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没有消息从江南传来,朝堂上死气沉沉的文武百官俨然一副要冬眠的架势。十一月一到,又要提防匈奴南下打劫了,渔阳的守军再次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匈奴的突袭。
皇帝在朝堂上,幽幽叹了一声,散了朝往闻政殿走去。
“我等你好久了!”
大行皇帝进了闻政殿一眼就看到面遮黑纱的人,守在殿内的太监依墙倒着,李福刚想上前护驾,声音还没出口那人的毫针便射了出来。
“你是何人!”
“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这皇宫里行走。我对这里的了解远胜于你,若非有人托我将送东西来,我宁愿砍断自己的双脚也不会再踏进来半步!”
“是谁让你送东西的,又是送了什么东西?”
黑衣人将那个散发油渣味的干粮包袱丢给皇帝说。
“你自己看吧。何驰托我带话给你,他说他会赢,会赢的很漂亮。他的确赢得很漂亮,但是命没了再漂亮有什么用。”
“朕问你,他究竟怎么了?”
“火龙带他上天去了,苏州天降火雨。这些事你会知道的,何故问我。”
黑衣人拂袖而去,皇帝立刻打开干粮包的活结,里面散出一地的书信。
大行皇帝在闻政殿看完了每一封信,最后拿着这些信在闻政殿内枯坐一夜,第二天上朝时关于火龙和火雨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殿之上。
“启禀万岁。李艳在苏州望江楼设宴宴请何大人,何大人只身赴宴后楼内突然燃起大火,李艳逃了出来,但何大人没能逃脱。之后火龙降临将整个望江楼卷上天去,夜晚苏州下起火雨。”
“几人赴宴?”
“回万岁李艳和何大人一共两人,其他乡绅均在楼外没有进入。”
“为什么没有进去?”
“回万岁,他们说不敢进去。”
“知道楼会着,当然不敢进去。好啊,太漂亮了,传旨将李艳腰斩于市!”
“是!”
送信的走了,天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手中一摞信交给了李福。要他一封封的念出来。
“江南李家承蒙洪兴老爷厚爱,此次特烦您劳心伤神,本家欲用十万贯疏通关系,买得中山屯所先锋官一职。”
“苏州城安宗昌想让儿子在前线杀敌立功,愿意出五万贯将其调往常山。”
“洪老爷万福,渔阳守将李铮太过刻薄,我儿吃不了这苦,希望您老疏通关系,让他去右北平任职。”
“何驰乃我结义兄弟,请洪先生断了这念想。”
皇帝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下,对李福问道。
“此人是谁?”
“庐江金不换。”
“庐江金家也是开国功臣之后,看来我朝功臣之后总算还有些没灭了人性。”
皇帝闭眼深吸一口气,说。
“继续念吧。”
“江夏遭遇何驰蛮横检地,诸县乡已是民不聊生,望洪先生出手为民除害,我愿意出一百万贯买其项上人头。”
“江夏何驰无理刁难乡绅,日后江南必遭其毒手,今随信寄来银票十万贯,希望先生早作安排。此人断不可留。”
李福抽出一张信纸,打开一看直接愣住了,用颤抖的声音向皇帝请示。
“皇上这封……”
“念出来。”
三个字落地砸出了三个坑,大殿之上无人敢言。
“曹纤人头一百五十万贯,媚娘人头六十万贯,何劳禄人头一百万贯,少容人头七十万贯,何驰人头八千万贯,曹枢首级八十万贯。先生若有意,可来信商议。”
皇帝一声冷笑,点了点李福问道。
“这是哪位土豪的书信?”
“广陵杨氏。”
“传旨给张唯栋,将广陵杨氏满门抄斩!”
群臣惊恐跪呼道。
“陛下三思!”
“留其幼子、**、老父、老母,另给十亩田地一头耕牛进行安置,其他家产全部充入国库。”
朝堂缄默,群臣无一人敢言。
“朕还想打匈奴呢,这怎么打?前线都是这些人安插进去的好儿郎,还有人在后给朕的命官标价!这是郡守出的榜文?还是刑部出的通缉令?你们是不是也给何驰标过价,反正他已经不在了,不妨说出来让朕可以雅俗共赏!”
“……”
大行皇帝抬手一指,殿外寒风呼啸,如虎吼如龙吟。
“继续念不要停!”
“李铮人头一千万贯,若我儿子能候补渔阳守将,再出三百万贯。”
“呵呵呵呵呵呵呵。”
龙椅上天子冷笑,每一个声都如尖刀一般直入人的脊背,无人再敢劝三思,谋害渔阳守将,这个就是谋反的罪名了!给你冠个里通外敌都是轻算的!
“乌乌乌……乌罗鞭笞我儿,若能给他点教训,我愿意出八百万贯,毒药已经备好足够他腹泻半月。京中兵部张侍郎与我相交深厚,洪大人可托他一把,让他找准机会下手。”
“还有人要求情吗?”
朝堂上一片死寂,这还只有三分之一,后面三分二要是念出来,不知道会出什么惊天大雷。
“陛下,少玄英不才,愿赴江南查办此一干人等!”
“江南富庶之地,不是用来养蛀虫的,将河北士兵中扬州、江南籍兵将全部调回河南,河南守备兵换防河北。兵部彻查所有榜上有名的兵将,不管他们有过何种功绩,就地解职流配酒泉!天策地、人两营尽出,谁敢兵变、啸营就地正法!”
“陛下圣明。”
“传旨乌罗,今年冬天河北换防,朕不需要他灭匈奴威风,朕只需要今年冬天边境无事。”
兵部官员立刻出列,拜接圣旨。
皇帝看着少玄英,说道。
“少玄英去扬州与张唯栋一起督办此案,凡是给朕的朝廷命官明码标价的人,统统罪加一等处置。”
“陛下圣明,少玄英必不负陛下期望!”
“至于何驰,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火龙、火雨已经过去了四天,张唯栋解除了港口的封锁,现在船只可以自由出入沿江港口,更多堆积的药材开始往长江沿岸输送,既然港口已经解除了封锁钱伯义也要准备动身回豫章了。
“张将军,钱某特来辞行。”
“钱大人,多有慢待还请恕罪。”
“都是为国家大计,终究是天命难违。钱某还有两句话要交予张大人,何大人说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不恨你,这是他的命数,跑不掉的命数。还有那魏王大印在江边一处鱼户家的房梁上,找到之后一定替他还给圣上。”
张唯栋浑身一抖,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甲胄压得他胯下肩头,眼角低垂不言片语。
“这是何大人吩咐我,在他死讯到了之后递给你的话。如今江南乱局已起,之后还有海量的工作要做,我必须立刻返回豫章准备了,请张大人多多珍重。”
钱伯义走了,李婉儿和沈娟来了,两个姑娘赤红着眼睛,简单辞行过后便离开了张唯栋的军帐。