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驰腊月涉水祭子母河得女一名,天生发色如霜,卧于古树桩上,嚎哭之声震天,百姓目击皆以为神迹。”
朝堂之上群臣没了主意,这何驰被雷劈过天恕其命,现在又捡到一个女儿,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烧成废墟的洪家庄里。目击证人排了一溜,连水卜、钱伯义都在现场,去时无一物回来就有孩子落在那树桩上,来时更有白雪铺地的奇景。
“陛下!千山万水均有灵魄,何大人涉水祭祀必还是感动了河神赐得这孩子。”
少太师久不上朝了,一上朝就发言,而且是抢着发言。
“这等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朕!朕还是天子呢,难道是老天爷怪朕不公平吗?”
朝堂之上又被皇帝一句话聊死了,这谁人敢说皇帝的不是。
“陛下,此事应该如此看待!如果一人凶恶成性,一个女子怎么甘心把女儿交给他。如果一个人和善正直,那么就算是无主的孤女他也会收下抚养。再往大了说天子治国威服四海,此时已有盛世之根基,河神欣慰让其子女入得盛世、享的安乐,若是天下不治匪盗横生岂会有河神赐女的事情发生呢!”
少太师毕竟是在礼部打滚的老江湖,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
“微臣斗胆献言,将此女带入宫中好生抚养,也不枉河神一番心意。”
“少卿你真想的出来,那明明就是河神给何驰的,两家都姓河都是一家人。更不用说众目睽睽之下踏冰涉水去祭祀,去时焦土一片,回来就有风神送雪盖了南昌府一地白,女孩就在树桩上啼哭,这就是河神留给他的朕凭什么强取。”
“陛下圣明。”
少太师终于把话聊开了,朝堂上众人长舒一口气。
“着礼部在子母河畔立碑建祠祭祀,碑祠建好后让洪兴烧第一柱香,让他看看自己做下的罪孽!”
“陛下圣明!”
“何驰的腿伤怎么样?”
少玄英上前接话道。
“回陛下!涉水之后膝盖酸疼,之后卧床三日,现在勉强下床行走。”
皇帝心痛李福看在眼中,不过皇帝还是不想赏,丢下一句“让他好好休息”便散朝而去。
比起皇上与朝臣,何驰的想法就简单多了,首先这个孩子是个人类,其次应该还个超人类。
“0(999)”
有千年的阳寿是什么超级物种!指不定就是什么生物基因工程的杰作。唯物主义者的内心就是这么直白,除非现有的物理公式发生改变,水分子变成二氢二氧的结构,否则说破大天也是丢在树桩上的一个孤儿。
不要忘了何驰可是砸过河神庙,锤过河伯钟的,真有河神早跳出来与何驰大战三百回合了。
得了这个小婴儿后,何驰也算寻了个回家的由头,这两个人上路容易,带个小婴儿上路就难了。纵使从豫章到江夏有水路可走,也要留出两天的行程,这也是最宽算的时间了,何驰的腿伤可以忍一时,小婴儿的肚子可忍不了,肚皮饿了就哇哇乱叫,思宁一夜起床喂三次米汤,两个奶妈天不亮就要过来喂奶。
其实何驰的腿脚远没少玄英说的那般严重,回来泡了脚便能屈伸,再过一天就能跑能跳,至于说他三天卧床,完全是何驰每天起夜处理脏尿布熬的,小祖宗的吃喝拉撒都由思宁和何驰管着哪个都不得空闲,以至于水卜和钱伯义每次来都看他坐在床上补觉。
一月二十六,距离祭河得女已经过去了足足六天。
何驰再也躺不下去了,思宁架也不打了天天看着小婴儿,这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就会咿咿呀呀的喊,逗得思宁好不开心。而自己不是洗尿布就是蒸米粥,最多就是去贡院找几本书看看,这样的日子简直是一种煎熬。
“决定了!”
“既然决定,那我明天去多买几件棉袄披风,江上水冷我们不怕就怕冻着她。”
思宁还没做母亲呢,就已经有模有样,毕竟家中的曹枢她也照料过,手脚轻拿轻放自然不会错。何驰宽算过最多半天就能到江夏地界,去了江夏万事好办,之后再去襄阳中间有吕倩在乌林接应着。
“咚咚咚!”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何驰猜大概又是水卜或者钱伯义,这两人也不嫌烦两天一次交错打卡。何驰来到前院,把门栓一开一阵风便吹开了院门,思宁只觉这穿堂风大,连连喊着何驰关门前面却毫无动静,走到窗前往外面一看也愣住了。
“孩子呢?”
“思宁抱着呢。”
“回家好好和你算账。”
何驰的呼吸都断了,曹纤和赵蓝若从他身边跨过,那两双眼神真的可以掐死人,何驰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等她们挪步进来,何驰猛然想到了什么,追上曹纤问道。
“等等!你都来了庄上怎么办?”
“自有沈姐姐管着。”
“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沈娟带?”
曹纤一个侧目直接打在何驰额头上,何驰心中愧疚不敢强接,撇开半张脸作揖道。
“娘子请。”
“我呀命是真的好,先有个儿子,河神还给我送了个儿媳妇的。你是哪位?好像我家那个赤脚打劫的匪哥哥。”
曹纤也不让何驰难做,一个玩笑便逗笑了所有人,连何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曹纤来了这事就好办了,至少孩子北上这几天不会饿肚子,至于这赵蓝若何驰猜不透她的来意,关好门随着两人进了屋,赵蓝若站在外屋曹纤进了里屋从她手中接过了婴儿。
等何驰在外屋站稳后,赵蓝若突然一跪让何驰猝不及防。
“赵蓝若欲拜何大人为师,请师父收下我。”
“你要学东西只要问我就行,拜什么师啊。我妹妹悦岚还在跟着你学字呢,你这一拜辈分就乱了。”
“何大人不收我,我就不起来。”
曹纤往外屋瞟了一眼,这夫人压顶何驰纵使是铁打的也撑不住,赶紧认了才将赵蓝若扶起来。
“赵蓝若固步自封自以为天下男子皆不如我,这次何大人先平江夏,再定豫章文武齐驱实在让赵蓝若心服口服,请师父受我一拜!”
“既然如此你起来说话,别惊了孩子。”
曹纤从里向外看着何驰焦头烂额的样子微微笑着,怀中孩子正在安静的进食。
“只让哥哥去受那些烦人事,他不是嫌事少嘛。”
“姐姐怎么来了?”
“这事还小吗?曹庄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江夏郡守府更是每天要进两斤茶叶,不是我的孩子都已经成了我的孩子,只能先把庄里的事放一放过来接她。”
曹纤说着身子突然一紧,看着小女婴笑了一声问。
“这小家伙的胃口怎么比枢儿还大?”
“一夜要吃掉小三碗米粥,夫君还加了牛奶熬碎了米粒给她喝。”
“这真是河神赐的?”
“毫无虚言,六天前夫君踏冰涉水去的英雄楼,先在门口摆了酒菜祭奠,又点了香下了楼在河畔走了一炷香的时候。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到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又湿一遍,离岸上只有一步的时候说了一句‘回家吧’,突然大风就带着一场大雪来了,喘息之间盖白了焦土,紧跟着小女婴就嗷嗷的哭起来了。”
曹纤把小女婴换了一边继续喂着,心中感叹着奇妙,这事虽然听说过几百遍了,但是如今听思宁说起来更觉不可思议。曹纤低头看了看小女儿一头的白霜,又看了看她纤细的手脚,心想着这等还没开眼的小孩儿连爬都不会,更不用说去那树桩上。
“看样子将来必是一个可人儿,还便宜了曹枢,自小就有个青梅竹马的。”
“媚儿姐姐也快生了吧,也是个青梅竹马。”
“那不一样媚儿那是亲妹亲弟,这个可是河神给的。”
“姐姐怎么也不带点人来,只有赵蓝若小姐跟着。”
“哪能不带,只是嫌他们聒噪于是安排去了客栈住,车马都在一会儿就来了。”
曹纤在内屋喂奶,何驰将赵蓝若请进了书房。拜个师还大张旗鼓的,何驰差点以为她是来杀自己的呢,一进门时那目光都迸出电光来了。
当家作主的来了,赵兰若也拜了师父,接下来就应该商讨如何回家的事了。可南昌府有多少百姓,只要何驰一动立刻就会人尽皆知,去英雄楼祭奠就是最好的例子,目击何驰祭河的就超过五百人,第一道河的干岸上站的满满当当。
若皇帝想留何驰只需在豫章给他个不大不小的官爵,可皇帝没有留何驰的心思,在他眼中豫章就是块田已经被何驰犁过正在晒田,晒完就该农耕育苗。豫章将作为培养新生代的训练场地利用起来,逐渐恢复皇权对江南之地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