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天一亮六盘水大营外就出现了哀牢国的探子,而且一轮接着一轮,山岗上站满了弓手,还有大象在林间踩踏灌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汶以为哀牢要主动出击,便沿着河道列起军阵,相持之下哀牢国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只是漫山遍野的找人。张云率部出去抓了个舌头,但是那家伙死硬不张嘴,几番拷打之后也没法撬动他半分。
“是哀牢国的精锐,宁死不开口。”
听着张云的回报李汶脸上也释然了,这般阵仗一定是来抓何驰的,既然没有收队那就说明何驰没有抓到,这厮是怎么从荆南一路到哀劳的?!这是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都听好了,两步一人,不许分散!搜遍每一处山岗!”
滇池附近也是一般模样,这里的山岗每一块草皮都挨过枪戳、脚踏,何驰在远处看着也不急着走,既然要远行自然是要休整完毕做好准备。回到那探子驻足的香蕉树前,何驰收集好了香蕉果实和植株,如果在适当的时间内带回去,也许能种活,不过这野生香蕉的果实未免有点精神污染了。
“这就是香蕉种子吗?怎么和眼睛一样!”
纯正原生态的香蕉,何驰就算想吃也下不了那第一口。勉强咬了咬,梆硬还苦涩,哪有一丁点现代香蕉的样子。
“住手!那东西不是给你的!”
竹叶青又一次光顾,她轻手轻脚的拿起了布包里的玉镯子,但还是被何驰觉察到了。
“我不稀罕!”
“不稀罕你还偷,你手上不是已经有象牙环了。”
“你买了那么多象牙环,这一点都不特别。”
何驰似乎想通了什么事,突然回过头来,看着竹叶青将准备好的布带往她脖子上一套。然后是草鞋、干粮、水袋、玉佛和一包手镯。
“一切准备好了!这布袋里的树苗你记住了,回到岭南找个地软的地方把它种下去,这玉佛你喜欢给谁给谁,这玉镯子送去襄阳给曹纤,顺便你也见见我的家人。”
“那你呢?”
“我去哀劳!”
“你疯了!”
“没错!”
何驰拍了拍竹叶青的脸,竹叶青的大脑无法回路怔怔的看着何驰。
“我回哀劳!”
“你疯了!”
“没错!”
何驰继续拍打着竹叶青的小脸,身后那八个松山寨的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我要回哀劳!哈哈哈哈哈哈!”
五月二十日,何驰闯哀劳王宫一天后。
“将军!探子回来了!”
“进营来报!”
李汶知道哀劳国发生了大事,早上抓住一个斥候死活不开口,他只能派人深入哀劳打探,进去的都是松山寨九爷手下得力的好手,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派出去不到一天便寻回了消息,赶回六盘水大营已经是子时。
现在李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全军过河背水下营,打仗打得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这个时候哀劳国内发生了政权交替的大事,那就是出兵之时。天子赐予李汶临机决断之权,如果抓住时机一战可定哀劳的话,李汶只需令旗一挥便可倾十八万之众南下。后方伙夫连夜做饼,一众兵将夜不卸甲,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睛。
探子脚下生风跨入大营,单膝一跪向李汶汇报道。
“禀告将军,全哀牢都知道了这事,并不难打听!何驰先制造了浮舟送俘虏出哀牢山,后夜闯王宫杀了个天翻地覆,讨了玉佛和王后的一对手镯,随松山寨来的一众好手杀出王宫不知所踪!”
“什么?!松山寨!”
一个短衫短裤打扮的中年人一下跳了起来,他坐在李汶上宾的位置身份自然不俗,而且看他的穿着与那松山寨匪贼十分相似。
“没错!何驰率松山寨竹叶青夜闯王宫,单人破了王宫门口的六象连环阵,斩杀一位王子三员大将,王宫内金盾侍卫无一生还,打昏了哀劳王后向哀劳王后讨了玉佛和手镯。之后带着一众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云和姜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十几位将校更是像听说书一般,这何驰能单人破阵冲入王宫,一刀剁了哀劳王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活口。
“当真?!”
“千真万确!何驰一路在哀劳山下大寨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哀劳国放出了几万士兵散得漫山遍野都是,就为了抓他和竹叶青。”
李汶和九爷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传奇故事,这昭国在哀劳边境陈兵十八万之众,就是为了能打入王宫生擒哀劳王。
“报!!!”
“何事?”
“苗疆派来使者,说为报何驰相救之恩,愿意借道让我军直达滇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哀劳国数万之众漫山遍野的抓何驰,苗疆又感恩愿意开门借道!此乃天时地利人和,李汶一握令旗下令道。
“张云领轻军三万直入苗疆奔袭滇池、抚仙湖!姜奇率领右营五万分作前后两军进攻比苏城,另分一营与澜沧江畔下营立寨站稳脚跟供浮舟运送补给!”
“得令!”
“其余众将指挥中军各营,兵指叶榆城!”
“得令!”
憋着一口气众将领命而去,练兵练了这么长时间众人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尤其是那张云听到何驰单人杀入王宫,肺都快气炸了。
“他奶奶的,一个何驰都能杀到哀劳的王宫里去,我们三万人要是去晚了汤都喝不到!都给我听好了,何驰是人、我们也是人,什么时候杀到滇池什么时候休息!”
士兵群情激奋,张云策马领军,苗疆寨门大开,两侧苗族勇士护路,目送着张云大军过关。三万轻军是交由李汶特殊训练的轻量化部队,专门为了在正面进攻不利的时候跋山涉水偷袭滇池,那里是哀劳国的产粮区和取盐地,滇池一破哀劳就可以举手投降了。
李汶终究是个谨慎的人,这突袭哀劳的究竟是不是何驰尚无定论,但是这一下当真让全军士气暴涨。无论如何战报都要立刻汇报上去,而且也要立刻询问江夏,何驰到底在什么地方。一个哀牢灭不灭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一个何驰挂了李汶可没法赔一个,如果何驰真的落在哀劳国王手中,这场仗就要换个打法了。
于是他大笔一挥一书封发往洛阳,一封口信发往江夏,而且两封信十分要紧,都是浮舟直接送回。他身边的松山寨九爷更是惊慌,这个父亲怎么会不知道竹叶青有几分能耐,这丫头除了吹镖使的熟练,剩下的全是三脚猫功夫,她能守住松山寨不丢都算是撞了大运,还需要朱伯从旁辅佐才能不惹出大祸来。
“陛下!李汶派浮舟发来急件!浮舟坠毁在洛阳城河道之中信使无恙,司隶衙门正在组织人手打捞!”
什么样的军情不惜坠毁一艘浮舟也要送来,兵将把那竹封递给李福,李福转手递到天子手中。
朝堂之上文武缄默,众人看着那皇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竟然发出一阵苦笑。
“李福,念。”
李福从皇帝手中接下军情,眼睛都直了,一时舌头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福,你见鬼了吗?”
“陛下这……”
“念!”
“李汶启禀万岁,据闻何驰率松山寨好手十余名深入哀劳腹地,就地建造浮舟送出苗疆俘虏数名,袭杀王子一名、大将三员、军士无计。夜袭王宫破六象连环阵,斩灭金盾护卫,打昏哀劳王后向哀劳王后讨得玉佛一尊、手镯一对,遁走山中迹不可寻。如今哀牢国散万余精锐于山中寻找何驰踪迹,苗寨感解救之恩开门借道,臣恐贻误战机不及禀报已经率军南进。”
这传回来的情报还对上了,岭南王不是说何驰去哀牢王宫取宝了嘛,这宝贝八成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李汶添了个好女婿,先替他解了家中之围,又给他在哀劳背后捅上了一刀。”
少太师出列,祝贺道。
“陛下洪福齐天,哀劳一战可定!”
“少卿还是悠着点吧,朕要哀牢降服,朕更要何驰活着,派浮舟传旨李汶‘朕知’。”
飞洛阳的浮舟能借南风而行,但是去江夏的浮舟运气就差了点,他迎面是东南风只能借侧风而行,现在驾驶浮舟的人都快能去驾船帆了,一个个利用风向移动熟能生巧。黄昏过了洞庭湖,日落就看到了何驰立在乌林的明光塔,再往南飘了不远,就见江上一艘巨船灯火通明,在浮舟上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夏口港了。
由于江夏这龙舟开的专场,专门选的无波无浪的好天气,龙舟并没有开到江心上,只在距离夏口港百步的位置下锚,辅船也已经开出,一应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太后、琴扬、何劳禄带着一众江南官员即将入座。这时只听天上“嗖嗖”的放气声,众人抬头之间一艘浮舟斜着朝江面坠落而来。
“军情急件!”
此时江上船舶早就停航了,江面上也没什么风浪,信使从浮舟上纵身一跃先浮舟一步跳入水中。
面对这突然坠下的浮舟,一众官员发出了呼喊,倒是太后镇定自若坐在了正位上。
“太后,有军情。”
琴扬有些迟疑的看着太后,太后却豁达的一笑。
“怕什么,难道土匪能打到这里来吗?”
江中信使双手划水,龙舟上的七绝楼众人围拢在船边查看,一艘辅船将他接上,直接送到了夏口港。
“哪位是何劳禄!”
“在下便是!”
“何驰在什么地方?”
“犬子去了岭南至今未归。”
信使脑中一阵轰鸣,虽然岭南距离哀牢两千余里,但是以何驰那匪夷所思的脑子总能想到办法去哀牢,别说去了哀牢,何驰就算出现在匈奴也并不会有人感到稀奇。
“是何军情?”
太后发话,何劳禄轻声一点,信使立刻上前见礼。
“回太后,哀牢军情。”
“哀牢军情传到江夏来干什么?”
“是李汶将军让传的。”
太后转侧信使正视着问道。
“只是口信没有书信吗?”
“回太后,书信去了洛阳,这里只有口信。”
太后看了看琴扬,顿时心生好奇,这军情怎么还分两份传递的,而且一来江夏就问何驰在不在。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这何驰的事太后不免要过问一番。
“何驰出了什么事?”
“呃……不好说。”
“本宫要你说。”
“请太后恕罪,有些事未经查证,现在只是风闻。李汶将军发现哀劳大军乱了阵脚,便派人去打探。有人回报是何驰率领松山寨十几名好手杀入哀牢山下大寨,袭杀千余人如入无人之境,夜袭王宫打昏了哀牢王,还向哀劳王后讨了一尊玉佛和一对手镯,现在他与那些好手均隐入大山不知所踪。他还顺手造了一艘浮舟救出了苗疆的俘虏,现在苗疆感恩开寨借道让我军直入滇池。”
“……”
这一众人听得愣在原地,没人敢信这话是真的,尤其沈传文他坐在后排享着太后之恩赐的坐,正准备听一出好戏呢,结果好戏没开场天上的好戏就来了。
“何驰带几个人去的?”
“回太后,不超过二十个人。”
“风闻而已,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看戏吧。来人前排赐坐!”
“太后,李汶将军的等着回信。”
“稍后本宫派人送你走。
信使不敢违逆一身衣服湿着入座,不过好歹是五月天气,江风不冷吹一阵就干了,何劳禄安排了水军去打捞浮舟后也就坐下了。龙舟上大演开幕众人看得自然是眼花缭乱,但是每个人心中亦是纷乱如麻,尤其是那琴扬他恨不得立刻化了白鸟去哀牢一探究竟。
台上演的精彩,太后看得专心,等大演散场了她才思考刚才的问题。却不知道只言片语流传出去已经在江夏城内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