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失踪了,刘国勋紧赶慢赶来到乌林却没人有知道何驰的去向,吕倩因为这事已经三天三夜吃不下东西了,刘季来回快马走了一天一夜体力也几乎透支,刘协倒是非常镇定这让刘国勋对这个太子伴读高看了几眼。
乌林在长江沿岸,在这里虽然曹纤的面子盖不到,但是何驰组建的船帮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个挂名帮主,但帮中现在最大的进项就是两艘吸泥船,更何况他还担任过会试副考官,受过他恩惠的学子回乡之后也念着这份恩情,再加上乌林退敌的余威,上至江陵、下到扬州哪个山匪水贼敢在乌林闹事。
刘国勋想了几天也想不明白唐家小姐是怎么丢的,乌林码头当天只有三艘过江的船只,船帮子弟已经把唐雨溪失踪的消息传遍长江两岸,那三艘船只要靠岸就会立刻被人盯上。
“就没有其他船只靠岸了吗?”
“说起来还有一艘,押粮去江夏的官家大船,不过他们没有靠岸,当天只放下一艘小舟两个军爷上岸买了点吃食。”
码头主簿细细思考着当天发生的事,因为只是一艘小舟,这种小舟只要是个浅滩便可以停靠,完全不用上码头。而且上岸的一共只有两个人,又是押粮的军士,故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隐隐的疑问萦绕在刘国勋心头,这押粮的船去江夏?现在又不是秋收,押的是什么东西?走漕运也不是一两艘船的事,通常是一支船队走在江上,单条船独行莫非是官军走私!
“那条粮船的吃水深不深!”
“那船没载货物,也没有什么吃水。”
“不应该啊。”
这是从各方面都说不通,要是为了绑一个唐雨溪出动一艘运粮船,光是把这艘船开起来就要分配七八个人手,况且出港必须有郡守签署的公文说明调船去干什么,官船也有专用码头禁止随意停泊,就是为了防止军队用船走私!要瞒着这么多人把唐雨溪运上船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要是军卒同谋这唐雨溪哪有那么大的价值,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再加上何驰突然失踪,这事情真是越来越蹊跷。
“所以表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表弟你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做了个局,要是当时直接拿下那吴婆子,断然不会有今天这事。写给你那封信也是怕那吴婆子知道唐小姐在我这里,要是穿帮了我这郡守可能就坐不稳了。”
其他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何驰一看到“山贼”的勒索信,立刻知道来信的是谁了。少士恩的字实在太有特色了,因为全篇龙飞凤舞只有单独一个“少受些痛苦”的少字写得端端正正。这也正合了少家表哥的学识,因为他只有写自己名字的那三个字才能写的端正,其他字只止步于大概能看懂的程度。
信上约定在牛鼻子山见面,这牛鼻子山不是一座山,它就是江夏屯兵所附近的两个土包,因为远远看去像黑牛鼻子一样,故而士兵们把它们叫做牛鼻子山。何驰在江夏带过一阵兵,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蹊跷,所以没必要绕弯子,骑马南下寻个渡口过了江就直奔江夏城。
江夏新任的郡守就是少士恩,这可真是少年得志,才十九岁就已经是一郡之主了。
“这皇差哪有那么好当,我也是着急才出此下策。”
少士恩来江夏是带着皇差来的,而且这个任务交给少士恩去十有八九会铩羽而归,简直就像是挖了个坑给少家跳,看起来是封少士恩做了江夏郡守,其实暗地里已经埋好了地雷。
“皇上要我来惩治江夏豪族,检地、补税重新核定亩产,之前郝统拥兵自重时就有人弹劾他,说他聚拢当地豪绅在江夏为非作歹。郝统虽然死了,但是那些豪绅去年交税的时候还瞒报了实际田产,你走之后皇帝就调我来了江夏,要我找准机会一网打尽。”
何驰听着只叹自己低估了皇帝,当真是伴君如伴虎,这一道简简单单的封赏简直就是为少家量身定制的毒药。
少太师即将要退休的节骨眼上,少士恩把这件事办好了,固然可以得到皇帝封赏,可是之后少家失势这些人就会找准机会反扑。要是办不好又或者办砸了,才是皇帝最乐意看到的事,那时候江夏豪族都得罪了一遍,这少太师又退居二线,里外里都难做人。唯一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做,静静等着少太师退休,到时候天子罚下来不过就是个失职之罪,少玄英还在朝支撑着家中必不会大乱。
“但也不能这么想!”
对于让少士恩来江夏这事,何驰的观察角度是多变的相互之间有利有弊,不做有不做的好处,做好了也有做好了的好处,如果能做到最好,那么少家自可无事,皇上也乐得心安。不过这等运筹帷幄,绝对不是少士恩能够成就的事业。
“哎!难啊!”
少士恩喝了一口闷酒,正好上次去乌林“接”唐雨溪的人两人来了,他便点着那两人说道。
“你们与我表弟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何驰定睛一看这不是以前替郝统跑腿的传令杨风和陈黑嘛,只是少了一个柳小五,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那柳小五点头哈腰的挪了进来。
“何大人恕罪!我当天是负责在船上接应的!我没有上岸!”
何驰伸手一指那满脸惊恐的柳小五戳到一边,对着压低脑袋站在自己面前的杨风和陈黑问。
“说个清楚。”
原来吴大奶奶在江对岸见过唐雨溪之后就开始疯狂找买家,这三个传令现在已经是少士恩的耳目,平时他们喝花酒去的地方都是三教九流,当听到吴婆子说有个乌林的俏丫头要卖,他们三个立刻将这个消息反馈给了少士恩。
少士恩正愁着抓不到江夏豪绅们的把柄,吴家虽然没落,但也是有二千八百多石收成的大地主。于是少士恩就想借着这件事作为突破口,先治了吴家!
“二千八百石?”
何驰犯了嘀咕,要知道没有特许的地方豪族有“吏三千石,资两百万”就要被皇上点去天机陵守墓了。这二千八百石的粮食产量铁定不是准确数字。
“回何大人!我们找了几个江湖上的兄弟假扮山贼和那吴婆子谈价钱,她要了五十贯我们便付了定钱给她,然后约定她在乌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们想着在她交货时当场给她拿下,坐实了她卖人的证据。哪里知道我们在城外约定的地点没看到那吴婆子,只见那个女孩被迷倒在地。”
“当时我们也没了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只能把她先带回来,哪知道……”
何驰本来是不想过问少士恩的差事,毕竟皇上要拿横扫三家立威,尤家被何驰杀绝了,鲁家也因为牵连进哀劳贼子的事没落了,这轮也轮到少家。何家与少家沾亲带故,自然是要避嫌的,现在何驰如果帮少士恩平了江夏,等于和皇帝对着干。可是那吴婆子绑的人可是唐雨溪啊,单是这一条这忙何驰一定要帮到底。
看了一眼少士恩那19(53)的寿限,何驰知道皇帝只想踩少家两脚,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赶尽杀绝之心。
“唐小姐这边请!”
在一个婆子带着唐雨溪来到客厅,唐雨溪见到何驰的那一刻,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还哭!你被别人迷晕了丢在江边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和我说个清楚。”
“我……我……”
何驰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姿态,少士恩看了都有点心疼女孩,毕竟是被别人迷晕在江边的,人犯下的手孩子有什么错。
“那天有个背着筐的货郎路过吕大娘的食堂,他卖面人和胭脂,吕大娘就买了个面人给我。他走的时候我看他的口袋破了一边走一边掉钱就追上去提醒,结果跟着地上掉的铜钱到了一条小路上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嘴。”
好一个熟练的人贩子!唐雨溪没记住那货郎的长相,只知道他戴着斗笠,乌林渡口有了官方编制之后南来北往的货郎多如牛毛,这样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了,明天我安排人把你送回乌林,可不要再乱跑了。那人犯子割破了口袋掉铜钱,就是让你去追的,他装作听不到你的声音在前面走,你上了小路就中了他的圈套。”
“是,师父!”
“去休息吧。”
婆子带着唐雨溪下去了,何驰转向少士恩问道。
“那吴婆子叫什么名字?”
“吴黄氏,名苗。现在吴家就她和她儿子,她儿子叫吴迅。家中有一大一小两个庄子,约有一千二百亩水田。”
何驰直呼好家伙,这可真是大地主,曹纤才不到四百亩,还是水、旱、杂田参差不齐!而且论及亩产,正常的水田产量应该是在五百斤左右,也就是四到五石。这一家子的拥有的田产应该早就超过了规定,早应该被发配去给天机大帝守陵了。
“表哥不要喝闷酒了,表弟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该怎么办?”
少士恩心中早就不忿了,奈何实在找不到搞他们的由头,就是当郡守时想要检查官田,这些豪绅也是百般阻挠。更有人甩出了只认识郝统不认识少士恩的狂言!
“练兵。”
少士恩属于那种冲阵杀敌一把好手,种田政治一窍不通的类型。昭国施行错役制,一般本地招兵不在本地服役,所以各郡兵卒可能来自天南海北,手中捏着江夏兵权居然还能被豪绅拿捏,少士恩当真不是从政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