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这个师父的保护欲实在过强,很难不引起何驰的怀疑。
“如果我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我会怎么守在她身边。我想过这个问题,后来看你一直鬼魅一般跟着我,我就想通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豫章的?”
月光下那张残缺的脸让何驰想到了阿努吉说过的“剥皮人”,若是趟过蛊王缸的人,脸上被毒液浸染造成了可怖的伤疤那就说的通了。
“就在你被封为三道总督事的那一天,我知道你会回到这里,因为答案就在这里。”
“那你告诉我,洪兴干了什么?”
眼前的人开始踱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他缓缓说道。
“此人想要东山再起,故而借着瘟疫敛财,正好北边也有人想借这个机会发一笔横财,两方撞上了于是就有了这四道药材短缺的局面。洪兴出了南方的大头,与李艳协商**分成,贡院里那个老糊涂不知道也没察觉,传话的人就在洪兴卧室内的窗口递话,鬼营的手下把这些告诉了皇帝,皇帝也不管。”
一封信甩到何驰面前,何驰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便再无兴趣。
“于是我来了,他们就想要杀我?”
“没错,应该说你在江夏检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锁定了你,认为你是个刺头迟早会坏事。你速度飞快的料理了洪兴,让李艳都没有时间反应,他们想杀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原来如此,我说洪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派人来把我沉河,原来还是个团伙作案。”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随我回苗疆去吧。之后我会派人去把你的妻妾父母一起接来,以你现在的身份往哀牢大山里一躲,谁都奈何不了你。”
“岳父目光短浅了。”
何驰将阿努吉的脑袋抱住轻轻挪到一边,然后将刚才一封信也甩进布包内,扎好口袋丢给了阿努吉的父亲。
“应该是明年冬天回寨子对吧,一开春我就去接她。这信麻烦你帮我带给皇帝,就说何驰说过他会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你不要逼我动手!”
“照顾好她,何某他日归来,必当登门提亲!”
何驰听到那人的拳头握的吱嘎乱响,但没有丝毫的退缩,一个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码头的方向跑了过去。
何驰这一来一回就用去了六天,算上之前的五天,还有短短四天的时间。回来换了身衣服,也不顾李艳的脸色,反正苏州和常州两地的官印在身,只说去魏王那里听了一些差遣便糊弄过去了。继续每天督促着官兵和衙役们营建病寮收纳病人,到了第十三天两地病寮已经初具规模。
药物也分发了下去,粥棚立了起来开始照顾病人饮食。
“钱大人。”
“李小姐。”
“眼看这半月就要过了,是不是应该准备迎接魏王大驾了。”
“自然是要准备的,一应车马还劳刘夫人多多操心啊。钱某是个粗人,不会做这些迎来送往的差事,魏王嫌我粗苯,只能做这些造造东西,管管牛马的活计。”
李艳陪笑着,突然一下子靠了过来,紧贴着何驰说道。
“钱大人就是魏王对吧。”
“好啊,那今晚我就把李小姐变成刘夫人如何。”
“没个正经,你若真是魏王我给你不难。你要是从了我,这江南都是你的,别说这里就是广陵、豫章又能跑到谁的口袋里去。一年坐着收成就有千万贯,何苦要这样奔波劳碌。”
“那敢问李小姐,是不是这千万贯要用良心去换呢。”
李艳一听这话,立刻退后两步,盯着何驰看了两眼摇头道。
“没想到你果然是魏王!”
“既然拆穿了也就无所谓了,两天之后望江楼上,麻烦李小姐替我接风洗尘啊!”
气归气,李艳却不得不服,派人动手是一回事,如今魏王立在自己面前是另一回事。动手是不敢动手了,自己失了先机,现在唯有思考如何自保。
“好胆气,不愧是闯过哀牢国大寨的人。”
“是不是应该加上一句,我火速料理了洪兴没给你们反应的时间。”
李艳的脸色突变,她转念一想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问道。
“你之前是不是去了豫章。”
“是!洪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那些书信都已经交给了可靠之人送往京城。”
“你疯了!你知道那些信送去京城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但又如何呢。你不知道白虎门吗,几万士兵在我眼中如同刍狗一般。”
何驰狂笑起来,李艳浑身颤抖连连后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种什么心情,这何驰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不怕告诉你,乌林九龙封江是我请的仙人,冰龙封江也是我请的仙人,京城恶灵裴元枝被我灭的,白虎门是我砸的。你们这几个小苍蝇也来糊弄我,没本事我敢去闯哀牢国,给你三百个胆子你敢吗?”
“不敢……”
李艳颤颤巍巍的站稳脚跟,身后的一众官员更是无所适从,何驰也干脆直接上马扬鞭说道。
“两天以后望江楼,我希望你们多来点人,你应该知道长沙鬼见愁不喜欢寡淡。”
何驰快马离开了,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李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人,钢筋铁骨的她见过,贪财好色的她也见过,唯独就没见过这种人。洪兴是不是背叛他们,这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如果魏王拿着那些信勒索,大不了江南改换门庭归拢到何驰手下,不过是换个主人继续当奴才罢了。如果这些信到了天子手中,那就不是当奴才的事了,这一封封绝命书不知道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奈何派出去联络洪兴的人迟迟未归,眼看两天时间就要到了,望江楼也已经准备了两天的。等到第二天拂晓的时候,何驰骑着马身带常州、苏州两方官印,直接登堂入室进了耿忠的郡守府,抄起马鞭将耿忠打了个半死,带队赶来的常州太守于由良又被他一棍捅碎了右腿膝盖骨。
“反正过了今天大家都没有活路,早走晚走都是走,人生苦短……人生苦短啊……”
何驰骑在马上听着面前的于由良哎呦,白蜡棍端在手中,怒目瞪着众人喝道。
“老子就是魏王!今晚望江楼,不见不散!”
在病寮前,何驰一守就是一天,这一天何驰想了很多事。自己的人生始于望月楼,要终结在这望江楼上吗?亦或者自己做下的许许多多承诺终究无法兑现呢?诚然自己可以不死,有了那些信件让这里的所有人跪下来当狗又有何难!
但是太便宜他们了,洪兴提醒了他,赢得不彻底等于没有赢。唯有把事情做绝了,断了他们所有的念想,把这里的根掘开、烧光,重新来过才能有新的树苗诞生,否则江夏旁边永远有这么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盯着自己。
何驰起初不想杀洪兴,后来想杀洪兴,现在已经完全不想杀他。因为他要洪兴做见证人,他要让洪兴看着自己彻底在江南赢一把大的,三国时期吴国就是处理不好世家大族的问题,导致无力北伐最后困死在江东。这种事何驰不会让它发生在自己手中,还是那一句狂言。
“要么走,要么留,不要挡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