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十三娘的点头那小丫头立刻跑往下方的的船舱,在一间三面阳光照入的房间里,一箱黄金打开着,苏黎黎正跪在台阶下等候发落。
“回禀掌舵!没错了,是曹乡君庄上的人。”
一个迎光而立的老婆婆缓缓转过身来,她看了一眼那黄灿灿的金子,又看了看跪在台阶下的苏黎黎,一步一顿走到台阶前,两个年龄稍大的姐姐立刻上前搀扶。
“你是自己跑到七绝楼来的,不管你是以前是什么样的身世,你现在至少是半个七绝楼里的人了。让你去江夏走三场,也是让你看看我们过的日子,你若过的下去就留下来,若是过不下去趁早回家去。我让你去江夏不是让你去逞能的,也不是让你去挣这些金子来的。”
“杨州、苏州、常州三地水道欠修,桥梁被冲垮无钱修缮,村庄遇到大雪坍塌,三万两可以救很多人。”
奶奶一步步走到苏黎黎面前,点头又摇头道。
“是可以救很多人,但你当不起这么多金子!这金子也不是你赚回来的,你拿着不嫌烫手,我老婆子拿着嫌丢人!”
“……”
苏黎黎白齿咬朱唇吞下委屈,两行晶莹剔透的眼泪垂了下来。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跟我们去江夏把这债还清了,一条你现在就走我老太婆自会把这金子物归原主。”
“我还!”
“好!龙舟去江夏夏口港连演三月不取分文,你是台柱子一月三场大演,歌、舞、曲轮着过,要是你演下来了此事便既往不咎,若是你演不下来别管你是演砸了、嗓子哑了、手指破了、膝盖伤了又或是叫苦了,都算你自己退的。”
“我不退!”
苏黎黎倔着,老婆婆也拿她没有办法,龙舟舵手转了方向,一晃眼已经过了庐江进了豫章彭泽湖。
盛德米铺自从拒收何驰那五万两金子后便一蹶不振,连番厄运仿佛嗅着那貔貅化成的金坨坨来的,尤其是囤积居奇的罪名直接被罚了两万贯,无奈只能出让祖产土地交了罚款。陶家老爷子当时卖地的时候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追夏老太爷去了。
眼看春耕在即,本该是米粮最畅销的时候,盛德米铺的所有伙计却都是无精打采的。一匹骏马停在米铺前,一个伙计头也不抬的招呼着。
“客官要买小米、大米还是麦子?”
“你这样招揽客人哪里还会有生意。”
“做一天是一天吧,说不定明天就关门了。”
何驰一笑一步跨入米铺,要不是陶家非要和夏家穿一条裤子,关于那囤积居奇的事何驰还想替他们遮掩一下,想来江夏这几家子已经被何驰折腾的够呛了。尤其是屯的那些河沙、石灰、黏土,一个冬天过去全是尽亏收场,想要调制水泥却不得要领,开了工坊经营惨淡,这事还成了好多临近乡县的笑料。
“去叫你们老爷子出来吧,就说一个何大夫来给他看病。”
伙计一抬头看见何驰的面孔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柜台后面,连滚带爬的往后堂去了,不消片刻陶家老爷就被几个伙计搀扶着走了出来。
“何大人你这是来干什么的?”
何驰不慌不忙,将礼盒打开里面一枝上好的辽参,还有一卷散碎的参须。然后再打开一个小布包,十锭金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快去叫盈盈来!”
“不用了,我是来看望陶老先生的。知道你们最近不易,特地来给陶家寻个差事,大家乡里乡亲的没必要非弄个你死我活,这田契我也给你赎了回来,一共水田百亩请陶老爷过目。”
何驰从袖中掏出地契递到陶老爷面前,陶老爷老泪纵横,本是没了生路的死局,早知道这样的结局哪还会拒收那五万两金子呀。脸上一挂笑,陶老爷的腿也不抖了,中气足了,几口大气一喘自己也能站住脚跟了。
“对对对,乡里乡亲的。来人快上茶!”
何驰将地契递到老爷子手中,看着他喜笑颜开何驰知道接下来也好说话了。
“陶盈盈见过何大人。”
小丫头从后屋来,由一个婆子跟着,怀中还抱着一只三花猫,怯生生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有礼!有礼!今天何某不是来当强盗的,盈盈小姐既然来了,我有句话还要递上。”
陶老爷子收了地契也就不避了,走到何驰面前瞬间拉近了距离。
“何大人有何事吩咐?”
“是这样的,之前你们厚待过胡亮,他有心要报恩现取功名去了。走时要我与他保媒,将来若能中举或是更加精进去京城取了进士,便回来迎娶陶盈盈小姐为正妻。我看盈盈小姐还未到婚嫁之年,况且这功名也不是说取一两年就能取回来的,先应承下来看他有何发展。”
陶老爷子想了想,点头道。
“那胡亮以前的确是个富家子,只可惜郝统作乱时家道中落,田地房屋都被收走了。他若能取到功名,老夫自然愿意将孙女许他,何大人既然保媒老夫也就……”
何驰直接打断了陶老爷的话,笑着说。
“为时尚早!陶老爷子你听清楚了,婚姻之事并非买卖。我是答应替他保媒,但他要是敢来以权压人,做些盈盈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我自拿他去见官!”
“谢何大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何驰挥了挥手对盈盈说道“去吧”,那婆子带着盈盈离开了客厅,何驰又指了指桌上的辽参和金子,吩咐陶家伙计全部带去后面,这些伙计好像立刻转了阵营对何驰言听计从。茶水一来陶老爷子连忙招呼何驰坐下,何驰客气了一下应邀入座,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要谈。
“陶老爷子,你熟悉这乡里,我今日就要远行。有些农耕之事顾及不到,你老德高望重若是我那六村和别人起了冲突,希望你能出去卖个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有我那府上缺个差使的人,您安排一下家中有得力的推荐马管事,这事我来时已经交代过了。”
“不敢,不敢。关照乡里是应该的。使唤的人稍后便到!”
“天子着我总管江南各地的官仓撤库一事,你的米铺里有熟手善于检验成色、出纳计量,我稍后恐怕要借用一二,希望陶家老爷能助我一臂之力。他们的一应吃穿用度我何驰自然全包,工钱也不会少一分一毫。”
“何大人要借人只管来开口,陶家一定鼎力相助。”
何驰得了陶老爷子的承诺,也不管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假、几分是惧怕。反正陶家不借有的是人借,去麻烦钱家不过也就是绕个弯子的事,米铺也不止江夏城这一间,出城去自然有其他县的人可以找。
喝了一口茶何驰抖了抖衣服便要走了,陶家老爷子送到铺子外的街上,一直送到何驰的马匹不见了踪影还没回去。
何驰离了盛德米铺骑马来到夏口码头,此处已经有一条船做好了出港准备,陈术带着二十个江夏精兵押船,船肚子装着八千两金子。
何驰在京城里还有一笔欠款,就是唐雨溪和唐莹的赎身钱,加上他在唐莹屋子里一天的住宿费,之前夸下海口双倍奉还的,但到了兑现的时候那是真的心疼啊,六万贯翻倍就是十二万贯。自己手上一共还剩一万三千两金子,要是全部兑现给常顺,那万一被钱卡住了脖子,可就真的难死了。
于是就装了八千两金子,并且写了一封信交给陈术,让他带着这些金子去京城当面交给常顺。他若收下便是两清了,一年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常顺就算再贪财也该满足了。
“你从京城返回后直接回曹纤庄上,那里没个高手看场子容易出事,你的命令不是保护曹纤嘛,可千万不要出岔子。”
“诺!”
陈术是个实心的人,战术战略无法指望他,守备任务倒是完成的不折不扣。可惜刘季也是难成将才,否则一个坐镇曹庄,一个坐镇江夏,何驰就算天南地北的去跑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