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潇湘细雨,竹影森森。
顺着洞庭湖一路往南,在巴陵渡了河眼前就是潇湘水,一阵雨一阵雾何驰没走多远,已经衣衫湿透,连马鬃上都是一层水珠。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潇湘雨当真随了那沈娟,看似若即若离,回过神来已经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前方又是一个小渡口,不宽的河面何驰一人一马乘着竹筏过了河,将袖里的铜钱全部抖出来,将五文钱递给了穿着蓑衣的老翁,再回头雨幕之后就是那长沙城了。
万幸那文书贴身放着,这潇湘细雨奈何不得,背上包袱骑上马匹何驰从码头上了大路径直向长沙北门而去。
“头儿!来了一个骑马的!”
“兄弟们,今天的酒钱有了。”
城门小吏带着哥们儿守在城门口,何驰一出现那城门亭长就两眼放光,看他骑着马肩上还有包袱,相貌也是尚可,他的脸上就笑出了花。又看那何驰极守规矩,在距离城门三十步的地方下了马牵马朝着城门而来,那亭长的笑容就更盛了。
“停着!”
那城门亭长不管进城的百姓只盯着何驰,一伸手挡在何驰面前,两个兵丁也走了过来阻住了何驰的去路。
“诸位,我来长沙公干,这里有公文。”
“呦嘿!还是个当官的!”
城门亭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上下打量了何驰三遍,又看了看他的穿戴却没有去接那公文。
“不是官,只是一个亭长小吏罢了,还没您的官阶大。”
“小吏怎么了,那料理了洪兴狼的何驰也只是个乌林亭长。你呀不要太看轻自己,我瞧着挺好的,来把税交了再走。”
何驰左顾右盼,这自己一没挑担,二没带货,怎么就要上税了?
“这公文。”
“我不识字!”
“那这税?”
“我就认得一二三四五。”
这长沙到底吹得什么歪风,这城门亭长莫非认识自己,看着北门人来人往,一众官兵也没拦下人来收税啊。莫非看自己是外地人好诈?又或者知道自己身上带了金子?
“马匹、包裹、佩剑,一共一百五十文。”
何驰身上倒不是没钱,包裹里有十锭金子呢,但是外出不漏财,身上的铜板又正好用完了。袖子里倒是还有两枚钨金大钱,但面值一贯也不方便拿出来,毕竟这种新钱还没普及呢,钱庄都未必敢兑换。
“诸位,我身上……”
“兄弟别着急啊,没钱是不是。不用怕,我给你介绍个出路,准保你马上回来谢我。”
“敢问,那是什么样的出路?”
“这长沙沈传文的名头听说过吗?”
何驰冷汗直冒,也不知道这未来岳父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自己还想先进城看看风向,如果实在不行干脆放弃了要别人女儿的念头。毕竟古代也没个聊天软件,更没有随手拍的手机,相貌这种东西文字记录个大概,真人还要面对面看过才见分晓。
“那是当然听说过,这与出路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啊!沿着这条街往前过第一道牌坊,有一条栽着一溜柳树的沿河街,你沿着柳树走到头那最大的门就是沈府,最高的墙就是沈府的墙。门房大爷叫穆泽,你只说来长沙公干顺路拜访沈大人,他便会请你进去,有一杯茶喝、还有三百文钱拿。”
“原来是收的这税!”
“呵呵呵,兄弟我叫麻头。这沈大善人乐善好施,我们也只蹭个酒钱,看你是个人才给你指的这条路,要是被沈大善人看中了,指不定就留下了。”
“谢谢麻头兄弟,那稍后我来请诸位吃酒。”
“这就对了,早去早回!”
这群家伙薅人家羊毛都薅习惯了,甚至连薅羊毛的人选都提前选好,难怪刚才看到自己那么开心。既然沈府迟早要去的,那赶早不如赶巧,城门头子都指了路,何驰也就不拘谨径直往沈府去了。
一到河边柳树路上,高高的院墙就矗立在面前,这沈府修的着实讲究,门偏开着非到近前才能看见全貌,一条路也不直冲府门,而是绕了一块山石走了个分叉在沈府门后分了两条路,一条过桥去,一条回转继续延伸。
“这位兄弟打哪里来呀?”
门口的老先生坐在竹凳上,看他红光满面便知道这沈府待人不差,那老人看何驰一边走一边看便从竹凳上站了起来相迎。
“不敢劳烦老先生,实在是难以启齿。”
老先生捋着胡子一笑,点头对何驰说道。
“可是那帮城门口的龟孙要你来讨酒钱的?”
何驰松了马的缰绳双手揖礼道。
“确有此事,但我并非来讨钱。只问穆泽老先生,沈传文先生可在府中?”
“老爷不在!”
见门穆泽回答的斩钉截铁,何驰想了一瞬,点头说。
“那我下次再来拜访。”
“还是进去喝杯茶吧。”
“不敢叨扰。晚辈告退了!”
何驰牵马转回,走了一路被那穆泽盯了一路,这门房当真是一双好眼睛,年逾六十依旧目光如炬,片刻便将何驰看了个大概。何驰目光也不差,这老先生坐在门口,其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下盘,看他气沉声稳一身功夫应该非常扎实,早二十年一定是江湖上立名的豪杰。
何驰现在想要人家闺女,自然不可能像在豫章一般一身匪气,该斯文的时候就该斯文些,他不要脸人家沈家可是要脸的人物,自己这个恶名聚集装置能不启动就不要让它动起来。
移动到钱庄,何驰拴好马走了进去,掌柜一看是生面孔,也用一副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何驰。
“这长沙城里面的人好生奇怪啊。”
城里来了一个外乡人是什么大事吗?怎么一个个目光像看珍兽一样。
“兑些钱。”
“你从哪里来的?”
兑钱还要知道身份?
何驰越品越觉得不对劲,城门处的麻头要喝酒,看自己合适去讨钱盯着自己,那是正常的没话说。
沈府门口的穆泽看一个贸然前来拜访沈传文的后生,虽然盯了一路很不礼貌,但也是没话说。
这个钱庄是什么鬼,难道长沙城里最近出了大事?
“掌柜,你们这里来外地人很新鲜吗?还是长沙城里出了什么大事?”
钱庄掌柜不做声,在柜台后面拿出一张榜文,对着何驰看了三眼,将榜文一收说。
“是不太平,你哪里来的?”
“江夏。”
何驰也是没有办法,自己要不是为了兑钱才不会进这钱庄的门呢。钱庄掌柜也没多说什么,何驰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金锭放在柜台上,钱庄掌柜拿过金锭看了又看,又朝何驰看了看。
何驰目光转到他身后的门上,门后明显有人,而且那掌柜的手也敲在了那扇内门上。
“长沙府衙办案!”
这都是唱的哪出戏,自己不过是进钱庄兑个钱,怎么就和案子扯上关系了。内门一开,台板一掀,里面三人个鱼贯而出,外面还有两个捕快看着门,当真是办案而且这案子一定小不了。
“打哪里来的?”
“江夏。”
“江夏哪里?”
“江夏城。”
“这金子是哪里来的?”
“豫章。”
“豫章哪里?”
“南昌府。”
一个捕头站在何驰正面两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何驰,又看了看拴在门外的马匹,对手下的捕快挥了挥手,捕快递来三张画像。对照了几次,捕快失望的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声“撤”这些捕快都纷纷撤了回去。
“是南昌铸的金锭子。”
掌柜鉴定无误,那捕头又叹了一口气,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扑空了。
“这位捕快大哥,敢问你们在找什么人?我刚来此地发现人人都盯着我看,敢问这里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你叫什么名字?”
“姓单名福。”
捕头再次打量了一下何驰,摇了摇头说道。
“与你无关。”
这难言之隐莫非是府银失窃之类的事,要是小蟊贼还真不好找,要是大蟊贼早就人尽皆知了。
“等等!不介意我们检查一下你的包裹吧。”
何驰正在沉思,谁料那捕头杀了回来,用刀把指了指何驰肩上的包裹。
“请捕头过目。”
爽快的递上包裹,捕头就在柜台上直接打开,里面九个金锭着实把几位捕快吓了一跳,那捕头反复打量何驰。
“带这么多钱上路,你不怕劫匪?”
“以前干过土匪,后来被抓了,受天子大赦。身上功夫还在,不怕人来抢。”
“来长沙干什么的?”
“这里有公文请捕头过目。”
“我大字不识几个!算了不是这人,走吧走吧!”
捕头也是个实在人,何驰看他20(55)的寿限也不是短命鬼,究竟是什么事卡着难受,连画像也不让人看上一眼。
九锭金子一锭不少,包袱扎好掌柜又兑了十吊钱,何驰在柜台上当面拆出一百五十文,然后将剩余的也一并收进了包袱,在一众捕头的注视下不慌不忙的干完这一切,何驰才踏出了钱庄。
“也不知道长沙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小不了。”
何驰牵马往城门走去,后面三个捕快远远跟着,何驰将一百五十文钱交到城门口的麻头手上,作揖谢过后又转回去找客栈。三个捕快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何驰身后,直到何驰找到客栈投诉还不离开,既然自己不是嫌犯那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莫非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金子?
如此想来,莫非有犯人专偷金银之物,那些捕快盯上自己其实就是盯上了下一个可能的受害者。
“猴子?”
何驰住在客栈二楼,对面那屋顶上有一只猴子正盯着自己,何驰的能力无法追踪动物,难道这猴子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