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也拱手迎上,又瞥见季伯后面妇科的牌匾,立刻将心神收敛起来,虽然这破系统不会真的让何驰看到墙后的人,但是总要对他人保持基本的尊重。
“季伯!你家小主好些了吗?”
“多亏何大人仗义相助,我家小主到京城之前已经顺了气,也不再厌食呕吐。来医阁里诊治,大夫说幸亏有懂医道的高人调理一番才能保住性命,后来开了几服药,现在小主状况大好已经能下床行走了。我今天就是来请药的,不知何大人的府邸在何处,等我家小主好了一定登门拜谢。”
曹纤听说过这个岭南王带来着北上的小主,其中一干事都从媚娘的嘴巴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只恨何驰北上匆忙什么都没带,否则曹纤必定要尝尝那云糖的味道。
“玄字乙七!取药!”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掀开妇科诊室的门帘,提着绑好的五服药走到众人面前。季伯听到是自己的号,连忙伸手去接药,全然没有察觉到送药出来的姑娘已经愣在了原地。
林还月手中的药被季伯接走,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挂上微笑,视线从何驰身上挪开落在了曹纤身上。
“你是几号?”
“黄字甲十七。”
“那下一个就是你了。”
林还月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返回妇科诊室,而是快步向医馆的前厅走去。
“是小林!林还月。”
曹纤提醒着何驰,何驰也不傻一过脑子就把眼前这个女孩和之前乌林码头女扮男装的丫头对应上了,她的护卫叫林秋知,那么琅琊医阁里的小林,八成就是琅琊林家的人。
真没想到小时候在襄阳有过恩怨的男人婆,居然还有几分姿色,要不是身上那份男人气,这林还月的魅力还能上几个台阶。
“也太瘦了,琅琊医阁也没给她开几服大补的药。”
“你往别人女孩子家的哪里看呢!”
曹纤伸出手指点了点何驰的腮帮,两人打情骂俏的酸劲已经让媚娘和思宁不得不转开视线了。
“好呀!就是你上次那一脚踢得我!”
“放手!”
前厅突然传来了尤简的声音,曹纤大呼不妙,拉了拉何驰的衣袖在他耳边细语了两句,虽然没把事情说清楚,却也交代了个来龙去脉。何驰吩咐思宁照顾好曹纤,又和媚娘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往前厅走去。
尤简是个疯魔成性的纨绔子弟,琅琊医阁是何等的地方,江湖上有句俗话,叫做闹事不闹医馆,杀人不杀大夫。这琅琊医阁唯一分号开张七十六年了,就没一个人敢在这里闹事的,尤简也是上次中了林还月的天残脚,多次来这里寻医问诊的。
“你们琅琊医阁真是好手段,打杂的伤人,大夫再来医人!左进右出,赚的都是昧良心的钱。”
这里是琅琊医馆,林还月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家的医馆里出手打伤就诊的客人,那么做无疑是砸自家的招牌。而且午时已过,此刻正是大量患者来寻诊的时候,绝不能把事情闹大。
此地乃是京城你在街边丢个石子都能砸到三品官,而这些官员的家人又有多少,京中大少真的多如牛毛,千万别以为谁都是何驰,他是这个连花船都没上过二愣子,这等的官家少爷可谓是京城中的异兽。尤简就是京中大少的典型,他比少士恩还猖狂三成,亦是啄春园的常客。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他的爹自然会给他兜底。
“20(20)?”
何驰看那尤简心中一惊,这个人的寿限将至,而且看他面色姜黄,很可能已经身染顽疾。这家伙十四岁开始就酒色无度,暴死在香榻上几乎是既定的事实,何驰也不想劝他救他,只想帮那个男人婆解围,至少别让尤简在这里暴死。
“这位公子应该是尤家大少吧!”
“呦!感情是找了靠山,你又是哪来的鸟儿,区区三品官,在京城里丢块石头都能砸到几个。”
“在下何驰,都察院御史中丞。”
何驰转移火力根本不用动粗,他就是一个活动的嘲讽机器,天子恨他、朝臣恨他、百姓议论他、四街五巷里都是他的绯闻。
尤简果然撒开了林还月的手,转过身来挺直腰杆开始绕着何驰踱步。
“你何驰身为御史中丞真是好风流啊!这秀春楼玩腻了,开始玩这琅琊医馆的丫头?”
何驰扫了一眼四周不断聚拢的人群,只能收起动手的念头,要是换个人少的地方,尤简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何驰后退一步,往后拨了拨林还月,这个男人婆真不知道什么叫做进退,明明何驰已经转移火力了,她居然还不知道快跑。
“琅琊医阁是何等的地方,何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轻薄这里的姑娘。今天来这里闻闻药香,也精进些医道。”
“呵呵呵呵,医道?”
何驰继续拨着林还月,奈何这姑娘就是不退,此时此刻何驰想到了一个同样死犟的人——唐雨溪!
“你干什么!”
“让我来处理吧。”
“这里可是我家的医馆。”
苍天造人,大忌过盛!盛武则无信,盛德则无求,盛傲则无畏,盛义则无备,盛礼则无悲。林还月就是傲气过盛,她大可以无惧无畏,但对面的尤简也是个盛傲的主顾,两个不退让的人撞在一起,你们真的是打算息事宁人吗?
“想来也是!何大人如果不是医道了得,怎么能在秀春楼磨了那唐莹一整天,听说是把她磨毁了血流了一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来琅琊医阁求医呀?”
何驰火上心头,倒不是这尤简的冷嘲热讽,而是背后林还月的倔强。
“这位姑娘,我的娘子就要就诊了还无人陪同,你可否帮她引个路。”
何驰终于祭出了大招,林还月也许不领自己的情,但是曹纤的情她不会不领,这么一说一指何驰就把林还月劝走了,尽管林还月走的不情愿,但好歹进了那妇科的门。这样一来这个尤简有通天的本事,他也不敢闯进去。
“何大人不是精通医道吗?怎么还带着人来这求医问诊啊!”
“术业有专攻嘛!譬如我观尤公子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尤简本来瞅着何驰不顺眼,正愁找不到抓手的地方,结果这何驰自己递上了刀子。阔少的性子一起,他便来了精神!
“好!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出了这个门就有十几双拳头伺候你。”
原来这尤简还懂些规矩,把打手都留在了门外就一个人进的医馆,毕竟他是一品大员的儿子,那些打手可不是。
“酒色伤身,尤公子已经大限将至。想必你今晚还要去赶风流吧,听我一句劝从此刻起修身养性,也许还能缓过来。”
“你放屁!”
“见你皮骨分离定是不按时吃饭,夜里暴饮暴食喝酒无度直到呕吐,一口牙已经毁了大半,舌苔厚重病已入肝脾,头发稀疏气已不上脑椎。危矣!危矣!”
尤简暴跳起来,随手抓起柜台上的研药用的石碗就要往何驰身上招呼,突然季伯从人群中拨出挡在了尤简面前。
“公子不可呀!这位何大人的确精通医术,先前我家小主险些咽气,都是他一手救回来的!”
“季伯勿要和这将死之人废话!我何驰今天就给尤公子断个命,你绝活不过到二十一岁生日。”
尤简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眼看何驰如此坚定的说自己活不到二十一岁,手中的石碗就犹豫了。再加上这个老奴突然冒出来,看这装扮也不像是京城人,便暗暗猜想这何驰莫非真的有几分本事?
“那你赌点什么?”
何驰看这尤简还要加上一条好赌成性,这等五毒俱全之人恐怕现在开始保养也来不及了吧。现在居然第一时间不是想着保养身体,而是要来立赌契,你真是有命赌没命输啊!
“我给你看个病还要和你赌,尤公子切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敢赌是吧!不敢赌是吧!本公子料定你不敢赌!”
“你自己的命都能赌的吗?!荒唐!!!”
“何驰!今天你要不敢赌就从小爷的胯下钻过去,否则你就给我写了赌约!”
“我若不钻不写呢?”
“好啊,小爷很久没踹人了!你别以为穿着这三品朝服小爷就怕了你,你不是有娘子在这里问诊吗,不想她们受苦就乖乖的!”
何驰看这尤简是天生作死的命,就这作死的能耐绑上拖拉机都拽不回来,看来这架今天是飞打不可了,杀心一起何驰的脸顿时黑如玄铁。
“何公子莫动手,老奴去去就来,你切勿动手啊!”
季伯是个机灵人,他一看何驰脸黑了便顿感不妙,把药揣在怀中一路狂奔走了。何驰也不想生事,季伯能请来援兵自然是好事,若是没有外援自己出手收拾了这尤简也未尝不可!何驰掂量着手上的力气,这尤简已经行将就木,若是一招不慎当街打死了他自己可是要吃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