脉络。

“第二,税。因为要改种其他东西了,就必须折成米粮,因为大豆、芝麻一类的东西是不入官库的。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如何操作,不过十有八九就是你们自己玩崩的,这里少一点那里多一点,百姓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他们连农具和种子都要自己贴钱买,哪还能经得起你们的算计。你们在考虑明年种什么的事,他们却在考虑如何过冬天的事。”

“驸马,快别说了。”

“第三,丰年丰收又该增籍了,年末摊派一来,又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昏招搂钱。反正我在县衙里找到了这个!”

何驰将发了霉的几张纸甩到桌上,张管事一阵头皮发麻,他缩着双手跪了下去,何驰却不以为然的说道。

“好厉害呀,什么时候你们这群家伙也有加税的权力了?为了开什么展销会,所以一户补缴两贯钱,你们是真把这里当你们家了。”

“驸马!您目光如炬,小人知道瞒不住您。还望您高抬贵手。否这两淮就要滚下几万颗脑袋呀!”

何驰冷着脸,任张管事如何磕头砸地都是一言不发。直到张管事磕的头眼昏花,额头上血流如注,扶着桌子气都喘不匀了,他才开口道。

“那枝羽箭在县衙,标价千金,少一分都不卖。”

“是……”

“滚回去告诉张国丈,先应付好刑部,再来应付我。我来这里是为了种地的,轻易不会挪屁股。你们少管我的事,盐道那群家伙也别来插手。但凡想要用万岁来压我的人,先去请了圣旨再说。”

“是……”

“还有两个县的逃驿,让那两县的县令来这里找我。他们丢不丢官我管不着,至少把税给我收了。”

张管事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驿站,何驰翘着二郎腿,一脸戏谑的说着“不送”。张管事只觉别后起了阴寒,北风呼呼如同恶鬼索命之声追在身后。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天子已经准许荆州单设盐项,荆州的白盐就快上市了,你们千万不要着急哦,将来大家互利互惠嘛。”

一名壮汉将一封圣旨展在张管事面前,这一击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张管事不顾额头上的伤口,快马加鞭朝着县城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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