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后宫之中消息传的极快,坠儿出门还没走远就迎头撞上了一队人马,秦淑妃很是得意,只轻轻一句“站住”就定住了坠儿的脚步。
“坠儿见过淑妃娘娘。”
“火急火燎的乱窜什么,温才人身边可真欠规矩啊,居然放人在外面乱跑。”
坠儿心中急切,无奈秦淑妃一双眼睛死盯着她,她就是想脱身也没有借口。
“说话啊!哑巴了?规矩呢?”
“回禀淑妃娘娘,坠儿只是照着吩咐往昭仪那儿取一样东西,娘娘说十分要紧所以才跑的。”
秦淑妃冷哼一声,斜了一眼身边的太监,那太监眼睛一狠,上步抬手便是一记耳光。坠儿被打退两步,捂着脸跪在地上眼睛更是垂在地上不敢往上挪一点。
“好啊,本来只是没规矩,现在竟然当众扯起谎来了。你去昭仪那取什么东西呀?要不要我亲自去问问,要是有这回事就此罢了,要是没这回事那就要去刑司撬你的嘴了!”
仗势的太监后退两步,朝着秦淑妃说道。
“何苦劳烦娘娘,奴才们去走一趟就是了。”
坠儿跪着不动,秦淑妃就是盯准了这个大空档来的,无论出来的是谁都过不了她这一关。温才人临盆在即谁人能来管她,眼下一顿皮肉之苦是躲不过去了。
“喂,在想什么呢。”
坠儿一恍惚便走了神,直到那太监唤自己才转醒过来。
“可惜一个好人儿,怎么就不知道讨饶呢?向淑妃娘娘说几句好话,这事也算揭过去了不是。”
若只是一顿皮肉之苦打完也就算了,若是开口讨饶赊了恩情,以后淑妃有什么吩咐她必是要效命的。先以大欺小、再假赊恩情,计量虽不甚高明,却专盯着那些有嫌隙的主仆,真叫一个百试不爽!一旦使用好了,不但坠儿会成为秦淑妃的眼线,甚至有可能将温才人也牵到秦淑妃的阵营中来。现在宫中四位正妃娘娘都没有添过子嗣,这即将新生的一位便是她们最大的心头之患,能拉拢就拉拢,若不能拉拢那么选个合适的时候折掉免除后患。
“此事系坠儿一人之事……”
太监冷哼一声,一把掐在坠儿的腰上,坠儿的脸顿时白的如宣纸一般,只这一下她整个人像虾子一样卷了起来。
“好一个不知道好歹的!拖到一边,给我掐!”
两个嬷嬷上手拖拽,坠儿紧咬着牙关,三四下掐在手臂上她的嘴唇已经打起颤来。就在两个嬷嬷要把她推入偏路的时候,远处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踏着大步向这儿走来,秦淑妃正要迎上去遮挡,熟料坠儿铆足力气喊出一声“救我”,听到呼声的队伍猛地顿了一下。
“小丫头,你真不打算活了!”
秦淑妃身边的太监目露凶光,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淑妃也拦不住了。
“许艺见过淑妃娘娘。”
“原来是许艺公公,您是往哪里去?”
“某出来自然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就是不知道这里……这不是温才人身边的宫女吗?”
坠儿全身抖着向许艺一跪,扶着墙角喘着粗气,背上、腰上那一处处掐过的地方抖着疼痛,她勉强抬头看向许艺说。
“坠儿见过……许艺公公……”
许艺心中明镜似的,温才人要生养了,没空照拂着身边人。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有人盯着鸡蛋缝,要是得了正当理由,直接把这丫头溺死在井里的事,秦淑妃也是能做得出来的。
“想来你这家伙没干什么好事!挨淑妃娘娘的发落,你还敢哇哇乱叫!”
“坠儿该死,坠儿不敢叫唤。”
“我来问你,温才人即将临盆,你在外面干什么?”
“回许艺公公的话,温才人要坠儿去昭仪那里讨样东西。所以坠儿一路跑的慌张,这才冲撞了淑妃娘娘。”
秦淑妃心中压着怨怒,这口气她咽下去之后迟早要找时间发泄,许艺知道就算帮了也只是帮了一时。不过以皇后身边人的身份来判断,这忙还是帮的要紧,就算将来闹出了大事那也是秦淑妃的事。
许艺拿定主意便转向秦淑妃,满脸堆笑着说道。
“淑妃娘娘,这教训下人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亲自动手,只管等空闲了告诉温才人,让她亲自动手收拾才好。”
“过了今天是不是温才人还两说呢!”
“诚然!”
许艺眉眼一低轻声道。
“过了今天有没有温才人也是两说呢。”
三十六度的嘴巴说出了最冰冷的话,秦淑妃的心都跟着一抖,许艺不愧是在皇后身边的人物,两三句话就把秦淑妃心中的怒气给熄了。在没有剖腹产的现在,女子生产蕴藏着巨大的风险。若是顺产一切好说,若是不顺那么无论保大保小温霜都讨不到好处。
“起来吧,既然是去昭仪那里的,就在后面跟着。”
许艺随意的一抬手便将缩在墙角的坠儿救了起来,秦淑妃一听“跟着”立刻就不淡定了,她急忙向许艺问道。
“许公公是要去昭仪那儿?”
“回禀淑妃娘娘,只是顺路而已。”
“莫非是去太后那儿?”
“非也,非也!是住在昭仪娘娘隔壁的柳宝林有喜了!”
许艺的嘴巴如快刀一般,秦淑妃浑身抖着退了一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许艺语气平淡,只像是说平常事一般。
“昨天柳宝林不适,传太医进宫诊脉。会诊之后断为喜脉,此事淑妃娘娘不知道吗?”
秦淑妃被许艺反问,立刻退缩道。
“我足不出户,如何能知?”
“只要今天去过皇后那儿的娘娘都知道了这件事,淑妃娘娘您……”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本就是要去皇后那儿的,谁料这小腌臜挡了路,我……我这都气昏了脑袋。”
秦淑妃不打算在此继续拉扯,她转向身后的一众人吩咐了两句便转向坤宁宫去了,许艺在背后“恭送”。直到这队人从路上消失他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也不言语只挥了挥手便带着身后的一众人连同那坠儿往何昭仪处走去。
温霜临盆在即,后宫之中又将多一重变数!
皇后统领后宫,几人得宠、几人怀珠她总要做个一碗水端平的表面功夫。眼下柳宝林又有了身孕,新入宫的那批人越发焦躁不安了,以前是四位正妃加个皇后,虽然布局粗糙,但胜在稳健。现在眼看着即将有新山头崛起,示下恩德、拉拢人心的事,皇后也要试着去经营。
就像太后一样,哪怕她真的希望陆欢暴毙,她也绝不想因为陆欢暴毙而落下一桩仇恨!
“看什么看,本王没死,太后是不是很失望啊!”
陆欢近来越发喜怒无常,这样一头好争斗的猛兽还没到老掉牙的时候,因为伤痛被迫困在府中每天走不到百步远,一股子药味还盘在头顶,满嘴满口都是因为吃药上火破出来的疮口。这样的日子换谁来过,都没有一个好心情!
“王爷息怒,我们只是奉命来请脉的。”
“来啊!好好诊脉!”
陆欢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摔在桌上,看着那手臂上虎噬留下的伤疤,一个个太医都只觉肉疼。金宴在外面守着,里面发生什么他不能去过问,最近的陆欢越发觉得他碍眼,只要一露头准保就有几只杯盏要遭殃。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庸医!给我滚!”
请个脉请得惊天动地,三名太医跌跌撞撞的从门里退出来,金宴想要问一口病情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就像看到恶鬼一般惊恐着一路跑到王府正门。陆欢看着他们的丑态,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王爷,忽喜忽怒不利于养伤。”
“缩头乌龟!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本王的事!”
一句话怼了出来,金宴想要开口争辩却看到从另一边走来的陆笑。陆笑听着父王的高声来到这里,一准是父王心情不顺又要找人寻不是了,于是她冲着金宴点了点头,金宴同样以点头回应之后便退下了。
“父王,大夫都说了,你外伤刚好,内伤起码还要养上三个月呢。”
陆笑一来陆欢立刻就收起了疯性,侍卫们立刻捡起衣服给他披上,这时的陆欢才总算恢复了点王爷该有的姿态。
“你们都下去吧。”
陆欢一句话放走了侍卫们,他眼神犀利看了陆笑一眼,刚才陆笑从一边来,金宴往一边去的事他从窗上的影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父王,你别生气了。”
“大虎你太小看爹爹了,太后和何驰既然放虎归山,我又岂能轻慢了自己!”
陆笑看着突然恢复正常的陆欢,脸上绽开笑容说道。
“我就说爹爹不会这般蛮不讲理的。”
“那是当然,太后派人来试探,本王岂能有好脸色!”
“那我……”
“且慢!”
陆欢喊住女儿,冷声道。
“你是不是要去找金宴啊!”
“才不是呢,我只是想去后面吩咐厨房,让他们准备点好吃的。”
“好吃的就算了,我现在满嘴的口疮,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下。大虎,爹爹只问你,金宴这个小子你觉得如何呀?”
陆笑一愣随即脸上一红,女儿的表情陆欢看在眼中,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欣喜。天水王王府的郡马爷,可不是一个小子想当就能当的,他的确救了自己,也在自己病重的时候挑起了大梁,但是这些比起他将来要扛起的大旗来说不值一提。陆欢这一系终有关系到他们生死存亡的一战,到那个时候金小子到底会站在哪一边呢!
“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你和爹爹说实话。”
“实话就是挺好的,外面的事我又不管,他这两个多月一直护着爹爹……”
女儿的态度有些暧昧,毕竟能不偏不倚扛下整个王府外务的小子着实难得。哪怕就是演的,他的演技也已经得到了陆欢的认可。但这才只是招婿的入门考验,若是自己死了也就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金小子,你要怪就怪何驰放虎归山吧!以为本王傻傻的放权,白日做梦!”
陆欢心想着如何给金宴加码,突然一名侍卫快步来报,只说“何驰差人送信来”便把一封书信递向了陆欢。信上署名是给金宴的,陆欢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窜起了真火,这一下浑身的伤处同时疼了起来,两排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
“大虎,去唤金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