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张将军,今晚巡夜的口令是?”
苏黎黎虽然第一天走马上任,但是她在张唯栋身边从小就耳濡目染,对于行军之事至少了解七成。
张唯栋端坐在军营之中看见苏黎黎来了也不答话,右手一抬四个士兵四柄长枪截住了苏黎黎的去路。
“张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了了,忘了他吧。”
“你说什么?”
苏黎黎看着父亲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想要后退,哪曾想长枪之后还有侍卫,整个中军大帐已经被团团围住。
“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忘了他吧。”
“他可是御封的魏王。”
“无论他是谁,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要怪就怪他锋芒太露,但凡他能收敛些,老夫都能保他一条性命。”
苏黎黎一股怒火冲上全身,视线避开张唯栋挪到一旁的武器架上,张唯栋起身挡在武器架前摇头道。
“已经晚了,你不要再有什么幻想。此人是英雄,也是当世奇才,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扬州这块地方已经容不下他。”
“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容不下他!”
“你不懂!”
“他不是窝囊废,所以你们容不下他?!”
张唯栋沉默了,一股苦涩散在嘴里,想说却说不出来,只有任由女儿去骂。苏黎黎见父亲面不改色,知道自己骂了也是白骂,这父亲自从滇池回来就各种的不对劲,在应对瘟疫这件事上他哪还有丝毫当年的英雄气概。
“我是魏王点的副将,你们无权拦我。”
“了了,别玩了。”
“你不认何驰,你敢不认魏王!张大人还是悠着点吧,何驰仅带了九个人就杀进了哀牢国,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也想拿住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苏黎黎唱歌是一把好手,骂人的声音也极为洪亮,门口十八个侍卫气势还要输她一截。张唯栋从袖子里拿出了何驰写的绝情书,这也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了了,他已经与你恩断义绝了。”
“是和张了了恩断义绝,我现在是苏黎黎。何驰死讯到我自随他而去,一个人想死你拦得住吗?还有那些正在病寮里养病的五千多号人,张大人是想看着他们去死?”
“你不能再回去了。”
苏黎黎冷笑一声,说。
“我说何驰死了,也要有人信。要么现在你立刻刺死了我,你若软禁我,哪怕绑断了手脚我也死给你看!”
张唯栋也是真怕了这个女儿,他想着真是悔不当初,当时若把她送去其他地方,也就没后面的这些事了。何驰过江一定是生死难料,但是现在迟迟没有死讯过来对岸一定是失了手,要说回旋余地当然存在,可是张唯栋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种种牵制想动又动不了。
“从今天起广陵港口只进不出,为了控制瘟疫所有船只不得下水,告诉武敢当他的职责只是照顾病患,其他的事他不需要管。”
说完这句话张唯栋示意军士们退下,士兵左右散开给苏黎黎让出了一条路。
一只白鸟在黄昏的余晖下在苏州城附近盘旋,今天这苏州好生古怪,到处都是士兵,琴扬听说是闹瘟疫,却看不见有病患在城外接受治疗。又飞了两转她还是没有找到目标,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两把红缨枪在树冠上晃悠着。
白鸟一个俯冲落在树冠上,何驰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两支长枪。为了和白鸟说话何驰特意支开了牛元,从三刻钟以前他就看到有只怪鸟一直在城楼附近盘旋,爬上这座山包也是为了让琴扬看见自己。
“你这个三道总督事躲在这里干什么?”
“要没这个头衔我还不至于出事呢,你皇帝哥哥绕弯反而害了我,直接来个三道总医务多好。现在苏州、常州两个太守要取我的脑袋,我八成要被清君侧了。”
“为什么要杀你?”
“我功高震主啊。”
“笑死我了,你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在京城有多臭嘛,不是叛徒就是色鬼,还是当众欺凌女子的大恶人,我现在嫌你臭都不想嫁了。”
“好一言为定。”
“定你个大头鬼!究竟怎么回事,功高震主不可能,这最多是张唯栋在搞鬼。我去通知曹纤,让她或上书皇兄,或者去江夏调兵来救你。”
“不可轻举妄动,那两个太守敢动手一定是有预案的。没拿住他们的软肋以前,他们有无数理由可以支开这件事,最多就是个失职罢官难保没有后手杀招。之前没能在江上杀我,现在他们别提有多急了,而且那张唯栋也满是不对劲的地方,先让我好好找找原因再行动。”
“真不愧是只身进哀牢的,果然沉得住气。”
何驰听琴扬这口气好像还挺自豪,自己闯哀牢和琴扬公主有关系吗?
“你是怎么找到苏州来的,难道有人告诉你我在苏州?”
“我从江夏开始一天找一个地方,一路找过来的。”
“有劳娘子为我奔波。”
“……”
何驰一句玩笑话,那白鸟竟然愣在了原地,何驰看她不动了还伸手去戳,结果一戳就把这白鸟戳成了一个纸团。
“本来还想让你给曹纤带句话呢……”
何驰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下山找到了正在打草鞋的牛元,现在城、镇、乡都被军士守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停泊在太湖之中的龙舟,那里是个安全点,说不定还能搞到些情报。毕竟那两个太守敢杀何驰却未必敢动七绝楼,杀何驰可以来个清君侧,但毁掉七绝楼就是和皇家对着干。更不用说还有这长江一线的文人墨客们这道舆论阵地,七绝楼美名在外刚刚在滇池起舞现在可谓是名动全国,她们可不像何驰这样的臭名昭彰,毁了七绝楼之后的舆论浪潮足以将两个太守的祖坟刨开。
“帮主,那边有头驴子。”
“大壮!”
走了一夜路,何驰终于绕开重重关卡来到了太湖边,牛元眼睛雪亮,黎明的黑暗中一眼就看到了在湖边懒睡的一头驴。
何驰认出了驴子背上的鞍,三步跨到大壮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它这才醒过来,结果睁眼一看是何驰又毫无顾忌的闭上了眼睛继续开睡。
“帮主你认识它?”
“我认识它的主人,鞍袋里应该有吃的。”
何驰在大壮的鞍上摸到了一个干粮口袋和水囊,便与牛元在湖边席地而坐饱餐了一顿。大壮在这里那就说明阿努吉也在,四下村镇全部被封锁,干粮也没动过,那这阿努吉去了哪里,总不至于被抓起来了吧。
正当何驰思考的时候,突然一声鸡鸣响起,远处的七绝楼龙舟出现在晨光之中,龙舟上晨练的女子们迎着太阳起舞,远远看去好像身处幻境之中。
“这婆娘该不会……”
何驰咬了一口饼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放开我!”
张唯栋当真失算了,一个女儿都弄得自己手足无措,今天一艘船停靠在广陵港,上面下来两位大人物,一个李婉儿、一个沈娟。何驰可以随时死,但是你要如何应对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尽管守码头的官兵一再告诉她们,为了防止瘟疫蔓延全城宵禁只许进不许出,这两位下船却不带丝毫犹豫,甚至还有点争先恐后的味道。
“两位小姐,实在对不起,现在全城宵禁为了防止你们乱跑,先请在老夫的郡守府里住一段日子吧。”
李婉儿认识张唯栋,她毕竟生于军伍之家,昭国南方的领军之将就算与李家没有过深的交往,总还有一面之缘。
“张大人,我是李婉来此寻魏王,不知道魏王现在何处。”
“魏王过江去了苏州,现在不知道在何处,如今瘟疫肆虐两位不要随意在城中走动。请吧!”
张唯栋就算万般的不客气,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到位,一边是武敢当统领的五千士兵,一边是李婉儿与沈娟。这两方能不能让他们见面就不让他们见面,江南也没个消息过来,何驰是生是死也没个定论。
李婉儿和沈娟看出了张唯栋的不对劲,整个广陵港口秩序井然,进了城一切有条不紊,这哪有丝毫瘟疫的影子。而且二十多个官兵全程“护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两个被押解的女囚。到了郡守府更是慢待,将她们往小院一关外门直接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