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好了!”
鲁禁久不上朝了,天子也不准他告老还乡、那个被毒液喷一脸的鲁林被贬了成了一个管税收的小吏,不过好歹在京城当差生活比普通人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父亲,什么好事?”
“杜先芝说皇上要开几郡之库,借着今年收成进新撤陈。而这些陈米的去向就是江夏!”
鲁林已经好全了也没了后遗症,小吏有小吏的圈子鲁林最近和陶录走的挺近,听说何驰去了江夏把六族折腾的死去活来,田地几百亩几百亩收着,还有无数苛捐杂税,甚至老婆生孩子还加了“孩子税”。
各种风闻听多了,鲁林已经产生了免疫,反正今天是何驰捡孩子,明天就是何驰夜宿青楼,后天没准就是扬州名妓进了何驰的府上了何驰的床。
“不就是何驰嘛,这有什么好的?”
“你知道如果荆州、江南、两淮、岭南、河南这五个地方的官仓全部撤一遍有多少米。”
这鲁林哪里算得过来,不过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除非今年又是一个大丰年,否则最多一库出个万石顶天了。
“父亲别多想了,这何驰有盛宠傍身,不过就是处理点陈米,大不了喂牛喂马、回田堆肥,或者干脆嫌麻烦全部扔江里去。”
“是!别的官吏都可以这么做,可是何驰办过河北仓的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一顿好打现在还有好多叔父爬不起来呢。”
“去年挨的打,今年就要赚回来了。何驰他敢堆烂陈米我就敢参他,天子那说不动,河北士绅不会闹嘛,凭什么一个河北仓烂了点谷子就查个底朝天。”
鲁禁惦记起了自己的官服,自哀劳那件事以后鲁禁就告病在家,如此算来也快一年了,虽然知道再次上朝皇帝一定会贬斥自己,但只要能赖在朝堂上,他就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何驰致命一击。
鲁林也想明白了,眼睛转了两圈觉得是个好主意,皇帝再怎么护着何驰也经不住河北闹啊,只要寻到合适的由头去年被查的河北士绅们一定会伺机而动,到时候皇帝想不罚何驰也不行了。
“谢谢林老先生!您真是妙手回春啊!”
庄门前林荣微笑点头,一个农家汉跪谢着,看他红光满面应该没什么大病。谢过之后农家汉就走了,林老哼着小曲走回庄内,前脚刚进庄子林还月就杀到了面前。
“爷爷,你给他治了什么病啊?”
“小孩子别问!”
“那你告诉我,你拿了我几瓶提炼好的精油干了什么,还有你是不是动过我的蒸馏器。”
蒸馏器并不难用,林老这点学习能力还是有的,看着林还月操作过几次后他自己都能上手蒸馏烈酒了。
“我呀年纪大了,夜里睡的浅就去蒸馏一些酒喝,这总不犯法吧。”
“那几种植物精油是什么配方,您到底干了什么?
“这事……你去问何驰去,他给的好方子。”
林还月被爷爷逗笑了,何驰给媚娘输了血已经七天没下床了,每天除了上厕所走那几步路根本就没出过楼。
“反正那几瓶油也不难配,我自己配了试试!”
“站住!”
林老一声断喝把两个庄丁吓了一跳,看着瞒不下去了,他抓着林还月一路来到实验室,在她耳朵边轻轻说了几句,只见林还月脸上一阵臊红,眼睛圆瞪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们真是一路人,一个走黄河,一个走长江。爷爷你都多大年纪了,你还……”
“别胡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药救一家人呢。那男子已经三年未有事了,看过无数大夫药石无灵,家里媳妇被人成天戳脊梁骨,你若是那媳妇你会怎么想。”
林还月被爷爷一句话怼了回去,这事除了臊得慌好像也没什么错的地方。
“那照你的意思,药店里滋阴补阳的药就该全部毁掉,那还救什么人呢。”
林还月叹了一声也不好反驳,架起蒸馏器开始萃取新的精油。
“女儿家学医总要遇到这种事的,所以当初才不让你学。你现在能挑出跌打油,已经是一桩成就了,只要能救人的药就是好药,你要是害臊以后让爷爷来配。”
“想得美,这实验室是我的。”
林还月自豪的扬了扬鼻子,宣布这间实验室的主权所有,林老无意和她争,顺势退了出来。恰在这时庄门外来了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其中三个穿着甲胄,一个虽然是一身布衣身形却像是塞外人。
“还月,你认识那个将军吗?”
林老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带兵的将领,想着自己孙女在京城待过,多多少少会认识一些人。林还月定睛一看来者还真是乌罗,只是见过没说过话,去过京城琅琊医馆配过几批刀伤药。看样子是找何驰来的,庄丁没说几句话就让四人进来了,四骑停在视野盲区,随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乌罗见了何驰行礼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只将两封信递出后说。
“末将尊圣谕行事。”
何驰靠在床头拆开一封看完,又拆开另一封看了,之后沉默良久直到曹纤轻推他才缓过神来。
“妹妹先带乌罗将军去住处,好生招待着。”
乌罗看何驰卧床也不好打搅,曹纤带着乌罗和三个侍卫走后,何驰房里就他一个人了,闭目思索渐渐就进入了禅定的状态,脑子里各种各样的东西转的飞快,一时感官尽失,直到碗碟摔碎声音传来。
“这是……抄家?”
何驰的眼睛弹开,看着被沈娟摔碎的药碗和那一碗药汤着实可惜,又见沈娟手中拿着公文书信一脸震惊。
“大惊小怪!”
“这上面写的‘一应物资悉数可取’是怎么回事?”
“那是六村生产的东西,又不是来抢庄子的。”
“那这是?”
“兵部公文。”
沈娟真叫一个没见识过,毕竟皇帝派宿将抢劫的时候她还没与何驰相识呢,这次倒是抢的更多了,东北那天寒地冻用油炸食物更容易烹饪,而且还更利于储存,豆油用在东北的确没毛病。最让何驰头疼的并不是皇帝来抢东西,乌罗要抢走了那些东西,何驰就能名正言顺的动郡守府里那两大箱金子了,这反而是一桩好事。
其实最要命的是另一封信,荆州、江南、两淮、岭南、河南五地的仓库撤旧,按理说何驰并不怕有那么多粮食运来。但去年河北传唱的童谣就在耳畔,那个小家子气的背后利益集团会不会趁势而起。
好一个阳谋啊!何驰想着,皇帝真是一个好阳谋,除去河南、岭南都是长江沿岸,岭南没有多少操作空间,关键是河南那一块,现在还没有京杭大运河,长江黄河两大水系不通航,陈米撤旧为什么要把河南算进去。
就为了消耗点陈米?
当然不是为了撤换陈米,就是为了让河北士绅有操作空间,让海量的粮食变成河南撤出来的陈米运往江夏,以后一切污损、损耗都要算在何驰脑袋上,损耗越多何驰罪过越大,到时候河北仓的受害者再跳起来反击,鼓动四方声讨自己这个出谋划策清查河北仓的家伙。
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河北士绅一旦这么做了,何驰有罪怎么惩处尚且不论,你们就能独活吗?要是他们明智些不搞事情,撤仓的粮食也没多少,而且何驰只管接收不需要出资等于白送的粮食,全部加工一下也许还能大赚一笔。
“要不要我爹爹……”
何驰想通了,休息也休息够了,现在是该付诸行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