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想让何驰冷静下来,但明知道敌人正在步步紧逼的他如何能冷静,江夏大船一到只怕卫城义勇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山越大王为什么要提前惊扰民众,此时此刻何驰想通了。
因为提前把民众肃清了,就没人能走漏消息,那是大船到来的消息,江夏烽火台又掌握在郝统手中,这样从官到民江南所有的信息都无法传递到江北,谋划计谋之人心思缜密,而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乌林卫城,先前洞庭湖畔那支贼军联盟部队只是先遣为大部队开路,真正的山越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北上,而之前在南方遍地花开的贼患,只是为了掩护这次北进的烟雾弹。
“山越大王为这次北上准备了足足三个月,这样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推理,根据现有情报进行的推理,你或许可以说它是缺乏证据的妄言,但山越大军到了江南,卫城义勇依旧安然无恙,现在整个江段唯一的变数就是江夏水军。
“不止乌林,江陵也在他们的目标之中,襄阳、樊城他们也是势在必得!”
“那为什么要等现在北上,江陵和襄阳的义勇已经练兵多时。”
何驰回答了陈术的问题。
“他们没有料到曹纤会出资养兵,这次北上山越必是谋划了好久,所以哪怕先头部队遭遇龙灾全军覆没,江陵、襄阳增加了守军也无法改变这个计划。倒不如说现在北上正是时候,因为三万贼军皆没,整个荆州都处于松弛状态,再加上之前山越在两淮活动频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东面的徐州。”
“可是你没有证据,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而已。”
何驰遇到陈术真是秀才遇到兵,之前只是枪棒教官的时候,陈术的刚直倔强还只是一种个性。此时的陈术手持金牌,他的刚直和倔强在何驰眼中就是断绝了无数百姓的生路。即便事已至此仍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有人带着金印去江夏、江陵烽火台,命令其中一座烽火点燃烽火即可,到时候看到烽火的援军便会持续向荆州增援。
“陈教官,得罪了!”
何驰向前迈步进招,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无济于事,陈术需要证据,但等证据来到他眼前的时候局势就已经无法改变了。是他带着陈术南下接曹纤,也是这等境遇才让这块天策金牌出现在乌林卫城,何等的天缘巧合,这块金牌就是此刻破局的唯一希望!
“何驰你好大的胆子!”
“是我带你南下寻曹纤,这块金牌能在此地就是天要救荆州。”
“凭你几句推测,你就要扰动整个南方。”
“事出无奈!得罪了!”
何驰袖中藏着一枚箭头,在与陈术拳脚相搏的空隙,他看准时机用箭头划破了陈术的衣服,金牌掉了出来何驰稳稳的接住,但是下一秒他拿着金牌的右手便被思宁牢牢扣住。
“抢夺天策金牌是谋逆大罪。”
思宁冰冷的话语灌入何驰耳朵,但他不想听还在挣扎,思宁便一脚踢来,迫使何驰膝盖单膝跪地,双脚无法使力的他已经输了,陈术也扑了上来制住他左手。
“两位天策英雄,我愿意背这罪名,你们不愿做便让一个愿意去做的人……”
“现在放手罪不至死。”
思宁真的发力了,何驰的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再多一分力便是骨骼错位。敖大虎听着屋内动静较大,渐渐的又没了声响,约莫三炷香的时候何驰板着脸揉着右肩从室内走了出来。跟着从屋内走出来的陈术也是一样的面孔,三个人像是结了大仇一般。
思宁站在何驰与陈术两人之间,轻轻开口道。
“此事就此作罢,我们从长计议……”
“你觉得有可能吗。”
何驰一盆冷水泼上,完全不给思宁面子。
“就算我求你们,江陵也好,襄阳也好,带着这城义勇找个用命之地。我自会去想办法拖住郝统,就此别过。”
敖大虎看着何驰挂弓跨马要走,连忙拦住马匹问道。
“统领何处去?”
“我去找仙人!还有别叫我统领了,你们现在的统领是那两位天策好汉。”
“何驰!我以天策金令命令你与我们一起撤往江陵。”
巧思宁举起了天策金令,何驰却嗤之以鼻。
“巧思宁,你以为我刚才真的奈何不了你们吗?”
何驰不再纠缠,甩手丢出一个竹筒,刹那间一股浓烟扩散开来,人人鼻喉刺痛咳嗽连连,何驰憋着一口气策马冲出了卫城。
何驰后悔,又不那么后悔。
在屋中使用烟雾弹,思宁和陈术毫无防备之下必然会让他得手,但是夺了天策金令就是背了诛九族的大罪,真的燃起烽火后天子会如何清算尚不可知,这样的举动当然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不然以后人人都夺金令岂不是乱了套。
他心中对那两个天策探子,自然是恨更多一点,恨他们死板到无可救药,恨他们当局者迷不知换位思考。但当思宁拿到那块金令时,他的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自己无论生死都连累不到家人,曹纤已经去了洛阳,山越贼就算再能打,关内天策一营守个虎牢关绰绰有余。
一路沿江南下,何驰一路注意着风吹草动,他并不是找密探,而是在找那一天唤起奇迹的系统显示框。正因为奇迹少见,所以才是奇迹,也许当天何驰的那一箭就是单纯的放空了,九条龙卷风的出现完全就是一场超自然灾害,这破破烂烂的系统能起什么作用,那个挂在天空中的显示框很可能只是一个BUG而已,就像之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一样,何驰不免开始深思,自己到底是死后的意识来到这个世界,还是仅仅做了一场关于奇怪世界的梦。
一路边走边想,前方突然传来了砸山之声。不知何时这里来了匠人开采石料,三十多人忙得热火朝天,赶车的架着车将切成块的石头搬上板车。路边工棚里还有老翁摆的茶摊,卖的茶也是最贱的,大火煮的大青叶只要一文钱一碗。
何驰停了马,从袖中抖了三文钱出来,买了一碗放凉的青茶仰头一饮而尽。
“敢问老丈,石料运往何处。”
“你一看就是外地人,连洞庭湖前修观都不知道,之前有仙人坐镇请了九龙镇守长江,那贼人……”
何驰只听了一半,后面就是阵阵耳鸣,看来是修观的人为了找石料派人在此处开采的,那么继续向前就是当时下寨营建的地方。喝完茶乘了一伙凉,脑袋里实在抖不出一个主意的何驰又只能引马转回,这回头路走的憋屈,不怪曹操哈哈笑,只是这华容道就和套在脖子上的绳索一般,你越想挣脱它就把你套的越牢。
“难道我就是那曹操吗?”
何驰停住了马,他实在不想回去面对那两位天策死脑筋,要是当个糊涂人还能糊涂过,但你明知道谁都顶着一个死亡倒计时,又怎能安然处之。饿着肚子在路旁寝石而眠,这一夜何驰的梦中都是金戈铁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