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作者:似水非流年 更新时间:2025/11/23 0:03:06 字数:3799

“丑话说在前头,我何驰做事好歹要撑着些脸面的。甭管在家里玩的多花,出了门总要讲个王法!”

两淮盐商作的恶还少吗?不用说以前如何如何,单就这几天翻出来的所谓“榜文”,已经足够把他们当韭菜砍了。度量衡是一个国家大一统的标志,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法权也是一个国家大一统的重要标志,除非是能自成一国的王侯,否则你根本没有立法的权力。更不用说调整税率这种等级的权柄,两淮盐商这是当土皇帝当习惯了,不仅仅是新增税赋还私设关隘,再加一个行刺县令,一旦启动九族连坐,明天之后两淮还能剩下几个盐商?

何驰只不过是想动动中间商、刮刮墙头草,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盐商为了一个咸鸭蛋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驸马,老夫听闻曹乡君在襄阳一直有‘青苗款’……”

“给脸不要脸是吧!青苗款是什么?!那是税吗?!”

何驰双脚踩过那些榜文,木牌被他压得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刚才发言的老头低下了脑袋。全场鸦雀无声,屋外就是一千披坚执锐的兵士,何驰现在兵权在手,若徐州兵调不动他还能请求张唯栋调扬州兵,盐商们胆敢有小动作就是必死之局,且是死的不能再死的那一种。

“居然还有脸提青苗款!你们怎么敢的!!!”

张国丈坐在最深处,他左右环顾这群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家伙。当一个势力在当地扎根之后,难免牵牵连连互为拉扯,天子处置了三十名官吏,偏偏放过了张家,于是这些与张家素有纠葛的家伙就越发有恃无恐起来。好像只要吊在张家这棵树上,就可当无事发生一般。

树大招风,张国丈也不知道何驰会如何处置,案子已经清晰明了,他想动手早动手了。今天能亲自赴会,必是给大家找了一条活路。

“驸马息怒,先进来坐吧。”

“不用了,以后咱们还要相处好长时间呢。张国丈,我何驰以后可就要多多仰仗您了!”

“驸马何出此言,是老朽督管不力,以至于让这些混账乱了纲常。”

何驰从一堆“税”字榜文上踏过,阔步来到厅中,左右看了一遍在座的盐商,有几个没到场的是已经被收押候审的。

淮陵城内的盛德米铺中来了十车新鲜的咸鸭蛋,鸭蛋是从洪泽湖南面的高邮湖沿岸批量收来的,盐则是官办免税市场里收的。这里还没有形成长沙一般的规模效应,所以综合各种杂项、管理和运输费用折合起来,一枚咸鸭蛋少说要卖五文钱才能回本。虽说是定向扶贫,但要运作开来就绝对不能做成亏本扶贫,所以这些咸鸭蛋的四文钱官方补贴需要有人来买单。

“一文钱一个”的招牌摆在“九文钱一斗”的米价标牌钱显得十分扎眼,鸭蛋刚刚摆出来就有人壮着胆子进店来。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十车咸鸭蛋不到两刻就抢购一空!何驰也知道这一文钱买不来什么真心,但总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始。

“首先,我先说一下处理结果。”

“……”

“彭城案的主犯连同其九族的安排,主犯的三族以及株连者流放岭南!三族之外其余六族以及株连者,流放川蜀!至于从犯和密谋参与者以及受其株连者,共计两百七十三户。男女分开处置,成年男性派往豫章铜矿,有家室的女性也派往豫章听候发落,家中老弱子女从母安置,举家迁徙不落一人。本侯不说多么有良心,但好歹保证有一条活路给他们走。”

何驰耳边飘来一阵蚊吟般的“淅淅索索”,张国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大概是想何驰终究是天子的亲信,此事一准能揭过去,他起身拱手朝着何驰礼道。

“驸马公道周全,张某无有异议。”

何驰冷笑一声,摇着头对张国丈说。

“张国丈误会了,本侯只是例行通知,不需要你们的异议。”

“是,是我老糊涂了,请驸马见谅。”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何驰一句话砸在地上,双手一拍椅子把手,瞬间站了起来走到厅中正中,高声说道。

“首先,各家半月之内拿出家产三成的真金白银,聚到下邳城中,暂存于张国丈府邸。户部侍郎不日便会到此,将这些财富就地登账,并以此为底开设户部直属的国营钱庄。”

“三成?!”

“都把嘴给我闭上!”

何驰一声咆哮,盐商的嘴巴全部紧实了,他再开口道。

“你们还有意见!我何驰要花十年时间伺候你们,你们还敢有意见!?信不信我直接从荆州搬十万户过来,把你们全都替了,全都给我去岭南!”

“……”

“大家也不必流放岭南了,走到长江水道还要我派船伺候着!咱们昭国又不止一个流放地,关中、楼兰、白山、育成亦或往辽东为奴,你们自己选嘛!看看全天下,还有谁和你们费这般口舌,要不要我还了兵权让李汶将军来管这件事啊?!”

张国丈连声呼着“息怒”,四下知好歹的人也相继点头,只有个别的死硬派僵着。何驰心中有数,他将这些“宁死不屈”的脸孔记下,将来的发展红利就那么多,少一个人吃饭,自己也能多吃一口。

“驸马息怒,就是不知道户部侍郎来此建这个国营钱庄是干什么的?”

“张国丈你怎么老糊涂了,当然是来替咱们搞政绩的呀。”

张国丈有的发蒙,到了这个阶段节奏全在何驰手中,盐商如何搞政绩?难道他们还能逆转,去操控官吏不成!

“请驸马赐教,这政绩……”

“五年洪淮入海,十年北通鸿沟。”

“……”

全场的人都怔住了,这么宏大的工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以至于无法在他们脑中有一个具体的构图。人类无法想象自己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就算天马行空脑洞大开,也需要自己的认知为基底。入海之渠需要多大,北通鸿沟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条等量的鸿沟!

“既然大家都不想,那我也就管不了了。只回一封信去,省的让户部侍郎白跑一趟。”

“驸马且慢!”

“张国丈不要且慢了,我何驰容你们先想五年。因为这洪淮入海压根用不到你们,我何驰集合荆州之力、三县之民就可把它办了。说不定五年之后,这北通鸿沟也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就在这里慢慢想吧!告辞!”

何驰快步出门,张国丈在后面直呼“快派人请回来”。熟料何驰快他一步,门外的兵士顷刻之间撤围列队完毕,跟着何驰的马奔向城外。

是选择投资一个未来,还是守着手中的金银过一辈子,这是一个问题。不仅两淮的盐商、士绅们挠头,就连混迹市井的混水儿也无法轻易抉择。究竟是抱着一百八十两金子打道回府,还是去眼前那一看就是洞天福地的学院过上三年神仙日子呢?

“丫头,看够了吗?”

混水儿和黄镇平的注意力全在错落有致的学院建筑上,岂料一晃眼的功夫,费家兄弟不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立在他们面前。本该由费家兄弟保管的入学通知书也转到了他的手中,此事面具人正饶有兴趣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镇平,这就是给你那件宝衣的前辈。”

黄镇平两眼放光,他好像见到了隐士高人一般,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小子黄镇平,多谢前辈赏的那件宝衣。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鹰。”

“镇平见过老鹰前辈。”

“横杆头培养这么一个孙儿,想来花费颇多。我听说你从小就欠着身子,光吃药就把横杆头的家底吃空了。”

黄镇平被老鹰戳到痛处,心中一阵酸涩。一百八十两金子,他和混水姑对半分就是一人九十两,自己每年都要吃掉好多药,爷爷、父亲和母亲尽管从来不在他面前提钱的事,但是他知道这里面的开销。以往足不出户的爷爷,今年也带着人出去寻活计,想来必是开销太大家里支撑不住了。

“老鹰前辈,没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我们都是您的晚辈,您身为前辈可要多多罩护我们呀!”

混水儿两句打岔活络了气氛,老鹰冷笑一声只说滑头。黄镇平极为冷静,他没有被外因干涉,思定之后拱手对老鹰说道。

“前辈说的事,镇平知道。爷爷在京城遇到一名高人,他说镇平天生心脉有缺无法根治,小子知道连累了家里,在此多谢前辈仗义疏财,这九十两金子够小子多活两年了。”

“没错,说你心脉有缺的人就是我的女婿,你和这混娃儿能来入学也是我引荐的。”

“前辈高深莫测,镇平好生佩服。只是小子无法追随前辈左右,实在是生平最大的憾事。”

看着黄镇平投来崇拜的目光,老鹰只觉自己瞬间年轻了十岁,这才是一个年轻小子该有的心态,哪能个个像自己女婿那般老谋深算。想着想着,老鹰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只说“见面礼”便向黄镇平递去。

“这里面是十二枚保心丹,平时五天一颗,若起床感觉心悸便追服一颗,可保性命无忧。你若无心留下,这就是我给你小子的见面礼了,你若有心留下入校三年之内,都有此丹续命。”

“前辈你是不是太抠搜了!”

“闭嘴!”

混水儿刚要多讨多要,就被老鹰瞬间压的没了声响。黄镇平知道这些丸药的珍贵一时无措,将木盒捧在手中无处着落。老鹰也不含糊,拐子拐来了孩子,哪有让孩子直接回家的道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伸手一抽一提便将混水儿绑在马鞍上的金子拿了下来,用捏着入学通知书的另一只手指向两人说。

“学院里规矩很多,你们先跟我住吧,学会了规矩再让你们和同学见面!”

混水儿眼睛盯着金子,黄镇平则是追着入学通知书,两人虽目的不同,但都同时跟上了老鹰的脚步。三人跨过一座廊桥,眼前就是一片铺开的工地,好多木匠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跟着老鹰的两人看来,混水儿懒得和这些工匠经营人情,只有黄镇平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

“不要吵!不要吵!先把你们翻译好的文稿交上来!先交给我!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继续往里走的时候,三人路过了一处闹哄哄的地方,屋里有十几张嘴说着不同的话,一个人企图大声压制却起不到任何效果。老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继续带着两个孩子向前走去。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阿图卡亚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领导能力,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学者,不光无法经营商队,甚至连一个翻译团都带不好。翻译关系到什么,首先它关系到语言和文字,其次它还关系到种族和信仰,再深一点他关系到名誉和价值!

名誉和价值!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如果谁都想要在名誉和价值上面获得优先级,就会出现眼前的乱象。

“阿图卡亚,你这里……”

“孔大人!您来了!”

孔秀的到来像是黑暗中出现的一道光柱,阿图卡亚急切的奔向门口,将这位昭国大官迎了进来。随着孔秀在阿图卡亚身边入座,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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