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马贼吵得人心烦,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里院估计也能听见。突然一支箭射来,这箭根本没瞄,就是冲着里院射的,看着那箭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落在里院之中,有惊恐的商旅发出了喊叫声。
其实李家庄后面还有巨大的空间,但是他们故意让进庄的商贾路人留在里院,毕竟这些人没有查验过身份,谁知道有没有马贼的人。后院那一镇子的镇民,连同李家一家老小都在,若是让人混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又一箭越过那廊阁飞往里院,虽然那箭很难伤到人,却能很好的攻心。这群马贼打仗还讲章法,何驰真是活久见。
“让我们进去!”
里院通往后院的通道有人把守,两箭射过已经有人想要往后院走,但是通道由三扇门还有庄丁把守着,物理上无懈可击,却扛不住那呼救的人声往后面的楼上传。
“还来?”
那往里院射箭的人骑着马冲到距离庄门两百步的时候放一箭就转身回去,来来回回两趟了,何驰看着那显示框步步逼近,抄起脚边花坛里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算准距离丢了出去。石头拍在那马贼的马头上,马儿突然一声惊叫反身冲了回去,那人的一只脚绞在了马镫里,连人带马撞入山贼一字排开的阵列之中。
“丢到了没有?”
“丢得真准!”
“瞎蒙的!”
窗边的庄丁冲着何驰竖起了大拇指,何驰一句瞎蒙的就糊弄了过去。众人依旧严阵以待,一块石头并不能改变战局,很快第二个不怕死的来了。何驰又准备摸石头,但是李子希已经拉开了满弓,两箭互错李子希的箭贯穿了马贼的咽喉,而马贼的那箭欠缺些准头,射破了一张瓦片留在院墙上。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桂一挥手那根包着铁皮的原木出场了,藤盾左右护着原木缓缓往庄门前移动,“嗖嗖”射下的箭都落在盾牌上,射到了一个人脚上,立刻就有另一个补上,这是铁了心要拔掉李家庄,马贼的大部队都押上来!
“李婉儿!老子来娶你啦!”
马桂的声音也在逼近,当原木的铁皮第一下撞上李家庄的大门,那整面院墙都抖了一抖。一瞬间所有人的感官都被提升到了极限,随着第一声喊杀声,马贼齐齐向院墙上爬来,何驰手中长枪一抖把爬上墙的刺了下去,但是左右有很多枪法不纯熟的人一下被探头的马贼拿住了枪头相互拉扯,场面非常混乱以至于人们忽视了第二下撞门的声音。
“两个看一个,不要乱刺!一个被拿住了,另一个刺他的手!”
何驰见着庄丁使枪没有章法,对付零散的敌人还行,但是这种规模应该是应付不来的,有人见不到敌人探头就拿着枪无所适从,也不知道去帮被马贼拿住枪头的人脱困。
“别光盯着他的脑袋,窗户出去扎他的肚子,他的脚蹬在窗户上扎他的脚!”
何驰勉强维持住了这一面墙的局面,而另一面已经有人爬进来了!正面李子希带着刀盾手布置防御,那门应该是撑不住了,再来两下就要被撞开。
“别光盯着上身!刺他命根子!刺他膝盖!”
何驰像个临时的武术指导,左边照顾完了又去右边,进来的三个马贼被齐齐捅死在花坛里,渐渐右边熟悉了套路,左边又顶不住了。
马贼已经折损五十几人,但攻势依然不减,又一声撞门声传来,恰在此时廊阁上的弓箭熄火了。
“没箭了!他们没有箭了!”
马贼气势大涨,眼看这门已经挨不了两下,门破了大家都要完蛋!
何驰也不装了,枪头走瓦扫下七个马贼,单手扒墙翻身上了院墙,一路细碎步子连带着枪头在屋檐上划出一溜火星,又扫下去八个正往上爬的,站上正门一个千斤坠落到那原木上,马贼们抱不稳那原木,铁皮头子砸在李庄门口的青砖路上深深的陷了下去。
原木失了控制,自然是哪里低处往哪里滚,正好李家庄前面是个斜坡,头重脚轻的它尾巴一翘头一抬便向坡下滚去。好多人来不及躲直接被原木从身上滚了过去,后退已经没了生门,只有眼前这原木滚出一条活路,何驰也不管了提着枪一路左右扫打,顺着原木开出来的路向山坡下疾走,如同白驹过隙硬生生从两列钢刀之中穿过,到马桂面前时何驰手里只有一根满是刀砍痕迹的杆子,枪头都不见了。
“你!你是谁!”
何驰看着满眼的刀枪,和一众马贼惊惧的眼神,将手中那半截枪杆子一丢,双手叉腰道。
“我是!肉票!”
看着那原木一路顺山势滚入河中漂走了,何驰长长松了一口气,依旧气势不减抬头挺胸的看着马桂!
“肉票?”
马桂哪见过这阵势,这人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一副杀神降世的模样,现在居然就自称肉票,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传文认识不,他是我姨父!你们是要得罪长沙首富呢,还是要十万贯赎金。”
马桂一时没了主意,但是看着纷纷退下李家庄的贼众,也不得不下令撤回来,一众人围着何驰像看猴戏一般,最后还是二当家拿定主意下令将他拿下。
沈传文的名字还真是有点威慑力,就算被绑了也是将双手绑在正面,毕竟这关门迟早要开的,何驰也不知道他们怕沈传文更多些,还是想那十万贯更多一些。
“大哥,那木头顺水飘走了。”
何驰躺在一户人家的地板上呼呼大睡,反正马贼已经将他拿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该帮的忙也已经帮了,舍命给李家庄的人争取了一天时间,你们要是再没个脱身的办法,那就真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这李家庄虽然存有甲胄,但是这兄弟两人最多就是个侠客,统兵作战差太多。如果何驰坐镇庄内,刚才就应该全员出庄殊死一战,就算正门坏了打不开翻墙也要翻出来,何驰打头阵气势已经打了出去,这个时候贼子军心一溃就是妥妥的一路掩杀,不到半个时辰收尾工作都可以搞定了。
“喂!你到底是谁!”
“那公文不在你手里,你不会看啊。别打扰小爷睡觉。”
“老子不识字!”
马桂往何驰屁股上踹了一脚,恶狠狠的对何驰说道。
“我看你不值十万贯,活脱脱一个穷鬼!”
“没错,那你一刀杀了我吧。”
何驰才懒得理马桂,这种都已经准备攻城拔寨的家伙还考虑着能不能用肉票换钱,当真是灵活多变的贼心贼胆,就算今天何驰除不掉他,以后也一定要把他弄死。何驰想着自己要真遇上一个穷凶极恶,还真就一命呜呼了,遇到这样的算自己福大命大。
“我告诉你马桂,咱也是当过土匪的,就你这怂样趁早收拾东西回家种地吧。要不是天子大赦,我被三个老婆拖回家去,现在你要管我叫一声大王!”
“你证明自己有钱,我就不杀你!”
马桂想要拔刀,但是看何驰这副滚刀肉的样子还真不好判断,这拔了李家庄和得罪沈传文两桩官司压下来,这群马贼就要换地方了。有些人随便杀,有些人是杀不得的,杀了真追你一辈子,尤其是沈传文那大手一挥全国都会有自己的通缉榜文。就算自己能跑掉,手下却都散了。
“原来你来打李家庄是为了钱啊。”
“你别管,为钱也为女人!这里就算打翻天也不关荆南的事!”
何驰总感觉这马桂话里有话,无论从匪、贼、官、民哪个角度来分析,这批马贼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也许他们不止八百人,也许他们还有后援?还是另有所图?
何驰想着自己也是鲁莽了,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岭南王的势力范围内,寻找机会脱身回去找岭南王未必是一件难事,这里是南海郡的边界地带,也是荆南的边界地带。如果依仗着岭南王和沈传文合力灭了这伙马贼也并非难事。
“只要证明我有钱?”
“对!”
“你去问庄子里面的人我有没有钱啊,在韶关官道上一伙贼匪刚从我这里拿了好多金子去。”
马桂也不惯着何驰,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刀盾兵架着来到庄门前百步的地方,马桂的二当家冲着里面问话。
“有钱!是个又傻又疯的家伙。你们小心点,他随身带的可都是金子,许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家里有三房老婆呢!”
二当家马葱明显认识那露头的朱伯,两人对了一眼,眼神里皆是说不清的仇怨。何驰看在眼里只装着糊涂,很快他就被押了回来。马贼们凑了一处商讨了一阵子眼看就拖过了中午,毕竟这伙人背靠着山吃喝,荆州和交州只能得罪一边,两边都得罪这山就靠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