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皇帝一抬头看到乌罗,他刚从前线回来,今年冬天快过去了冒顿什么便宜都没讨到,折了六千精锐还被李铮迎头痛击了一次。皇帝降旨责罚李铮之后又褒奖了回来,李汶这女儿当真骁勇将来未必不能是朝堂上一个女将军。
“准奏!”
“谢陛下!我听说江夏有村子盛产豆油,此物可以在冰天雪地烹炸食物,效率比架锅烧饭快上十倍不止,可否采购一些以供前线将士烹饪使用。”
“你不说朕都忘了,江夏那六个村子的东西随取随用。何驰不开口问你要,你就别给他钱。他要开口要,你就说来找朕对账。”
乌罗犯了难,这吃拿卡要皇上是一样都不落,哪有这样薅羊毛的。李铮私自带兵出去,找回了浮舟气囊和弓手尸体,但也擅自与匈奴军队接战差点命丧黄泉,这种事都可以功过相抵,何驰犯的错却是有一桩算一桩,就恨不得明天砍他的脑袋了。
“皇上总这样去要。”
“不是朕去要,是何驰自己说的,那六个村子是为天子种地。朕不就是天子嘛,你只管去拿就是了,回来写个清单呈报兵部。”
何驰无大错,皇帝就闹心。寻个由头去南边看看也好,毕竟不知道那六个村子如何了,何驰也没个具体规划呈报上来,各府道官员修个水渠恨不得写一篇文章。听说何驰把一片林子都砍光了连上奏都没有,一林子的木料直接取用,田地直接平整栽种果树。
“对了!你南下的时候告诉何驰,马上春、夏正是生产水果罐头的时候,前线急需一批水果罐头,叫他给朕准备一千箱。”
乌罗刚刚缓过劲来,皇帝又立刻加码,孔秀都听不下去了,虽然没见过何驰,但名声也听了个大差不差。历代君王就没这么用人的,这样下去恐怕把人逼得罢官远行呀。
“陛下,这是工部的事。”
“关工部什么事,这是何驰欠朕的债,你亲自去问他就知道了。”
“……是……”
乌罗实在应不下这一口,他见过何驰几次也没啥特别的好感,但现在经过皇帝的连番打压倒觉得他挺可怜。
“还有!”
“皇上,已经足够了。”
“乌罗你放肆!”
“臣不敢。”
皇帝一眼压住乌罗,群臣一个大喘气的都不敢有,只能听万岁说着。
“白糖、烈酒、豆腐干、肉酱、豆瓣酱,有多少算多少。你去南方拿的时候统统带来!”
少玄英都听傻了,张晴也是一脸震惊,这皇帝究竟是在调动物资填补前线所需还是在打秋风,何驰只不过灭了一个洪兴又不是做了关中首富,一车白糖如果拉到京城那就是几十万贯的大生意。
“皇上!臣有事启奏!”
张晴顶了何劳禄的班,现在统领户部,看着这皇上没完没了的缺德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一步跨出呈奏道。
“张卿有何事呀?替何驰求情的话就不要说!”
“并非求情,何驰管着六村人的吃饭问题,这些人为天子劳作应该算在皇田司的编制之中。虽然并未正式入册,但也该定时发禄米证明其身份。臣司掌户部发现江南多处粮仓需要撤旧进新,这些陈米与其卖掉不如就当成禄米发往江夏去吧。”
张晴这点子真有创意,诚然已经两年丰收,很多仓库都要换一遍陈米了,如果今年还是丰收,那么换下来的米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米如何处理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直接卖会导致当地粮食崩盘,直接丢掉、填肥那就是妥妥的浪费,而如果是去酿酒的话,也没人有胃口一下子吃下这么多陈粮,更棘手的的问题是这些出库的陈粮最多保留半年,半年之后等秋雨一过必然是全部坏掉。
要是去年何驰求个情,皇上提前开仓帮他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减缓库存压力。而这个问题留到今年,反而是给何驰自己设了一道难题,一石米是恩,那十几万石米可就是仇啊。
“好,就依张晴所言,今年荆州、江南、两淮、岭南、河南全部官仓准备撤旧换新,所撤下了陈粮全部发往江夏!”
“陛下!这……”
“就这样吧,散朝!”
张晴万万想不到皇帝动了歪脑筋,将原来官仓撤旧的数量直接乘以五,这样就算不去计算损耗,一库出八万石的旧粮,以一个地方一库算这几个地方至少也要撤库四十万石粮食,如果撇去毛重至少也有足足两万吨之多!而且是无法存过秋天的陈米!
去年旱死,何驰在六个村数着米过日子。今年就涝死,六个村怎么堆也堆不下这些米粮。
“张大人无需垂头丧气。”
“少太师,我一句话害了何驰呀。”
少太师向张晴打招呼,两人并肩走出了宫门。
“张大人多虑了,夏收才开始撤换,也不一定是丰年未必能收那么多。依我看最多有个几万石的撤库量就顶天了,秋收之时再来几万石,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
“少大人你这样的想法我何尝不知道,就怕夏、秋粮收直接爆仓,那时就有铺天盖地的米撤出来呀。”
少谦毫不惊慌的说道。
“三年丰收已经奠定盛世之基,况且只是浪费掉陈粮而已。只要各库仓储盈余足够,天子必不会降旨责罚。到时候只要你巧妙周旋,为何驰说上几句话,这事天子那里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
“你且听我说,谁能一下子消耗掉那么多陈粮。天子也不过是找个人背锅而已,这种事交给何驰去料理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天子的心里也应该有数,如果所有的米都任由当地官员去处理,很可能全部散于米市上,到时候百姓种了一年手中除了粮食还是粮食换不到一文钱,夏收时米贱无比一定伤农、惰农,从而影响到今年的秋收。各地官员必定不想背这个黑锅,到时候万一因为米贱而引发民变更是得不偿失的事,三年丰收三年愁,也只能交给蒙着盛宠的何驰去料理了。
皇上拉的下脸,乌罗可是一点都拉不下脸来,空着手去白赚那么多物资不走工部、不过户部,甚至连兵部都不需要出资只需要造册登记。去闻政殿天子又不在,说是去了坤宁宫,他只能折回宫门,正好撞上张晴与少谦攀谈后张晴面带笑意的走了,心中疑惑丛生。
想着少太师也是何驰的外公,便想求他拿个主意,谁知还没开口呢,少谦一回头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哈哈大笑。
“乌将军何故皱眉。”
“实不相瞒,乌某实在拉不下脸。这又不是出关打敌人掠了物资往关内带,这一文钱都不带就去抢自己人,乌某怕被江南百姓一路骂回来。”
少太师捋着胡子,耐心指点道。
“原来是此事啊,这我可就帮不上将军了,只能说天子让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给你的是军令也是圣谕。其中玄机不可明说,但我敢保证我那外孙还要谢谢你呢!”
乌罗看着少谦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抓耳挠腮的离开了,立于冷风之中少谦迎风叹息。这天子果真好手段,何驰帮他斩去两枝荆棘,现在独留少谦这一枝还被拿捏得死死的,连告老还乡都做不到只能这样吊在朝堂上,成了一本活的百科全书,这般处境真和洪兴一模一样。
“可惜那何驰没有生在少家啊。”
往生疼的腰上捶了两下,一步一晃的少太师在寒风之中往自己的车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