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种子已经埋下了,马贼们之前对哀劳特使言听计从,现在经过何驰这么一搅合,两者之间就有了裂痕。何驰既顺利把郎中送了进去,又全模全样的脱出险境,战略目标双双达成。竹叶青站在远处的山岗上当真觉得这何驰不可思议,抢了马桂的坐骑一路无阻的出了李家镇。
鹿寨那六名新入伙的人也是看呆了,干山匪马贼的人都有慕强心理,这一行就是仰慕胆子大的人。看着何驰归来三十人无一个不服。马桂的刀、马桂的马摆在眼前,松山寨的二十六人直接改口道。
“少寨主!”
“别拍马屁!”
何驰停住马,对竹叶青问道。
“有没有找到人?”
“找到了!”
“咬住了没有?”
竹叶青点了点头,何驰欣喜的一笑快速下马,将马缰绳甩给了一个精瘦的松山寨斥候。
“马给你了!去南海郡找岭南王,告诉他这里有难,让他赶快来救。有人盘问就说江夏何驰派你去的,说他被马贼抓了命不久矣。”
“是!”
“带上金豆子做盘缠,去吧!”
何驰往他手心里塞了两颗金豆子,那斥候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往南海郡去了。
埋下了裂缝就要利用起来,现在要紧的事已经办完了,把郎中送进去就算那女子不能顺产,郎中也能在庄子里医治伤兵。不知道马贼要和哀劳使者要拉扯几天,至少争取了一些时间出来,最后烧不烧李家庄也会成为一桩分歧,只要他们的行动慢上一拍何驰做的所有努力就算有了回报。
“那个咬上的人要怎么办?”
“走!跟着他去哀劳!”
何驰早就知道哀劳特使在外面有接应的人,毕竟一公里的透视可不是吃素的。自从哀劳特使来认人之后何驰根本没有睡觉而是盯死了他的动向,他和接应的人碰头之后,那人便伏在了李家镇周边。也是在确定外面有人可以追踪到自己的行踪后,何驰才选择跳河逃生的。
现在松山寨的人咬住了哀劳特使派来接应的人,那么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们进入南岭的通道。要知道这里可是广东南海郡,西去哀劳一千四百多公里,需要直接穿过广西省而且山高路远。
别人有毅力走这一千四百多公里来广东作乱,何驰自然也有毅力走这一千四百多公里回敬过去!
在与盯梢的人会合之后,何驰发现那人躲在藏身处一动不动,多半是在养精蓄锐。现在何驰唯一担心的就是他飞鸽传书,要真是飞鸽传书而不是徒步传信的话,那何驰这趟活就白整了。
“你真的要去哀劳?”
“为什么不去!别人都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了,看我去拿了玉佛回来甩在那马桂脸上,让他断了娶李婉儿小姐的念头!”
“那我陪你去!”
“一去两千八百里。”
“区区两千八百里,我阿爹不是也去川蜀了。”
何驰看竹叶青去意已决,回头低声问松山寨的人。
“你们呢?”
“当然要去!寨子都没有了,我们就跟着少寨主混了。”
何驰见他们意见统一,于是就先把这些人分成两组,体力好的跟随他一起行动,体力不好的留在庄外接应,然后集中了一下吹箭分配了一下具体任务。准备去哀劳的连何驰与竹叶青在内一共十人,二十人负责盯梢、打草鞋、准备干粮、在李家庄外围放哨、接应岭南王部队的任务。
谁都不知道这个特使的耳目人会如何行动,两千八百里换做现代不过是一天的行程,现在是古代一路上全要靠腿脚跑。而且其中多处需要翻山越岭涉水渡险,要是去这一趟自己身上的皇命可能就要告吹了。
何驰与竹叶青背靠背在树上睡着了,一夜耳边都是打草鞋的声音,毕竟二千多里路,总不能一路光脚爬过去吧。
“那人动了!”
第二天公鸡打鸣,放哨的就传来消息。何驰与众人腰上挂了一圈草鞋,何驰在背上绑好了马桂的钢刀,竹叶青和剩下的九人挂好收集来的干粮、水囊、藤条、麻绳、外伤药,只等何驰一声令下,这十个人就紧跟在那接应人的屁股后面往西奔去。
四月二十九,何驰率领松山寨义贼九人,紧追哀劳信使进入大山之中。
五月七日,朝堂上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什么文章可做了。太后巡幸江南,皇帝稳坐京城之中,太后圣驾已经到了江夏,荆南百官走了一轮,只等看过七绝楼的大演后,就要移驾去豫章了,随后走扬州、上两淮、进徐州再沿黄河北上返回京城。
皇上盘算着太后这趟巡游的花销,户部侍郎也没有个消息传来真是急死人了。更要命的是皇帝还听说,那曹纤出资出力,太后赏下茫茫多的白糖、烈酒、香水、豆瓣酱。大行皇帝愁啊,这些赏赐要是全部收归国库,那南征哀劳的资金不就有了吗!
不过皇帝也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皇后现在一天一碗果酱炒鸡蛋吃着,河北军士豆油铁板烧已经成了行军餐的标配。一个江夏撑起了这么大场面,皇上连一亩地都没赏给何驰,京城之中的舆论实在不好控制。
七绝楼准备为太后开设专场,龙舟上已经十天不曾亮灯,一众人天天躲在船里苦练,为的就是那最特别的一场。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何驰不作妖满朝文武浑身都不自在,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驰也是一样,不犯小错的话大错马上就要来了。这次虽然是皇差在身,但外面一直风平浪静难免让人生疑,就连参奏他的人也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做文章。
“何驰有消息没有?”
皇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但是目之所及都是低垂着脑袋的朝臣,八成是没有消息。
“陛下!”
少太师出列,禀道。
“太后巡幸江南,多地关隘封锁,何驰没有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那就散朝吧。”
“陛下!八百里军情急报!”
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奔上朝堂,大行皇帝定睛一看,竟然是岭南王的传令兵。这军情过关隘是不可阻拦的,岭南王的轻骑杀到李家庄,第六天便解了围。哀劳国特使不知所踪,马桂和马葱带着所部全部躲到了山里。因为何驰那一闹,马贼的军心就散了,哀劳国使者也拿不出后续的钱财,所以官兵一到立刻做鸟兽散。
“这马贼好大的胆子!那韶关守将更是酒囊饭袋,李汶庄上被围居然不派兵去救!”
看过军情简报大行皇帝都快气炸了,这韶关守将是什么废物,李汶在川蜀练兵你连他的家宅都守不住。说是怕荆南匪患,那韶关距离长沙还远着呢,就算匪患再大,洞庭湖顶上还有江陵烽火台呢!
“禀报圣上。有一条消息未经核实,只听那传信的人说,是何驰派他去搬的救兵,但是细问之下那些接应的山贼都说是少寨主干的。他们都说少寨主去哀劳去取国宝玉佛,回来向李婉儿小姐提亲。”
“……”
朝堂上一片静默,皇帝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听这传令的这么说,那人八成就是何驰没跑了。去哀劳取国宝玉佛,和李家庄被围有什么关系?
那山贼一两句话哪里说的清楚,竹叶青要是留在李家镇倒是能说个大概。李子明的妻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李子希不敢卸甲,借着岭南王派来的三百精锐一边重建李家镇一边修复外围工事。马贼在岭南王精兵到来之前就一哄而散,故而他们依旧维持这七百多人的庞大规模,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杀回来,实在不能不防备着。
“哥!诸位将士!吃饭了。”
一袭淡红领着庄丁从李家庄门口走下山来,十几个庄丁提着好几个桶紧随其后,饭、菜、肉排在一处任士兵自取,毕竟这些精兵是岭南王抽出来保护镇子的,这般招待只是略敬地主之谊。
这李婉儿与李铮有些相似,毕竟是同一个爹娘出的,只是体型略小,十七的年纪是南岭山上的一朵白牡丹,无怪乎马桂会看上他,走在路上一颦一笑都吸人眼球。李汶家两个儿子是大娘所出,两个女儿是二娘所出,这是奇事也是怪事,将门之家也不分什么嫡庶,在家里一般教养,能成文成武也看各自的资质。
李子明的夫人疼了两天,最后在大夫的帮助下成功产下一子,这李家添丁的消息也随着军情一起传入了天子耳中。不过毕竟是军情简报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还有一个叫单福的侠士也榜上有名。
“那何大人这么多天没有消息,该不会真的去哀劳吧。”
李子希从妹妹手中接过饭碗还在思考着,李家庄的围是解了,但那何驰的去向成了一个疑问。
“这也是奇谈怪论,这里马贼围我们关哀劳什么事。他要去取国宝,更是无由头。”
“这次马贼来的蹊跷,该不会真的是哀劳人从中作梗。”
“哥哥别想这么多,等马桂在山中饿慌了,下山来讨粮的时候抓住问个清楚便知。”
手里抱着饭碗,李子希还是放不下心来,往西方眺望视线却被茫茫大山遮蔽。这次李家庄被围着实惊险,得何驰相助才成功脱险。只想着将来遇见要好好答谢,他并不知道何驰已经摸到了哀劳国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