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疯狂设想着各种可能,如果是人类偷窃,何驰自然有办法应对,可是要有人假借动物之手偷窃,那除非能追踪到确切的人,否则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真一点都没有办法。
“谁偷了我的银子!谁!谁啊!!”
突然楼下一个壮汉大吼大叫,何驰打了一个冷颤,用余光扫过自己的包袱发现它就在桌上一动没动。
“客官!你冷静一点!”
“去你的!我从进城开始你们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你们这里都是一群什么货色!”
听这不忿的口吻,八成是与何驰遭遇了一样的待遇,何驰公文贴身带着,他关窗关门一切准备好了才下楼去查看,只见一个膘肥体壮的镖师恶狠狠的抓着一个小二发难道。
“银子就是在你们这里丢的,不给个说法,我砸了你们店!”
何驰本以为捕快会来阻止,谁料门外的捕快动了起来,他们的视线齐齐往上看去,何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开窗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我也是外地人,刚才也被捕快盘查过了,许是长沙出了什么事情。”
“你是哪来的鸟人!”
何驰一走到面前便觉得一股酒气迎面扑来,这家伙究竟喝了多少酒,刚才进店的时候就看到他在这一角捧着酒坛子喝。
“好汉,还是去报官吧。”
掌柜的连忙来劝,谁料那壮汉不听,抓着小二不放手,左手还掀了桌子。
“你们这群家伙,联合起来欺负人是吧!”
何驰心急如焚,这本来是损失钱财的事,如果打伤了人那就是大事,看这憨货应该是酒后暴走,等等酒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
“好汉快住手!打伤了人就不是钱的事了!”
“你姓什么!”
“小人单福。”
“你要骟我?我先骟了你!”
捕快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只见那壮汉双手提起小二就要往翻倒的桌角上砸,何驰凌空抓住小二的腰带往身边一拉,小二腰胯受了点挫伤,却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好汉,要打外面去打。”
何驰见这人站都站不稳了,只要动起来酒劲一上头必定是倒头就睡。稳住小二他跨出客栈将壮汉引出了客栈,那壮汉眼中六个重影,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街上,果然不出何驰所料走到第十步的时候就一个不稳扎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多谢壮士解围!”
客栈掌柜和小二千恩万谢,三个伙计将这醉汉抬上楼去,他在这里住店已经付了店钱,许是发酒疯,许是真被偷了钱财,但一切也只有等他清醒之后再说了。何驰还没动脚只见那捕头拿着何驰的包袱跑了过来,何驰笑着相迎道。
“捕头若是不想嫌弃,我单福愿助一臂之力。”
“不是你的事少管!”
包袱里的金子被何驰放在房间各处,床沿、茶几、桌子、椅子甚至窗台上,那猴子却单独取了包裹,屋里的九块金子一块没少。
“这就说明那猴子收到的指示是偷包裹,而不是偷金子。”
捕快们没有打算让何驰多管闲事,拿着包袱回到客房的他开始自言自语。案情远比想象的复杂,现在大致总结下来的情况是。
第一, 有人操作猴子偷包袱,而且指向性特别明显,不是为了金子而来的。
第二, 捕快在找人,此人有画像,至少三张,而且那人身上携带着金子。
第三, 捕快很可能认识操纵猴子的人,替他送回了包裹。
第四, 捕快并不信任何驰,他并不是一个受害者,而是一个嫌疑犯。
第五, 既然把自己当成嫌疑犯,那么自己身上的某些特征应该与嫌疑犯类。
画像比对直接否定的容貌相似,那么衣着还存在争议,那么怀疑点可能在马匹、包袱、金子上面。同时满足马匹、包袱和金子三样的人确实很少,毕竟有银票的话一般很少人会带着大量金子行走,而且就算有公文傍身也不一定安全,毕竟公文是可以伪造的。
那么问题来了,有人骑着、带着包袱、还带着金子是要干什么?
“不对!”
突然一个激灵,何驰想到了什么东西,金子这个固定项似乎存在偏差,不是携带金子的人,而是会进出钱庄的人,因为捕快在钱庄里设下的埋伏。也就是说金子不是固定选项,也有可能是身上带有很多钱财的人,而且他一定会出现在钱庄,或者出现在钱庄类似的地方。
“咔嗒!”
何驰坐在床头的时候碰到了自己的佩剑,这时他脑中轰然一下想到了什么。马、武器、钱、包袱、钱庄!
钱要去钱庄,那就是银票。因为金子再麻烦都可以直接在各地使用,但有的银票并不通兑,但什么样的银票只能在特定的钱庄换钱呢!固定的存银银票!
正想到这里何驰只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推门出去正是那个自己救下的小二,他手里正托着一个皮背带。
“这是那个镖师掉在地上的,他自己喝醉了乱怪人。”
镖师!马、武器、类似银票的押镖文书、包袱。至于说掉在地上,刚才虽然混乱,但何驰绝对没有看走眼,在镖师的脚下根本就没有东西,而且这个背带十分显眼,还有皮绳用来打结,不可能说掉就掉。
长沙南来北往的商贾有多少,镖师又有多少,这么少的线索真的能找到人吗。捕快手里的画像究竟画了什么,要知道镖师与何驰的差距巨大,两个人的身形都不一样,没道理两个人都被偷一次包裹。
第一次来长沙,说实话何驰一点也不想在晚上出去,毕竟这里已经是湘江流域,湘西赶尸术的起源地。尽管坚信着唯物主义,但是在晚上一到这里家家闭户,街上连灯火都没有,雾雨纷纷青石阶上反射着月亮的光芒,感觉显得异常诡异。
侦测范围一公里,何驰注意着每一个在客栈附近活动的人,到了子时他的搜索半径扩大,走出客栈的他发现有一个人在极高处!
“沈府的房顶上!”
何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家伙,轻功好像十分了得,居然可以站在那四层瓦舍的最高处俯瞰半个长沙城。
“等等!沈府的人这么少吗?”
何驰细数着沈府里的人数,发现了明显的异常,没有人住单间的!几乎都是几个一起,最少也是三个住一间!沈传文丧偶之后一直没有续弦,就算有人服侍他也应该有个内外屋的距离,而从这个覆盖范围来看沈府已经囊括在其中了,也就是说沈传文并不在府内!
“踏踏!”
正在何驰分神的时候,清晰的脚步从侧后方传来,何驰转头去看,只见五百步外有一个显示框,大家彼此躲在黑暗之中照理说他不应该发现何驰。
“踏踏!”
那显示框一直在向自己移动,但是明明他走了十几步就这一下脚步声,诡异感爬上了何驰的背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去看那最高处的孩子,那个显示框居然不见了!
“猴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猴子,何驰的作弊系统只针对人类,无法看到动物的动向,也许自己从出客栈开始就被猴子盯上了。
“既然如此躲是躲不过了!”
“踏踏!”
那脚步声似乎回应着何驰的自言自语,何驰一步跨出黑暗,对着已经逼近到两百步距离的那人拱手作揖道。
“前辈请留步,我并无恶意。”
“沙沙!”
这潇湘之地果然鬼魅丛生,背后传来的沙沙声煞是诡异,但何驰刚才确认过,自己上下左右都没有敌人,除非这个人是从一公里的高空直接空降下来的。
“沙沙!”
“猴兄,你就别耍宝了。”
不出何驰所料,他侦测不到猴子,所以那个在背后摇动纸幡的元凶就是那只猴子!
“踏踏!”
正面的人在黑暗边缘停下了脚步,一副暗红色的面具缓缓露了出来,果然不错正是湘西鬼面。
何驰一甩手将佩剑丢在脚前,再次拱手道。
“穆老先生,晚辈深夜造访并无恶意。”
“踏踏!”
好家伙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是吧!这老先生简直得寸进尺,这诡异的脚步倒不像是某类武功的下盘走步,更像是一种驱鬼仪式上走的步子。
屋脊的阴影之中,一个孩子般瘦小的身影朝着何驰扑来,尽管他已经足够小声,但何驰只是用余光就看到了他的显示框。何驰一矮身凌空抓住他张开的手臂,再顺势一下丢向了穆泽,那穆泽也是极快的身手一下接住那孩子,让孩子稳稳落地。那孩子不会说话,只是发出猴子一般的叫唤声。
“来长沙干什么的?”
“找沈传文有事商议。”
“长沙谁人不知道沈老爷已经北上了。”
“北上?”
“莫要打幌子!看招!”
穆泽出手,两拳两脚,何驰避双双避开,却脚下一滑,这被雾雨浸润的街道堪比那冰面。
“前辈我当真不知道你家老爷已经北上,请前辈放过我。”
“看你的样子是个沾过人血的,为什么对老夫反而手下留情!”
“杀该杀之人罢了。”
“那江湖规矩,过上几招再走!”
穆泽一脚将躺在地上的佩剑踢给何驰,何驰不接一手推开,双手抱拳只说承让。便接下穆泽一拳一脚,也不敢出拳脚击打,只用肘劲抵挡,找准机会用肩背的力量一撞,孰料穆泽步法诡异一个侧身让出半个身子,何驰站不稳脚下一滑直接顺着这股力气倒了下去。
不等何驰站起来,那猴孩直接上来抱住何驰双腿,穆泽一脚朝着何驰胸膛踏来,实在无法何驰双臂撑在胸前,谁知那一脚踏下如五岳压顶,这老先生脚下功夫实在了得。
“老先生,为什么下死手!”
“因为你不说实话。”
“噗!”
何驰看着那鬼面不知道现在穆泽是何种表情,那脚已经压迫到了胸膛上再进几寸肺就无法呼吸了,双腿被那猴孩抱着也是施展不开。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从江夏来,找沈传文帮点忙,实在不知道他已经北上了……”
“那就去死吧!”
穆泽不留手,直接以全身的力气压了上来何驰见说不通道理也只有一搏,侧身一肘将那聚在脚尖上的力道卸到一边,双腿一蹬踹开猴孩,滚了两下翻转起身,猛吸两口气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配剑还是忍住了。
“你到底是谁?”
“凭什么要告诉你,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何必苦苦相逼!”
何驰的话似乎说动了穆泽,他伸手将猴娃招到身边,刚才那一脚用了十成功力,何驰能够脱困已经展示出了自己九成的实力。
“老爷北上去洞庭湖口的镇江庙了,九龙翻江你应该听说过吧,庙宇不日便可竣工。”
好家伙这不是自己当初挖下的坑嘛,那一身道袍还成了仙,九龙翻江成了传说,听说庙宇修的十分豪华,九条龙的形象都刻绘了出来,老道人的形象也是根据那道袍量身定制的。
“谢前辈!”
“如是找地方安生的话,不如等老爷回来再行通禀。”
“不了,我还有要事,去过岭南后再来拜访沈先生。”
何驰正想去捡佩剑,突然看到那爬在屋檐上的猴子,自己刚才光顾着打架,怎么把自己原本的目的忘了。
“老前辈,长沙城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猴子好像在找一个骑马、带武器、带包袱、有钱而且会出入钱庄的人。”
“不错,你脑子着实灵活。要不是猴娃不能口吐人言,捕快们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找不到人。”
“不知晚辈可否效劳?”
“猴娃尚且找不到,你就有自信能找到?”
“此人是掠了银票藏在附近山中对不对?”
“不错,是掠了一张无什么大用的票子,这票子如不在长沙城中钱庄兑现便是一张废纸。但这人可不好惹,砍伤了府内三个武师躲在山里,而且听说此人擅长易容术,还是个采花贼。”
原来如此!一个不会口吐人言的猴娃,一个同样无法口吐人言的猴子,要描述出一个擅长易容术的人具体样貌是非常困难,所以画像的作用就小了,而这人砍伤武师一定有武器。
“那此人可杀否?”
“臭名昭著,十恶不赦,官府早有通缉榜文,只是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样子。”
好家伙这人八成是冲着沈娟来的!难怪刚才这老爷子下死手,要是何驰遇见也必不会留他。
“多谢老前辈,可否借我一张弓一支箭,我愿助长沙城攘除此贼。”
穆泽伸手一卸面具,一双眼睛直直瞪着何驰问道。
“老爷出过万贯悬赏,只要你能拿到他无论生死,别说一张弓一枝箭,身后那间两层小宅就是你的了。”
穆泽说完拍了拍腿,猴孩看着他打出手势,飞快的跑回沈府中取了一张赤鬃弓,一个箭囊里面装了十支箭。
“多谢老前辈。”
何驰从猴孩手中接过弓,再从箭囊之中抽出一支箭,回身捡起地上的佩剑,拱手谢过后径直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