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带着吕倩过江来,把她带到卫城门口伸手向何驰一指,就转头去安顿行李和马匹了,似乎是夫妻两人闹得大大的不愉快,也是怕吕倩在主公面前发作剥了他最后的脸面。
“好快呀。”
何驰算着时间,自己坐下没多久刘季返回了,这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呢。
“民女刘吕氏吕倩见过主上!”
一看吕倩那笑开花的样子,何驰更是疑惑了,他们不是刚吵过架吗,怎么就这般乐呵?就好像讨了什么赏一样。这吕倩也不像不识礼数的女子,见她行过礼何驰转过身来问道。
“刘夫人,你……”
何驰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自己一开口吕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甚至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正眼看着何驰嬉笑着。
“何主上莫要怪我,若我不下这等的猛药,我家那傻刘必不会这么快过江来。”
原来都是你计划好的?!何驰居然看走眼了,这吕倩大开大合的手段着实拿捏人心,把丈夫从军中逼走他便只能来投何驰。
“你可知道你丈夫失了官职俸禄,这个冬天你们怎么过?”
“主上仁慈,谁不知道跟了您一定没亏吃!”
这马屁拍的足够响亮,这吕倩不能小瞧,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小民智慧真真切切让何驰震惊了一把。
吕倩想的稍稍远些,虽然丈夫已经在江夏军中升了个校尉,但是终究还是军中底层。然而投效到何驰帐下那就大不相同了,何家是京中大官,身后还有少家撑腰,将来说不准还是皇家驸马,这跟在何驰身边当个家将看家护院也比军中强上百倍不止,至少不用去战场拼杀。而且何驰对扬州刺史张唯栋和岭南王有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现在投资必不会亏!
“见过主公!”
将行李安顿好,刘季便来见过何驰,他看到自己的婆娘还没走开,有些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刘季此刻起你便是我的家将,我的安排你一定要遵从。”
“这是自然,主公有何吩咐!”
“去和你儿刘协一起学拨算盘吧,巧思宁就是你的师傅,快去拜师。”
何驰伸手指向巧思宁的位置,只见不远处刘协正在思宁的指导下一点点拨动算盘上的珠子。
“主公,我可是家将!”
“那你来回答一下,我让你带一百个兵,他们一天吃多少粮,出征一个月要多少辎重。运输辎重的马车要几架,运输路上的粮食又要被吃掉多少?”
“这……我不知道。”
“我也不为难你,你要只想当一个冲锋陷阵的蛮勇之人,你就不必学这些。但是你若有心点兵挂帅,从此刻起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
吕倩好大的力量,她双手一扑将刘季压得跪在了何驰面前,然后急急的自己也跪下磕头道。
“谢主上!我们学!主上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
“刘吕氏就去面摊上找媚娘,先安排你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稍后再让媚娘教你做竹升面。”
“谢主上!”
何驰将刘家夫妇安排走了,便又醉心于自己的调味料研究,虽然昭国的礼制已经是唐代了,但生产力也就勉强是大汉中期的样子。自己研究的挖沙船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试水,那牛皮管道终究有缺陷,脚踩泵的吸力也不太足,不过庐江地区有很多支流河道都不算深,让它先在河里挖挖泥也能洒在田里充作肥料。
何驰断然没有想过挖沙船已经被人取了挖泥船的美名,先前取泥要么等河道枯水了拿铲子去挖,或雇水鬼去平缓河道里捞。前者耗时耗力,加上淤泥粘稠,百十个人挖一天也没多少收获,后者更浪费人力,除非是皇家庭院种的要紧花卉,不然谁也承担不起这等开销。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当天晚上收工时,就有人拿出了点子。
“我们三个乡都饮着一源水,我们想请泥船去我们那河里挖泥,挖出来多少算多少,工钱我们一文不少给。请两位帮主开个价吧!”
三个乡长搭了伙,这三个乡都依着一条河,那河是死的船是活得,山不来就人,人可以去就山,这挖泥船开到村口挖泥,而且刚挖上来的河泥伴着那黑水可以直接撒到田里去,这样岂不比运泥方便百倍。
赵县令急呀,刚刚和四位公子商量妥当,这就一路疾跑回了县衙,不等换掉被秋雨打湿的衣裳,便让小童研墨提笔写折子。县令这等小官的折子递到御前必要经过一番波折,很可能就被压在十道司这一关了,也有可能错发往工部转到司空手下。
“何帮主得罪了!”
赵高也是个有胆的家伙,这一咬牙就提笔写了何驰的大罪“私取封库之物”,虽然这事是他听说的,但现在是抢功劳的时候,这挖泥船往外喷的哪里是黑泥,那是整个庐江明年的稻米钱粮,只要官府能截留一点,那便又增一项大利。
十一月二十五,挂了何驰大名的上奏一路过关斩将,速度虽不比八百里加急,却也在今天早朝前递到了天子闻政殿的书桌上。
“臣风闻乌林亭长何驰在江夏趁练兵之机私取封库之物,更聚拢船工建挖泥蝎子船一艘,每天挖掘河泥卖与民众牟取暴利,挖泥船昼夜不息所挖黑泥均堆砌于岸边臭不可闻,民众无不怨声载道。臣请陛下降旨问罪,以儆效尤。”
大行皇帝用双眼扫过群臣,看着下面群臣的反应。按照往常来说,自然会有大臣出来谈谈自己对所奏之事的看法,但水利工造是工部和司空管的事,这折子递到皇帝面前就有点过分了,为这点小事惊动了天颜,工部官员恐怕难逃一番责备。
“陛下!此乃工部之事,理应交由工部处置,若查实扰民之责,再行责罚便可。”
“此言差矣,私开封库之物乃是刑部之事。”
大行皇帝看着群臣争执,大手一挥宣道。
“干脆工部、刑部一起查吧,你们都去庐江仔仔细细查一遍!诸卿觉得这祭天大典重要还是这事重要!”
“臣等罪该万死!”
“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是风闻言事,后又因挖了些河泥就写这了一张纸来,这赵高县令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
百官皆拜,齐呼。
“请陛下息怒。”
早朝就议了这一件事,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散了朝直接往闻政殿去了,李福双手捧着那张纸跟着,等皇帝上了桌案,连忙将那张纸铺在桌面上,朱笔一落写上了四个字“十抽税三”。
大行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李福也是陪笑着,这能把河泥抽上来的船,就是一个喷黑金的机器。上早朝前,皇帝就往庐江派了两个天策军中数一数二的工匠,这事的确是归工部管的,但是就因为这事派钦差出马那就太看得起何驰了。要是天策工匠能把这船的原理摸清,以后自行建造肥了天下的良田,那不就全成了皇家的功劳,赵高想要争功,却没料到要与他争功的是皇帝。
给船帮挖泥冠个“十税三”,虽然比普通的商税高上不少,但从此以后就是奉旨挖泥,这泥船和泥工可都成了皇差。要不是大行皇帝怕行动过激引起民怨,他大可直接大手一挥把这船收进来让它变成官营。
“收你三成,等朕的神机营学会了,看你还如何翻腾。”
处理完政事,皇上就往坤宁宫去了,皇后见天子笑的灿烂便知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