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十月过去一夜入冬。
在京城百官忙着这祭那祭的时候,琴扬公主变成了最闲的一人,也是因为她过于逆天的言论劝退了许多同辈翘楚。昭国开国109年来她是第一个有勇气说出那种话的公主,以前都是招驸马爷,公主下嫁哪还需要抢正妻之位,做了皇家的乘龙快婿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守着男德过日子,公主开心了准你纳妾已是几世的恩宠,若是公主无所出驸马想要纳妾时向皇帝打小报告请旨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
这一个月,大行皇帝天天都能收到参何驰的折子,之后慢慢升级开始参起了何劳禄,最后少太师有退隐之意又有人开始参少太师。
十一月二十是少太师的生日,今年八十岁的他虽然老当益壮,但终究心力不够白天嗜睡晚上早醒。一过生日便是八十一岁,古代这个岁数已经是大寿星了,可少太师依旧每天上朝极少请假。
别人参何驰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已经是个官员了,纵使是从九品也是皇帝钦点的亭长。加上何驰之前立下的汗马之劳虽未能兑现成赏赐,但少府一脉的威望明显压过其他朝臣一头,朝堂之上本就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再加上琴扬公主不断拱火,少、何两府成为别人攻讦的对象就不奇怪了。
一只白色的小鸟飞出了琴扬宫,正在扫地的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他已在琴扬宫待了三个春秋,对于这只奇怪的飞鸟早就见怪不怪了。
白鸟飞至高空,化入风中,乘风而行一日便是千里。琴扬依着靠椅静修,每每公主这般入定,无论是谁都不敢去打搅她。琴扬的静修十分有规律,宫中谁都知道这个小主有静修的习惯,有时候她就是真的静修入定了,但有时候她就是用来施展异术的。
从皇宫中直接飞出去,是琴扬的一种解压手段,就像庄周梦蝶一般亲眼看着自己飞出皇宫游历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不过更多的时候琴扬会将施了秘法的信纸送出,到了地方开了信封她自然会察觉,那时再施展异术更为隐蔽,只要那张信纸没有沾水或焚烧,她就可以让它变成白鸟飞到她想去的地方。
琴扬身怀异术的事,昭国除了琴扬自己外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何驰,一个曹纤。岭南王的军师并不是琴扬,只那封琴扬的亲笔信是她派人送入营中的,最后化鸟飞走也未曾让人察觉到。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般异术,可能源于一次奇遇,传说缪凌君七岁时做梦,梦到自己进入到天机大帝陵寝之中,作为灭秦的天机大帝围绕他的谜团实在太多了,而且他在皇陵中的墓是一座疑冢,真正的陵寝或在岭南,或在洛阳,或在长安。
“连水上鱼雷都能做出来,有点这样的异术我倒觉得很正常。”
何驰还是放不下那一艘被他称为水上鱼雷的机关船,由于天策军保密工作做的好,思宁愣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
白鸟停在了何驰的工作台前,只见那棚子下的长条桌上摆满了各种酒壶,何驰看起来更像一个酒鬼,不停的从酒壶里倒出一滴两滴来混合在一起,然后用舌尖品尝。
“你不去江夏练兵,一直在这里品酒干什么。”
“都说了只有印没法练兵,我要下令列阵就是无旗调兵,再率军行军就是无符私调,两个罪名加起来我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皇兄砍的。”
“那你就在这里躲懒?”
“我不能练兵,但是我能让别人练呀。印可以用来处罚军官,只要让江夏的那些军官指挥练兵就行了,我定期去查验,发现某一营不行,就大印一盖打军官二三十下板子或者去做苦役。”
“那你到底在做什么?”
“研究调味品,这个东西叫鱼露,一滴下去整个汤里都是鱼的鲜味。我让曹纤带了三瓶试做的去京城,你若想尝尝只管问她要,顺便别忘了给我打一下广告。”
白鸟飞出棚子,落在卫城旗杆顶端,短短一个月时间卫城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说城中那一排土屋已经修葺成了砖瓦房子,而且这些房子的结构古怪,卧榻全是黏土垒起来的,整整齐齐列成一排。
码头也起了变化,先前规划的流民营里变成了一个很古怪的布局,三面都不开大门,靠官道的一面设置了两个口供人进出,灶台也是各有各样非常奇怪。在出入口中间挂着一块不似匾额的匾额,名叫:过路食堂。
整个流民营占地不菲,但可见其中的建设并未完工,而且现在只有两个灶台一间长棚在使用,一个擀面的工匠,骑在一根竹子上反复碾压着桌案上的面团。
“竹升面!竹升面!路路高升!”
这面的加工着实简单,利用重压反复将面团压成极薄的一大块面饼,然后卷起用刀细细切开,一切就是一条面,五刀就是一团面。面下了锅不消一会儿便熟了,捞出来加上面汤,滴两滴鱼露便是极致的美味。
媚娘在捞面锅前忙碌着,一碗面卖三文钱,船帮里的人来吃面只需两文,之前躲避战乱的流民从乌林码头返乡时这面一天能卖掉上百份,免费的面汤都能每天被人喝个精光,现在过江的人少了,大多也就是船帮兄弟图便宜跑船的时候顺便上岸吃一碗。
白鸟又耐不住性子飞下来,对何驰问道。
“你这里一碗面卖三文钱,那你能赚多少?”
“我就没想过赚穷人的钱。”
“那你想赚谁的?”
“当然是城里老爷们的钱。”
何驰说着话看向了思宁来的方向,白鸟很是机警变成一团纸藏在了何驰的工作台上。这种危险的关系要是持续下去,琴扬公主会异能这件事迟早会传到皇帝耳中,思宁终究是天策军的人,单单这层关系就注定了她在关键时刻就不会与何驰站在一起。
“东头那间屋子已经封顶了,我安排人把你的东西送进去吧。”
“不用,那屋子是你和媚娘的。今天晚上你们进去睡吧,我顺便测试一下土炕烟道能不能正常工作。”
“那土床冰凉,夏天倒是可以,到了冬天睡久了一定得病。”
“放心!你和媚娘今天晚上少穿些,我保证你们热出一身汗来。”
思宁也习惯了与何驰相处,这听起来像登徒子一般的调戏之语,却是何驰的日常说话方式,况且思宁一身武艺,何驰若是要用强她倒是不怕。
“哎!谁允许你动我桌上的纸了!”
何驰一句话让思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两人之间从夺金令开始就有一层隔阂,这倒使他们之间更像主仆了。看着思宁走远,端起又一次混合好的酒杯,突然发出了惊喜的欢呼声。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
纸团恢复成白鸟的模样,琴扬公主的好奇心极重,十分想弄个明白。
“蟹膏味!”
何驰虽然不是什么大厨,但他知道任何味道其实都可以人工合成的,只要你足够了解味道产生的化学公式,完全可以利用天然界里的萃取物人工混合。而区别于油盐酱醋等常用的调味物品,何驰直接一步到位,干脆进行一滴鲜的科技加工,这种东西自然比不上煲的老母**汤鲜美,但这个时代能够有资源煲鸡汤提鲜的人家又有多少,这种一滴鲜一旦出世,占领中低端市场绰绰有余。而不光是一滴鲜,还有一滴香,要不是盐的买卖和价格被严格限制,胡椒又卖得天价,辣椒还在南美等待有缘人,何驰还能搞出更狠的一滴调味料。
“蟹膏面,三文一碗。”
何驰也挺没皮没脸的,刚刚混成的类似蟹膏味的鱼露就急匆匆的投入使用,看着自己的招牌板上被写上了蟹膏面,以诚信为本的媚娘撸起袖子就对何驰一番当头痛骂。
“你蟹膏几个钱买的,还蟹膏面!你想把这个摊子撘进去吗?”
何驰也不做解释,随手两滴蟹膏露下去,一碗面便散发出青蟹膏的香味,吃上两口还有些青蟹腥味,不过这样反倒更真实了。
二十文一壶成本混成的蟹膏露,可以点三十多碗面,就算吃面的知道面里没有真蟹膏,但这价格和这味道可是真的,极致的鲜味到了口,还能有什么奢求吗。
“往北方卖就告诉店家,这是真蟹膏提炼的,一壶卖它十贯钱。最好卖去没什么水系的地方,干脆卖给匈奴怎么样,能换点毛皮也不亏呀。
琴扬惊愕的看着何驰回到工作台前还在自言自语,她已然傻了眼。
“敢问公主,最近宫里参我的奏折变少了,参少太师的奏折变多了?”
何驰突然说起正事,琴扬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回转思绪想了想后说。
“不错,你有何见解。”
“要把一片树叶藏起来,公主会藏砸哪里?”
琴扬公主聪慧异常守了点拨自然领会,她收了心神那只白鸟再次化纸团,纸团再散开变成了一张白纸,低头研究佐料配比的何驰见琴扬公主走了丝毫不在意,现在的他窝在乌林卫城好不逍遥。除了设备有些简陋,很多东西没有发明出来要想办法找替代品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