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哀牢大营之后,剩下的事也就与何驰无关了,不过既然军阵已列就这么不输不赢的收场着实可惜了,在李汶与哀牢大将交涉之后,两边各持棍棒等非致命武器交手。马对马,步对步,一来二去打了接近一个时辰,哀牢、昭国轮流欢呼,各族高手也有了展示的舞台,一两招决出胜负的很少,大多都要缠斗好久。
何驰这边有部落医师照顾,仔细摸过骨头之后,部落医师打了打手势,由侍卫翻译道。
“骨头没断,就是淤青。”
看着部落医师开始着手调配草药,何驰突然想起哀牢山的长生水来,这玩意儿估计是他们的重大保密科研项目吧,自己应该是无缘使用的。现在他两头不是人,哀牢国没晾着不管他已经是尽了道义了。
“小刀还你!”
何驰看着站在床头的小公主,将手中的小刀放到她的面前,侍卫伸出一只手想阻拦,却听公主一抬眼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你?”
这中原话虽然不纯熟,但已经学的有七分像了,不愧是公主,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一样。
“你只可以杀我。”
“你带我回你家!”
“好啊!”
“我在你家……杀你。”
“可以!”
何驰一反手将那把小刀拍在床沿上,洒脱的躺下打了个哈欠,正要闭眼睡觉呢,突然李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帐篷前。
“尊圣谕,带御医前来诊治。”
“承蒙大昭皇帝挂念,何某骨头没断,就是这淤青有些麻烦。”
“那咱家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张了了已经向张大人认了错,父女已经和睦。只是张大人对你极为不满,说你敢上门提亲就打断你的腿。”
“那如果我让其他人代我上门提亲呢。”
李福被何驰逗笑了,摇头说道。
“您还是悠着点吧。”
“玩笑而已,有劳公公了。”
何驰的体力已经见底,他眼睛一闭任由身边的部落大夫敷药,往后一仰头沉沉睡去。
两军军阵前的斗将你来我往,各部好手都试过了身手,尤其张云裸衣无甲连下三人,昭国一侧呼声震天。到黄昏才收兵回营,昭国派礼部侍郎送来美酒、肉酱,连带着一众现场烹调的美食,更有赠与哀牢王的钨金宝剑,赠与王后和公主的香水和洗发香精。
“公主呢?”
“在帐内伴着使者睡觉。”
王后走到帐前微微抬起门帘,只见羊毛毯子上何驰仰天躺着,小公主抱着匕首躺在何驰身侧也沉沉睡去了。
“怎么不把匕首收走?”
“使者不让。”
王后听着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这门亲事不想认也认了,自己现在是何驰的母亲,自然不可能为难他,今天他的表现也的确壮了哀牢的士气,也获得了各部勇士的认可。面对昭国大军哀牢从来只服于表面,何驰的所作所为就是让哀牢心服的开始。
“母亲有何事?”
王后从门帘的缝隙,看着右臂上缠着伤药的何驰缓缓起身,她挑了门帘进去查看。
“没什么大事,昭国皇帝有了封赏来,给你父王赏了一柄钨金剑。”
“母亲莫要嫌我多嘴,以哀牢之国力,锻造钨金犹如痴人说梦,高原地区锻造这种材料难度极高,就是普通的钢铁消耗的煤炭数量也是异常庞大。”
“你父亲并没有想那么多。”
“母亲不要骗我,我现在是哀牢国使臣,若我不心向着你们我就是昭国探子。”
王后看着何驰的眼睛,身体不由得一震,她强压心中的恐惧问道。
“你到底是谁,是恶鬼也好,是英雄也罢,你总该像一个人。”
“母亲看我不像人吗?”
“不像。你的眼睛里无边无垠,若这是你的野心未免也太可怕了。”
“母亲说得对,其实哀牢有没有钨金和浮舟对于我的野心来说都微不足道,有也是那样,没有也是那样。更不用提你们想用小公主拴住我,我何驰就算娶满天下女子,要狂要疯也没人能拦得住我。”
“你要狂到何处去?”
“这个嘛!让母亲看看也未尝不可。”
何驰冷冷的一笑,既然来了滇池平原,那不玩点刺激的就说不过去了。
昭国大营里还在喝酒狂欢,哀牢营中却不停传来敲打之声,就好像营建什么巨大的东西,廖觉的浮舟虽然下了锚,但依旧占据着高地,看那哀牢国大营内灯火通明,他也异常好奇。要知道何驰就在哀牢营中,万一他透了些机关给哀牢,别说钨金就连那浮舟也是覆手可成,大行皇帝最担心这个,所以调集了鬼营在四周防备着,何驰要敢弄出一艘浮舟来,皇帝自不会留他,甚至给他追爵的赏赐都想好了,大不了以后宽待曹纤,将这恩怨抹平也不是什么难事。
敲打了一夜的哀牢大营终于安静了下来,等到拂晓的时候正门一开一头大象拉着一辆奇怪的“弩车”从营地中走了出来,李汶还以为哀牢要有动作,连忙调动轻骑准备应战,结果发现那大象拉着那弩车竟然是往一道悬崖边走的。
“这哀牢究竟要干什么?”
大行皇帝也是一脸狐疑,看这玩意儿应该不是弩车,倒有点像是大型的纸鸢。何驰不过是造了一个滑翔机,用的材料就是竹子和用来搭帐篷的皮革,最关键的尾翼花了点心思,不过看那皮绳绑出来的样子,你也应该知道这东西就是个临时货。可偏偏何驰要玩极限,两根皮绳绑着尾翼连在一根横置的竹竿上,就打算依靠这样的强行拉扯控制滑翔机在空中运动。
太阳正要升起,何驰来到滇池第一天就注意到了这太阳带来的上升气流,在山崖绝壁上因为太阳的出现强风阵阵而来,而七月的天气正是绝佳的状态,太阳一晒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蒸腾。
“你当真?”
“父亲、母亲稍后见!”
何驰手中的滑翔机已经被风吹得轻轻离地,现在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跑道,这东西就能飞起来,但是唯独降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摔死你!”
小公主诅咒着何驰,何驰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在悬崖旁这一段向下的天然道路上狂奔起来,所有人都被何驰吓了一跳,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升力却达不到标准,眼看崖壁就在眼前何驰也不想收脚,反正下面也是树林,俯冲下去不一定会摔死,干脆加速跑到崖边带着这滑翔机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在一跃之后何驰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滑翔机上每一个连接部位传来的受力的声响。
“鬼营的兄弟们,早上好!”
何驰向攀在悬崖上的鬼营众人打着招呼,这些家伙埋伏在此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们看着何驰往下掉也是瞪大着眼睛不知所措,但是随着太阳发动全力,忽然一阵风将何驰整个托了起来。
“回头见!”
就在何驰连带着滑翔机要坠毁在林间之时,一股气流将何驰托举起来,上升的热气流将他送回了悬崖之上。右手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用绑横杠上的皮绳控制尾翼强行摆动,竹子末端的柔韧性救了何驰一把,“咯咯”发响的尾翼让何驰在空中拐出了一个巨大弧形!
“居然行得通!”
巨大的滑翔机返回了悬崖之上,站在昭国大营制高点的张云看得是目瞪口呆,何驰又一次往右转了个大圈,这滑翔机实在粗糙,转圈的时候每一个关节都在“吱嘎”乱响,仿佛随时都可能崩解一般。
“廖将军!早上好!”
“你如何下来?”
“你会知道的!”
廖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飞行器只能起不能降,况且这山间地形崎岖,它只依风而行,迟早坠入山涧死无葬身之地。
何驰寻找着水源蹭着上升气流,正好浮舟下锚地就有一泊湖水,何驰干脆在浮舟旁边打转,等着上升气流将自己越托越高,然后猛然松开皮绳打回尾舵俯冲加速向滇池冲去。
“嘣!”
一阵响声传来,原来是一个牛皮扣环崩断了,何驰也知道这东西的承受极限到了,毕竟是临时造出来的,能飞上十几分钟已经是奇迹了。在自己眼中滇池可以尽收眼底,高空缺氧呼吸也快跟不上了,双脚一蹬离开了脚踏横杠,然后双手离开了滑翔机的握把,何驰脱离了滑翔机只感觉身体向下沉去,一瞬间的功夫滑翔机已经飞到了他的前面。以这样的速度掉下去别说是地面,就算是水面也是必死无疑,何驰也不敢赌极限,解开了背上包袱的活结,一个用五色绢布缝合而成的降落伞将何驰猛的一提,绑上身上各处的皮绳猛的一勒,这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咣当!”
滑翔机坠毁在滇池水面上,所有零件散了一湖,何驰在空中也无法把控方向,毕竟是临时的降落伞,那缝口处还“嗖嗖”的漏气,万幸风没有把他吹到昭国大营去,看着握弓而立的大行皇帝,何驰也不敢有任何挑衅的动作,生怕皇帝一个没忍住给自己一箭。
大约在空中晃了两炷香的时间,何驰也掉在了滇池之中。短短一刻的空中飞行,愣是将两国将士看得没了脾气,这根本就是以命相搏的飞行,纵使有人想学,也没人敢这样搏命的去玩啊。
何驰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对远处的曹纤跪叩三下表示歉意,然后转回来对小公主摊手一笑说道。
“没摔死,下次一定摔死!”
大行皇帝都快气炸了,身边的弓手手中一枝响箭迟迟不敢发,只要这风哨一出,埋伏在四周的鬼营立刻就会取何驰性命。
“皇上……”
“把箭给我!”
弓手递上响箭,皇帝接过在手中一把掰断,唤来传令兵说。
“去找廖觉来,刚才他应该看清楚了,叫他绘出图纸来,还有那伞原原本本的给朕画好做出来!”
“是!”
皇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最后化作一口恶气吐了出来,看着李汶握弓而立的姿态,对他说道。
“朕回头再找他算账。”
昨天斗将挣回来的脸面,就被何驰这片刻的飞行赚了回去,一众将校气的直跺脚,叫骂声不断传来,张云更是和项田打了起来,一个要出营去取何驰首级,一个不让。李汶厉声喝止之后,营中的骚乱才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