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费力的爬过一堆瓦砾,司隶府内已经乱作一团,糠大他们和捕快们都分隔在几处院落中战斗,而很多通道都被炸弹破坏,何驰除了从牢房中爬走别无他法。看着一堆堆残垣断壁阻塞街道,手上还栓着铁链的何驰只能先顾忌自己安全,毕竟他就是敌人的目标,远离那些摇摇欲坠的瓦砾堆才是上策。
一路跌跌撞撞的过了桥,隐约间前方传来古铜色光源,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何驰虽然急停脚步,却还是撞进了一场纠纷之中。
“兴武狗贼!”
“裴兄,火气不要这么大,在小辈面前我们可不能失了体面。”
这是贯通京城南北的一座重要桥梁,何驰想着寻一个开阔地带,这样就算有人投炸弹也方便躲避,况且此处是两丈宽的南北官道,是巡城军队的必经之路。从桥头望向家的方向,那里竟然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丝火光。何驰转回视线看着出现在桥头的两个鬼魂,一边一个还真是极有仪式感。
“小子,给你的见面礼!”
裴元枝一手提着一个人,直接丢到了桥面上,那两人的颅骨已经粉碎,身上还绑着几个黑漆漆的炸弹。这与何驰在牢中见到的炸弹如出一辙,那看来这些火灾多半是由这些人引起的。
“小兄弟,你可还记得我让你做东的事。”
“两位前辈!今晚事态紧急,不是你们争斗的时候!”
“那是自然,今夜我们碰巧遇上正好借此机会约上一日,由小兄弟做东好解旧日仇怨。”
“大帝看得起我,我自当奉陪,但是我何驰不日便要举家南下,只恐怕……”
裴元枝根本没兴趣听这两人啰嗦,提起斧子和流星锤策马而来大喝一声道。
“择日不如撞日!兴武狗贼吃我一斧!”
“裴兄你还是这么不知轻重!”
“死都死了,要什么轻重!”
裴元枝的斧子抬手劈下,但它只劈到了一道虚影,屹立在桥头的老人化作一只金凤飞至空中。
“兴武狗贼!!!”
“四月初一,我们白虎门瓮城之内一决雌雄!”
金凤展翅而行,裴元枝策马追去,他们距离何驰远了,身影也就看不见了。只有躺在桥面上的那两具尸体,告诉何驰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虚幻。
“你是何人!”
李汶的先锋杀到此处,轻骑将何驰围了个半圆形堵在桥上,李汶随后赶来,那一排排火把照亮了现场,更让大家看到了散落在桥上的炸弹。
“原来是何大人出的手,这倒不奇怪了。”
李汶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他让人收拾好现场尤其是那些危险的炸弹,下了马走到何驰面前说。
“何大人可以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擅离大牢吗?”
“大牢被人投了炸弹,我万幸没炸死,但是整条司隶巷都被炸塌了,我也是从牢中爬出来的。”
李汶往不远处的司隶府巷看了一眼,果真如何驰所说火光冲天,长枪一指先锋率先探路,他则对何驰说。
“大人虽然死里逃生,但末将也不能放你回去,就随我们一同行动吧。”
何驰无奈只能答应,不过看着何府方向的城区没有异常,他的心就放了大半。随着李汶回到司隶府巷,只见这里比刚才还要惨上三分,司隶府的匾额都被炸成了两截,不少的狱卒和捕快都在瓦砾堆中压着动弹不得半分。大牢也被炸塌了,万幸何驰刚才爬了出来,否则现在的下场和那些狱卒差不了多少。先锋杀退了亡命徒,这些家伙丢完炸弹就少了九成战斗力,轻骑一下冲杀便全部溃散。
在城市的另一边俗称“王爷街”的街道上,十六名青衣侍卫已经阻住了暴徒的去路,身背炸弹的人刚刚掏出火折子只见一把飞刀直接断了他的手筋,十六道剑影如银蛇掠草,一出一进间暴徒们已经中剑身亡。
李汶与何驰着手救灾,不多时有人回报,巡城司与六扇门都遭遇了突袭,下场并不比司隶府好多少。
“糠大兄弟!”
小心翼翼翻过一堆瓦砾,何驰终于在原是司隶府前衙的地方寻到了糠大,狱卒们人人都带着伤,有两个被炸弹炸伤的倒在树下,还有四五双手脚不知是谁的被狱卒收敛起来盖在稻草席下。
“这群混蛋,巡城司和六扇门都是干什么吃的!”
糠大也负了伤,黑火药炸弹威力再弱它也是炸弹啊,就丢入牢中的三枚都已经能炸开铁门了,如果不是那一抹白光将炸弹掷回,何驰多半也像树下的几人一样动弹不得。
困兽犹斗,今晚就是定胜负的时候,哀劳国的疯子已经完全不顾及后果了。最后的一群人聚集在一处,拿着最后一批炸弹,带上淬上蛇毒的兵刃,他们向着还没有被殃及的城区移动。
“嗖!!!”
一支啸箭在头顶响起,一个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那两艘浮舟,咬牙切齿的大骂一声,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枚炸弹,朝着那空中遥不可及的目标掷去。
“轰!”
炸弹炸塌了一座砖墙,受到惊吓的人们惊叫了起来,这完全是无妄之灾,浮舟上的射手很想还以颜色,但是他们升空时一共就带着二十枝啸箭,现在用一枝少一枝。
“浮舟升力还是欠缺,关键漏气太快了。”
廖觉远远的观察着空中的两艘浮舟,他在计算着浮舟的滞空时间并且思考改良方法,一个时辰高度就要下降三尺,虽然这浮舟的表现已经可称惊艳,但多一丝升力就意味着可以多带一枝箭。
“嗖!”
又一艘浮舟上的射手出手相当果断,在看到贼子点燃炸弹后,一枝响箭划空而来,炸弹没有丢出而是落到了贼人们脚边,一声巨响过后血雾四散。此地距离何府只有五百步远,那等火通明的啄春园也被这一声震动,熄了大半的灯笼,六十多名园中奴仆涌了出来持棍巡街。
两艘浮舟在空中会师,每艘浮舟上都有坐着两人,一人负责摇动船尾的叶片转向推进,一个射手负责射箭瞭望,现在就差最后这一丛贼子,而这两艘浮舟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散开!”
这群贼子训练有素,他们行动迅速远非那些只会丢炸弹的亡命徒可比,领头的两人一人持钨金剑,一人持钨金刀,在啄春园前杀翻啄春园派出来巡街的小队后,持剑的一人从巷口的小屋下了天策密道,而持刀的那人领着剩下的众人往何府去了。
“嗖!”
“嗖!”
两枝啸箭先后响起,哀劳贼徒早就烦死这两条浮舟了,奈何这次突袭他们光准备了炸弹没有装备弓弩,而这浮舟的高度一般的弓弩最多沾到船腹。今夜浮舟的表现龚卓和龚汐都看在眼里,楼兰对昭国的恐惧又多了一分。
何府门前一条街,这里似乎是最不设防的地方,这二十人小队毫无顾忌的散在街道上,持刀的那人看着何府门口那单薄的门板放出了狂笑,他手中的这把钨金刀削铁如泥,这破板根本不够他砍的。
“里面的人听着,乖乖出来便不为难你们,等我们杀进去可就不好看了。”
外面都爆出了那么大的声响,这种环境下谁还能睡得着。领头的知道府里的人早就醒了,于是上手一拍门,没曾想那门竟然被这一掌拍开了。二十名杀手鱼贯而入,将前前后后搜了个遍,但是府中早就人去屋空,连同所有细软全部不见了,灶里也是冷的今晚何府就没有开火做饭。
“不可能!”
正当领头者疑惑的时候,一轮箭雨倾泻而下,何府的每一片瓦都被这场箭雨洗过,闯入其中的贼人倒了四名,其余全部退到了屋中。
“瓮中之鳖,还不如束手就擒!”
何府外黑压压的一片约有三百人,这些黑衣黑袍的人早就藏在了何府四周,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是皇帝最后的王牌鬼营。鬼营一部在长安练兵,京城之中就剩下六百余人,但与何驰遭遇的鬼营一样,这六百人的鬼营一旦行动起来,其威力堪比一个万人团。
地上还有月光,到了地下那就完全是鬼营的天下,持剑闯入墨家工坊的二十人除了那个领头的全部身首异处。凭借着钨金剑的锋利,鬼营的短剑在他的剑刃之下纷纷折断,虽然有武器傍身,但是哀劳国使臣也逐渐体力不支,黑暗之中寒光阵阵,鬼营将士吹熄了火烛地下顿时一片黑暗,只听两声“叮铛”响过,哀劳使者的咽喉被切开了一道大口子。
血不停的从那动脉中流出,哀劳使者却顶着又一柄被砍崩在脚下的短刀,痴痴傻傻的说道。
“真是难得的……好剑……好剑……”
气绝倒地此间事已了,只剩下被困在何府之中的哀劳国副使还在负隅顽抗。
箭雨一遍遍洗刷着何府中每一个角落,有手持炸弹的人还没来得及点燃引信就被射成了刺猬,何府中空空荡荡连桌椅板凳都没有留下,深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的哀劳副使将最后的三枚炸弹绑在自己身上,点燃引信想从前门冲出去,但就在他露头的一瞬,浮舟上两艘啸箭便响了起来,跟着百十枝箭弹无虚发,副使被射成刺猬跪倒在何家前院,随着一声爆炸声传来,无数的箭矢碎片飞溅,何府被炸毁了大半,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住人了。
烟尘散去后鬼营统领跨入已经面目全非的何府,从那爆炸出现的深坑中捡回完好无损的钨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